《无凭谁言》若荷七七

3、三 侍妾

　　卫栖的预感果然成真了，三天后他带着景王爷的命令来到倾舞楼见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甄夫人。
　　“唉，果真如此吗……”甄夫人轻轻地倒抽一口气，虽然心中早已猜到了七、八分，但等到事情确实如她所想时，还是忍不住惊愕。
　　“是的，这是王爷的旨意。请甄夫人好好准备，若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我们便会来接人。”卫栖说的非常冷静，俊秀的面容依旧是一脸认真冷漠的表情。但就算是这样长期侍奉在景磐左右的他，在刚听到景磐这个旨意时，也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毫无人情可言的摄政王景磐，平时别说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就连邻国进贡的公主也爱理不理。可他这次居然亲自下令要召一个倾舞楼的小小舞姬为妾，这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民妇谨遵王爷旨意。”想着终是逃不脱，甄夫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送卫栖离开后，甄夫人犹豫再三，无奈的叹息片刻后，便向云汐儿的房间三步一停的走去。
　　云惜倾一大早便满心欢喜地向姐姐的房间跑去，因为前几日云汐儿答应他要带他到街上去，云惜倾很高兴，一直以来自己只能从窗户远远的遥望热闹繁华的街市，现在他真的可以去了。
　　刚想推开房门，云惜倾的手便停在半空，犹豫着是不是该进去。因为他清楚听见屋里传来甄夫人无奈的叹息和姐姐的……低泣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惜倾很担心也很好奇，他想知道屋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但偷听是不好的行为，姐姐要是知道一定会生气的。这样想着，云惜倾把贴近门的身子往后挪了几步，打算离开。却听见里面传来这样的对话。
　　“汐儿，我知道这很难为你，但为了惜倾……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想想，我劝你还是答应了吧。”
　　什么？为了我？答应什么？姐姐？
　　云惜倾顿时只觉脑子里一团乱，他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姐姐抽泣着颤着声音答应了甄夫人说的那件让她为难的事。
　　“……好，我去……我一定会去的。夫人，只求你在我离开后，替我好好照顾惜倾，不然……我更愧对在天的爹娘和婆婆……”
　　姐姐原来要离开？爹爹和娘原来和婆婆一样都死了吗？
　　不对，不对……
　　云惜倾捂着耳朵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蜷缩在角落，手里紧握着娘当年与他们分别时情急之中塞在他手里的一串铃铛手链。摇动间，依然发出不曾改变的清脆亘古的声响。云惜倾不觉泪流满面。想到对婆婆的保证，他一次又一次想擦去泪水，但眼眶里的泪却一次又一次流出。这反反复复，直到他哭累了，不知不觉就这样蹲在墙角睡着了。
　　当云汐儿整理好低落的心情，想起还和弟弟约好要出去看集市，而来房间找他时，却发现云惜倾缩在角落睡得迷迷糊糊的，脸蛋红的不自然，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渍，嘴里微喘着气。
　　云惜倾生病了。在这么寒冷的天气，衣衫单薄的睡在冰冷的墙角，对于这个本身就瘦弱的孩子而言，不生病才怪呢。
　　倾舞楼本就因云汐儿的事，忙的里里外外到处张罗，现在更是忙的上上下下一团乱。云汐儿却意外的感到高兴。一是因为她知道楼里的姐妹们都是真心待云惜倾好的，都是真心将他看作是自己弟弟的，这样她也算放心了。二是因为在答应入王府后，她就决定在这几天好好陪着云惜倾，尽完自己作为姐姐的义务，现在这样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照顾他，也算了足了她的心愿。
　　只是一直看不完，多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离开自己，而不是她离开他。
　　看着在床上昏睡着的云惜倾，抚摸着他苍白的小脸，云汐儿不禁泪眼婆娑。她真的不想去王府，不是因为“侍妾”这个身份，而是她真的不愿离开这个脆弱的孩子，这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用生命起誓过要代爹娘保护的弟弟。但甄夫人说得对，只有入王府，伺候好王爷，才有可能让惜倾过上好日子，至少可以让他不用像现在这样成日男扮女装苟且偷生，不用再被逼迫做那些女儿家做的东西……
　　甄夫人并没有对云汐儿说出其实景王爷极有可能是把她误认为云惜倾，其实他真正看中要当侍妾的人是她的弟弟。她怕这个视弟弟如命的好女孩会当即不顾王爷的权威，贸然带着云惜倾逃跑。到时别说他们根本逃不出这座城，被王爷抓住发落，连倾舞楼其她的人估计也会一起遭殃。别无选择啊。
　　“惜倾的身体好点了吗？”荣袭人端饭菜进来，满脸的愁容不管怎样也掩不住。
　　“嗯，烧退了，药也吃了，睡醒了这一觉就会好了。”不过几天的功夫，云汐儿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荣袭人将托盘放在桌上，舀了一碗热腾腾的粥走到云汐儿身边，“你已经有几餐没吃了，喝一碗粥吧。你这几天要养好身体，要不然等惜倾醒了见你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可要担心了，再说……你明晚就要去王爷那了，听说王爷的侍妾可多了，你往后的日子不好过……我们都不在你身边，王府那种冷清的地方估计也找不到一个对你好的人，你更要爱护自己、保护自己，我们会替你照顾好惜倾，你放心吧。”
　　“嗯，袭人，一直以来谢谢你……”
　　“要说伤感的话，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荣袭人强忍着眼泪，展开一抹笑容，“对了，夫人说明天穿的衣服已经做好了，让你去试。惜倾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你去试完衣服再来吧。”
　　“嗯，好吧。”云汐儿留恋的又看了云惜倾一眼，才依依不舍的随荣袭人离开。然而她们不知，在合上门后不久，云惜倾就睁开了双眼，眼眸里是满满的雾气。他其实早就醒了，在荣袭人进来之前。
　　现在，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基本上猜到了云汐儿的想法。
　　他明白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即使那将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