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赋》倾天

26、第 26 章

　　“……请问阁下，这里是何处？”
　　“新仙界。”
　　“……那这屋子……”
　　重楼不耐烦解释，随手一挥，这间蜀山掌门卧房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锁妖塔及醮台。徐长卿心中一颤，道：“原来此地是阁下以灵力幻化……”重楼不答话，徐长卿也便住了口，二人相对沉默了半晌。重楼目视徐长卿，但徐长卿微微垂着头，并不看他。重楼心念一动，立时明白了过来，一把掐住徐长卿的肩膀，道：“你紧张什么？”徐长卿身子微震，道：“我……阁下何出此言？”重楼眼中似有火焰燃起，用力捏着徐长卿的肩膀，恶狠狠地道：“别再装了！本座问你紧张什么！”
　　“徐某——不明阁下之意……”徐长卿躲避着重楼的目光，语气仍是淡淡的。
　　重楼心思电转，已然明了。“姓徐的，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对，不，对！”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却带着深切的悲哀。徐长卿用力咬着嘴唇，半晌终于低声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哈哈，哈哈哈……”重楼不怒反笑，笑声中的疯狂意味明明白白。徐长卿不能自控地抬起头来看向重楼，正见到重楼笑声疯狂，脸上却无一丝笑意，火色瞳中有一片痛苦在徘徊。他急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重楼的目光。重楼却不肯放过他，微微俯在他耳边道：“姓徐的，你从来都这么聪明！”

　　徐长卿已经识得重楼多年了。以凡人的时间来看，他已经认识了重楼整整一世。可是他从来也未曾想过，纵横六界的魔尊也会有如此痛楚的模样，那种徐长卿再明白不过的痛楚的模样。
　　“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五行相克的道理……”重楼的气息太近，声音太低沉，徐长卿慌乱地推开他，向后退了几步，双目一凛，直视着重楼。重楼却似乎不想再逼近，狠狠地盯着徐长卿半晌，转身欲走。踏出两步，方才冷冷地道：“两条路。化去水灵，成神；取出内丹，成魔。”
　　“……徐某——两个都不选。”这句低低的回答如同幽幽叹息一般，随着轻风传进了重楼的耳中。
　　“轰隆——！”刹那之间，新仙界内风云变幻，更有惊雷炸响，不消片刻，滂沱大雨已落了下来。重楼就背对着徐长卿站在那里，火红色头发也许是第一次湿成这般零零落落的模样，高大的身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落寞孤单。徐长卿没有走上前去，也没有转身离开，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站在雨中。
　　雨势极烈，渐渐下得如同瀑布底下一般，连徐长卿都觉得水滴落在身上颇为疼痛寒冷。重楼却突然转身扑过来，使力把徐长卿压在怀里，冲他吼道：“水火相冲，你身子撑不了多久了！”徐长卿整个人被压在重楼胸前，也没有动作，半晌才道：“我……早已知道……”
　　这几个字方出口，重楼的气息已经压了下来。双唇交接，徐长卿没有推拒，甚至抬手环住了重楼宽阔的肩膀。那几乎是这瀑布般的冰冷雨幕里唯一的温暖。重楼感觉到徐长卿的回应，更加急切地掠夺着，似要将他吞噬一般。
　　缠绵半晌，气息渐渐平稳，徐长卿自重楼怀中一步步退开，又是那般遗世独立的仙人模样，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重楼的幻梦，淡淡地道：“徐某告辞了。”
　　重楼深深地看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答案。徐长卿没有退缩，与重楼对视着。正欲离去，重楼却突然开口道：“我带你去找紫萱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