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复斜阳——长明灯长明上部》浪天鹰

4、偏得七窍玲珑心

　　第四节：再逢轩辕事 （中）
　　凌烟阁
　　杨戬久久地望着仍旧焕发奇光的五彩石，一言不发。
　　“戬儿，到底怎么了？”玉帝凑上来问。
　　杨戬并不理他，却转向玉鼎：“师父，这不是女娲石。”
　　“什么？”众仙大惊，“那这新天条……”
　　杨戬挥手止住他们，说：“无妨。天条可以证明是真的，至于刻在什么石头上，倒是次要的。现在的麻烦，就是，”
　　沉香急不可耐：“是什么啊？”
　　杨戬顿了顿，却并未直接回答：“商朝末年时，轩辕坟三妖奉女娲之命迷惑纣王，使得天下大乱，因而文王勤政，武王起兵，誓要灭成汤天下。”
　　“这不是封神之战吗？”沉香说。
　　哪吒颇为好奇：“沉香，你从哪知道的？”
　　“先生讲过的，而且把舅舅夸得是天上仅有，地上绝无，”沉香还记得每每他老师提起二郎神时，总是眉飞色舞，一脸向往的花痴状，“我们一致公认那个老先生是舅舅的铁杆粉丝，说到别人都是一语带过，姜太公都不例外，唯独提到舅舅，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最经典的口头禅就是‘老夫对二郎真君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也如尼加拉瓜大瀑布飞流直下，还如珠穆朗玛峰不得望其项背，更如……’”
　　“没完了？”玉帝听得那叫一郁闷。
　　“说真的，到现在为止，我们全班同学没一个知道他说完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总是在第一时间用苍蝇拍拍晕他。”沉香咽口唾沫，喘了喘气。
　　“可当初上天，没见到他啊。”哪吒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女人也都没上来。“别提了！”沉香摆摆手，“那老先生，一听说要上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一听说能见到舅舅，当即激动地抽过去了。”
　　“……男的也花痴二郎啊。”
　　“徒儿徒儿，宝贝徒儿，听到没，你的魅力已经让年过古稀的老头子都不能自持了，大家请看：外貌，五星级；身材，五星级；文采，五星级；武功，五星级；气质，五星级……”玉鼎已经美到九霄云外去了，不住的夸自家徒儿。
　　杨戬听赛没听，耐心地等着他们说完，开了口：“三妖中的九尾狐因比干献狐裘大衣与纣王，设下圈套，剖其七窍玲珑心。”
　　“这跟天条有什么关系？”
　　杨戬看了一眼玉帝：“你们不要再打岔，我就能说完原因。”
　　“你这不还没说到嘛！”
　　不理会昆仑那群老小孩，自顾自说下去：“传说那小狐将此心煎药服用，自此为世人所痛恨。然但凡狐类，除入昆仑一派之外者，俱怕七七之数，不得幸免。那轩辕小狐，如何能吃得？”
　　“你的意思是……”
　　“比干之心实被匿于某处，后经冰火两重天历练，化作一石，名曰轩辕石。其质看似坚硬，有如金刚钻，实则脆弱不堪，若受外力强击，便化为水，”墨扇一指祥光，“我当年劈山之时，曾使三目打开命数之门，于门外冰火两重天处留得一缕意念，后因诸多事宜不再理会。未曾想却是执念，冥冥中更与元神相连，逐渐修成道身。居灌江口不久，岷江水泛滥成灾，与冰父修都江堰时却无意中触动玄机，使得那执念与轩辕石化合为一。一个多月前华山激战，宝莲灯护主乃意料之中，但没想到这上古神器会与轩辕石产生共鸣，我震开华山，结果那块石头一块掉进去了……掉进去的石头多的是了，我根本就没在意。后来，应该是设结界的时候，执念与我法力融合，又吸取山石精华，逐渐成形。等到乾坤钵落下，强大的法力使那石头加快了进度，也具有了思想，我打开结界被反噬，惊醒轩辕石。开天神斧乃盘谷之物，本就是修改命数者的神器，一碰撞，呃，逆转乾坤就……大功告成了。所以，娘娘的图谶会预先显示新天条之事。如今，这五彩石便是那块轩辕石。”
　　杨戬颇为尴尬的解说完，看着玉帝王母的脸色。
　　果然，王母的脸色煞是好看，瞥一眼杨戬：“这不还是你二郎真君干的好事？封神之战你参加了，比干之心究竟谁有那么大本事放在命数之门那里，我也不知道。但斧劈桃山的是你小子，打开命数之门的是你小子，那执念是你的，还用你的元神修成道身。都江堰也是你和李冰修的，玄机是你触动的，莲丫头是你压下去的，华山是你震开的，无间道是你设计的，结界是你下的，乾坤钵是你扔的，至于开天神斧，你当年拿什么劈的山别当我真什么都不知道！换个字就想瞒天过海了？哼！”
　　杨戬不甘示弱：“封神之战是为了巩固天庭，吸收人脉，你们是有好处的，我娘是你们压的，救母是你们逼的，意念不死是你们给气的，岷江泛滥是你放水要淹我给害的，兄妹大战是你破天条给闹的，结界是被迫下的，乾坤钵是你给的，开天神斧是很有用的！”
　　众仙沉默无语，太乙笑着说：“得了吧，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说，这禁止仙凡之恋也没管着别人，全你们自家的事，这改天条也没碍着别人，你们自己设计了自己玩。外甥舅舅一家亲，肥水没流外人田，舅舅家订的，外甥给改了，没便宜了外人！不错！”
　　“合着这就是玉帝的家务事，我们都是外人啊？”太上老君大叫着，“那我们帮忙岂不是很冤？”
　　“本来就是我们的家务事！”杨戬不满的嘟囔，“不让你们插手偏插手，不让你们看戏偏看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戏给你们看！”
　　“想看热闹买门票。果然啊，杨戬大哥还是不能惹。”哪吒无比感慨了一句。
　　“那现在情况如何？”瑶姬问儿子。这新天条到底还是自己孩子的孝心不泯，化作执念才得以出世。
　　“最麻烦的是排列。”杨戬答道。
　　“什么意思？”
　　“上古文字好说，我洪荒年间出世，自是晓得。操动它也好说，但顺序不可乱。举例来说，‘法’之一字，若于天条中有三处，为第一条，第四条，第九条，那么按理当处于第一条的，不得处于其他三条，如有违背，立遭天谴，形神俱毁。”
　　“啊？”沉香缩了缩脖子，“都是同一个字啊！”
　　玉帝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一旦判断错误，那么施法之人便……”
　　众人默然，但忍不住看向杨戬。
　　瑶姬开口道：“此事容后再议。”玉鼎说：“但如果新天条再不出世，凡间必乱。而戬儿……”
　　瑶姬大喊道：“我不能容忍我杨家一脉再有任何危险！”玉鼎沉默了。杨戬拍了拍瑶姬：“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次修改天条，我都觉得太轻松了，根本不像一场变动……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那么不中用？”
　　“我不管！我宁愿你像小时候那样懒散，推脱责任而不是现在这样什么地方危险往什么地方跑！”瑶姬声音有些发抖，“你承受不住失去我的痛苦，我难道就能看着你形神俱毁？”
　　“情况如何还不一定呢。我都死了多少回了？不照样冤魂不散回来了？我就是你们前世的冤家，不折腾够不罢休！”
　　杨戬看了看娘亲，又劝道：“我死了，你要哭的昏天黑地不想活了，那我费那么大劲让你出来干什么，是不？看师父这次的样子，我要再找死，他一定会把我救活了再杀死我的，我也不敢啊。‘子在，回何敢死’？”
　　哪吒忍不住笑道：“杨戬大哥引了这句，倒颇有些‘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意思了。”
　　瑶姬白他一眼：“你真以为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杨戬顿时垮下来：“小强……”
　　“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这总行了吧？”王母凑上来缓和气氛。
　　八太子索性唱了起来：“地球毁灭了以后，我仍爱你爱的不知天高地厚，为你再造一个新宇宙，不死之身不死的温柔……”
　　瑶姬破涕为笑：“你们这是想造反啊？还不死之身！不就是小强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是啊是啊，”杨戬顾不得小刚小强的了，连忙劝道，“放心吧，我让师父他们帮我护法，这总行了吧？天下大事，总不能事事处处由着你自己的性子来啊。”
　　杨戬使个颜色，众人会意，连哄带劝拉走了瑶姬。

　　三圣母低头走过杨戬身边，顿了顿，握了二哥的手一下，那是他们兄妹三千年来的习惯，每当杨戬接受了一件极具风险的任务，送别时，杨莲都会这样子握住哥哥的手，告诉他自己的愿望——平安归来。或者，也算是抓住他，不让他走掉吧。
　　沉香哪吒和龙八则没有那么多女儿态，只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的，狠狠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不复回眸。

　　嫦娥依旧站在那里。
　　“必须吗？”
　　“必须。”
　　“那么小心。”
　　“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