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复斜阳——长明灯长明上部》浪天鹰

34、江涛明灭笼寒烟

　　玉帝紧盯着王母，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来。王母呆了半晌，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起身不见了。
　　玉帝转向偏殿，去看望妹妹瑶姬。
　　“哥哥。”
　　“瑶儿，我……”
　　“众人都是什么反应？”瑶姬双目无神，唇色发白，声音反而极为有力。玉帝定下心神，细细回想着：“你嫂子表现得很是冷漠，且行动举止有些怪异。哪吒，据他家家将说，已经被李靖关了起来。李靖自己……哎，他没有对咱们家的人表示安慰，也没有关于这事的话，还是照常做自己的工作。”
　　“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想想……元老院来过人了，细问一番回去了……魔家四将倒有些伤心的颜色，将他们的一场欢宴取消了，老君的丹药即将出炉……戳儿和后羿勉强支撑着，倒是宓妃哭哭闹闹的，定要后羿和杨戳带亲兵去一趟西塞，说戬儿没这么容易就……”
　　“其他人呢？其他人呢！”瑶姬突然大吼了起来，把端药进来的杨天佑也吓到了。“瑶儿？”
　　“嫦娥呢？嫦娥！”瑶姬的目光有些疯狂，“我儿子待她如此，她是什么表现？为什么我得不到关于她的任何一点消息！连宓儿都一天一趟来看我，她连个影子都没有！”顿了顿，又沉声恨道，“失去了我儿子，她还以为自己能活成什么样！”
　　杨天佑轻轻地摇了摇头：“瑶，嫦娥在戬儿之前就上了天庭，并且活了下来。她的地位，未必是仰赖戬儿得到的。”
　　“我不管她是靠什么方法留在天庭！她呢？她在做什么？”
　　玉帝说：“见不到她人。守广寒的玉兔说她一直在自己房里。”
　　“哗啦！”瑶姬猛地摔碎了药碗。

　　广寒宫。
　　“姐姐，即便你真有什么急事，总要过去看一看哪。玉帝那边过来了好几遍呢。”玉兔在门前又蹦又跳，急得眼睛发绿。叫了半天没有声音，正想再叫，忽然想起前番戳大爷遭暗算，求助夫妇不见人影的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心里琢磨着：“难道姐姐不是姐姐，姐姐被坏人关起来了？早就被害了？这一个姐姐，也是傀儡，是假的，眼睛也通红通红的，也会咬人……”玉兔忍不住的胡思乱想着，越想越觉得身后凉风阵阵，似是有人，抖抖索索的转头看过去，忽然看到了一双通红的眼睛，顿时头皮发炸，浑身如冰球乱滚，闭眼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正在真君神殿处理政务的杨戳和后羿，听到广寒宫传来的动静，对视一眼，暗道不妙，慌忙丢下公文，跑了出去。
　　侍卫们也有些心里发毛，禁不住互相靠拢。
　　墙角处闪了一道黑影，随即消失不见。

　　西塞花子山
　　一个头头模样的人抓了把土，见上面血渍未干，阴笑了两声，语气中带着邪魔独有的喑哑：“追！”

　　青衣人手捂着右肩，大口喘着气，冷眼观察着前面动向。跳下去，下面就是一片空地，十分干净，然而时刻存在的危机感令他不敢轻易行动。
　　身后铁链皮靴的声音逐渐清晰。
　　青衣人矮身弯腰，试图藏匿在山石洞中。
　　“哧！”一条金鳞巨蟒猛然窜出，张口朝他喷出一股毒液。
　　青衣人慌忙闪身躲过，衣带上还是沾上了几滴，霎时烧为灰烬。那人不敢大意，选了个较为有利的位置静止不动，巨蟒来回摆着头，尾巴也不由得甩来甩去。突然银光一闪，巨蟒开始胡乱扭动，尾巴扫过之处，草木枯萎，飞鸟褪毛。青衣人再次发镖，银凤镖直刺中门，巨蟒的皮忽然炸裂，毒液四溅，那人顾不得大骂，翻身跃下，贴住石壁。
　　那毒液一滩一滩地落到下面空地上，随即四散蔓延，画出的图案极为诡异。
　　“哈哈哈哈，石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头顶上方传来得意的笑声，石青知道，还是中计了。咬牙巴住石壁，手指死死抠在石缝里，不敢挪动。
　　“石青，只要你肯跟我们回去，说清楚，那荣华富贵，权倾三界的位置就是你的！岂不比做个永不见天日的暗将好得多！”
　　石青怒火升腾，禁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帮蛇虫鼠蚁，也要妄想主宰三界，狗奴才，让你的主子拿镜子照照，看那副嘴脸能不能见人！”
　　鳖精气得满地转圈，又冲下面喊道：“石青！你不要想着你的主公还能来救你。他陷入迷情阵，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即便侥幸逃了出来，也必然神智不清，不能知事，只得为我主人所用！”
　　上面一阵大笑，石青闻言一惊，正待开口询问，手指忽然传来痛楚，不管虫蚁的啮咬，石青低头沉吟不语。
　　“不要再想了，我家主人很是欣赏你，事成之后，可以将这三界交予你掌管，”那边又叹了口气，很是惋惜的说，“可惜杨戬不肯与我们合作，不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石青眸光一沉，眼中狠厉快速划过。
　　“我希望阁下速做决定，毕竟，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听着并不高明的威胁，石青唇边掠过一丝微笑，开口说：“拉我上去。”

　　广寒宫
　　杨戳和后羿急急闯了进去，看到玉兔对着镜子抱头尖叫。
　　“舞琰，怎么了？”后羿开口问道。
　　“红，红，红眼睛！”玉兔惊恐的指着前面，抖抖索索。
　　“你眼睛要是不红才怪了呢。”
　　“啊？”
　　“你对着镜子瞎吼什么！嫦娥呢？”
　　“啊，啊，镜子……”玉兔冷静下来，才发现当真是虚惊一场。又急急忙忙将嫦娥闭门多日不出等事细细说了一遍。
　　“啪嗒。”
　　三人循声看去，那物件呈靛青色，走近了细瞧，不禁大吃一惊，那竟然是只人手！
　　杨戳正想开口，却突然口中腥甜，吐出一口血来。舞琰后羿只得强自按下不适，急匆匆将他送往兜率宫。

　　真君神殿，众侍卫感到越来越阴森，阵阵寒气深入骨髓，十分诡异。便有人想要多点些烛火，几个年轻的小侍卫去角落小橱中取蜡烛，刚一打开，便浑身筛糠，话也说不囫囵，只是手指着里面，要人去看。
　　其他侍卫见此情景，不免更是惊怕，终归是壮着胆子，相互依仗着走上前去。探头细看。
　　橱柜中满满的蜡烛之上，是一只靛青的手。

　　几块碎石滑落，石青翻身跳了上来。
　　鳖精并不矮小，略看去倒有些神采，微微抬头，眼盯着石青笑道：“末将见过蹈海将军。”
　　“我要知道主公下落。”
　　“他？他已经死了。”
　　“何人盗他遗体？”
　　鳖精笑了笑：“这个，就不劳将军过问了。并且，”凑近石青看了看，轻声说，“您这样称呼他，主人怕是不会高兴吧。”
　　石青低头直视着他，良久不语，鳖精感受到一种危险的气息，却不知如何化解，便看着远处的山峦，任他高低起伏。
　　“葵左卫，真武将军可不好说话。”
　　“哼，在西塞的本就是个假人，真正的杨戬如今怕是连撮灰都散尽了。玉帝虽然将郝云海封为睿勇大将军，但这天庭岂会真有他容身之处，他不投靠我主……你，你如何知道！”葵颉利不曾透露名姓，石青却似乎对瓦维的情况和部署了若指掌，颉利再一次想起赫悫亲王的建议，那个面容稚气，永远笑得温柔的女子，在栀子花中摆弄着新得的手链，轻声说：“钻石虽好，却不是任何一个女子都能拥有的。即便强戴上了，也只会被他夺尽了光芒。”
　　杨戬并其部将，是不是真的只有杀尽了才是上策？
　　“可汗，你当真是恨他入骨。”
　　颉利可汗被打断了思绪，冷笑着回应：“既是他身入凡间，害我族灭国破，客死他乡，我又怎能放过他！”
　　右手手指传来微痛，石青岔开了话题：“葵大人没有其他公务了么？”
　　葵颉利拍着石青的肩膀笑道：“你的事会有人善后的，现在，可否随我走一趟？”
　　人行渐远，巨石下的石缝里，一只虫子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