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救赎》庄雨寒

20、病房中（1）

　　夜已经深了，曲壮壮兄妹和小杨都已经离开了。许若楠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楚云樵的身边，有些痴痴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虽然从急救室出来已经几个小时了，但楚云樵的脸色一点没有变化，还是那么惨白。他的眉头轻轻地蹙着，神色依然是痛楚的。许若楠轻轻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把他的眉头舒展了下。然后，手指再慢慢地划过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唇……然后，她的头低了下去，她的唇轻轻地碰到了那片苍白的唇，慢慢地印上去。
　　“痛……”突然，床上的人发出呢喃声，许若楠一下子惊跳起来。迅速地抬起自己的身子，在一边的椅子上坐好。抬起微红的脸，才发现，刚才那句应该只是床上那个人的呓语，他的眼睛并没有睁开，手却不由自主地搭上了上腹部。许若楠连忙把只手轻轻地拿下来，放进被中，可那只的冰冷刺痛了她。她突然抓住那只手，把它贴在自己的怀中。过了好久，那只手才似乎有了点温度。许若楠轻轻地放下，又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伸进被子里，伸到他的上腹部。那里，也是冰冷僵硬的，隐隐，还有些抽搐。许若楠心一恸，忙把自己的手贴到那里，轻轻地按摩起来。看到随着自己的动作，那蹙起的眉头似乎有所舒展，许若楠的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楚云樵是在腹部的温暖中清醒过来的。好久，自己的上腹部没有过这样温暖的感觉了。慢慢睁开眼，意识也渐渐清醒过来。轻轻地扭过头，床边那个趴着的人儿跃入眼帘。虽然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但楚云樵还是一眼就认出是许若楠。顺着她的头发往下看，她的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被子……楚云樵下意识地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被子里的那只手。原来，自己胃上的温暖，就是这里给予的；原来，昨夜在昏迷中感受到的温暖，不是在做梦……忽然，心下那个曾经柔软的地方又一次轻轻地悸动起来。
　　病房门开了，护士走了进来。楚云樵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护士走过来，轻轻地说：“你老婆可真不错，昨天守了你一夜……第一夜是最磨人的。”
　　楚云樵的手又轻轻地搭上了那只温暖的小手，脸上的神情渐渐多了些温暖。
　　这一觉睡得好沉。云樵，许若楠突然惊跳起来，自己怎么会睡着了呢？
　　“你干嘛？”身边一个浑厚的男音响起。许若楠这才发现自己被子下的那只手被人轻轻地拉着。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也嗫嚅了几分。
　　“我……睡着了……”
　　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娇羞的小女人，楚云樵的嘴角向上牵了牵，可这个表情被面前的女人误会了。她急急地凑近了许云樵，“哪里不舒服，又胃痛？”
　　“真是个可爱的傻女人啊……”楚云樵暗暗在心中感叹了句，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痛，你不要紧张。”
　　许若楠嗯了两声，有些手足无措地重又坐下，手也轻轻地从被子里抽出来。
　　“胃还有点涨……”床上的人促狭地笑了笑，有些夸张地皱起了眉头。
　　“哪里，哪里？”许若楠又慌乱起来，急急地起身。
　　“这里……”楚云樵一把抓住许若楠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上腹部。“有这只小手，它就不会涨了。”
　　许若楠的脸更红了，但手却轻轻地在那个地方慢慢按摩起来。眼前的楚云樵跟以前的似乎有很大的不同。这样的楚云樵让她的心好慌乱。这样的楚云樵，才是真正的楚云樵么？心底已转过千百种想法，很多话想问，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楚云樵，今天的药来了，准备输液……”就在许若楠思绪万千之时，护士再度走了进来。
　　许若楠慌忙抽出了手，顺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轻轻地问：“今天上些什么药？”
　　“消炎的，镇痛的，还有一瓶营养液。胃出血病人24小时内不能进食。今天就用这瓶营养液吧。晚上可以喝点米汤。我们医院有现成的，家属到时间可以去打。”护士一边交待着注意事项，一边拿出个针头，开始在楚云樵的手上找血管。
　　“你输过很多次液吧？”护士拍打了几下楚云樵的手背，拿着针头在楚云樵的手上反复比划，却没有下针。
　　“怎么会这么问？”还没等楚云樵说话，一边的许若楠就好奇地问。
　　“血管不明显，触感有些僵硬。这是常输液的人才有的现象。”护士一边说着专业的话，一边看准了一点，刺了下去。
　　“这个药有些凉，一会家属用个热毛巾啥的把扎针这儿捂下。病人今天胃仍然会有反应，家属一定要在这儿陪着，有事按铃。”
　　护士一边说，许若楠一边已经在准备热毛巾了。等护士一走，她已经拿着热毛巾坐下了。一边细心地捂在楚云樵的手背上，一边轻轻地问：“是不是要好点，有没有难受？”
　　楚云樵看着那对专注的眼睛，神情越发地柔软，“其实本来就没什么的。我没事。”
　　“你，输过很多液吗？”许若楠想到刚刚护士说的话，轻轻地问。
　　“也不多。护士说的话你也信？”楚云樵淡淡的。
　　“可是……”
　　“真的没事，不要想得太多了。”
　　许若楠脸上还有些疑惑，不过却乖乖地闭上了嘴。感觉到手上的毛巾温度凉了些，许若楠重又起身，把毛巾放在热水中再浸了一会，才重又拿起，拧干，捂在楚云樵的手背上。
　　“不早了，你先去吃早饭吧！”楚云樵看着在自己面前忙碌的妻子，语气也多了份温情。
　　“还不饿。一会等娟娟他们来，我再去。刚才护士说了，你这儿不能离人的。对了，你一天都不能吃东西，会不会饿啊？”
　　看着妻子担忧的神情，楚云樵感到还被涨痛、闷痛缠绕的胃似乎也舒坦了点，他故作轻松地说：“我有营养液，哪会饿？再说，我胃口一向不大。”
　　“云樵，我觉得……”许若楠看了一眼楚云樵，继续下去：“我其实，还很不了解你……比如你胃不好，比如……我还觉得，你似乎……也不愿意让我来了解你……”许若楠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有些惴惴地望着楚云樵。
　　“若楠，你想多了。”楚云樵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出具体的想法，“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结婚也才几天，有些事，是需要慢慢了解的。至于说到我愿不愿意的问题，那是不存在的。我的病不想让你知道，也是不想让你担心，更何况，你要是知道我有毛病，不愿意嫁给我，那我怎么办？”楚云樵说了个笑话，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深思状的。
　　“真的？”许若楠低着头，并没有看到楚云樵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犹疑，她的心已经因楚云樵这几句话而充溢了欢乐。“那，我们说好，以后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你的喜怒哀乐也要跟我说。我们，是夫妻……”说到最后几个字，脸不自觉地又红了。
　　看着面前这个真情流转的女人，听着她的呢喃软语，楚云樵的心再度悸动了下。很多的想法刹那间在他的心中流转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