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归酒望河山》驰云

24、番外 • 红裘

　　接近年关，长安城冷肃的空气里夹杂着欢乐与喜庆。
　　人们在准备一年里最重要的事情——过年。皇帝难得心情好地准了金吾卫几天大假，让他们提前在家休息，养精蓄锐。
　　要知道，每年年关时皇城中便会开始无休无止的祭祀与欢庆典礼，还有大大小小的宴会、歌舞和焰火表演。作为皇城近卫，金吾卫们最忙碌的时候，反而是年关。
　　当然，话虽如此，该享受的时候就要好好享受嘛。橘这样想着，顺手搭上了红发青年的肩膀：“兄弟，回家以后准备干什么？”
　　“额，老头子去太庙准备祭典了，今天肯定回不来，所以……”
　　“所以，咱们去绿苹楼吧！”
　　长安西市新开的酒楼，以美艳的、名叫绿娘的老板娘以及最上品的竹叶青而闻名——绿苹知春在，暖风可醉人。
　　于是橘和端华兴高采烈讨论起永远不会被他们淘汰的话题——好酒和美人。当然，比之橘这个聒噪的家伙端华说话还算让人能插得进嘴。
　　“熊猫你上次说的那个酒馆是在泰安门前面吧？”
　　“都说了好几次是永安门！永安门!”
　　于是乎，沈熊猫、韦七、郝连燕燕这几个也被拉进了谈话圈，最后讨论的结果就是金吾卫这哥几个集体去绿苹楼喝酒。
　　“要不要叫头目？”
　　似乎被这问题惊到，韦七愣了愣神，然后一掌拍上端华的脑袋：“你想找死么？！”
　　橘点头：“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牡丹狮子的事情……还真是健忘的家伙。最近这段时间，可不是找头目帮结账的好时段……” 端华顿了下，随即哭丧着脸：“随便说说你们也当真，这样传出去金吾卫会被当蠢货的吧！” 韦七一翻白眼：“金吾卫里会被当蠢货的家伙貌似是某只叫皇甫笨蛋还是皇甫红毛儿的？”
　　“呦你什么时候把头目的毒舌全学会啦？！”
　　又是一场打闹。
　　金吾卫所在的偏殿里长年都是这种场面，人们也都见怪不怪。
　　高力士轻轻抬起金线描画的衣袖遮住嘴角，笑意绵绵：“上将军真是辛苦。”
　　八重雪嘴角呦些微抽搐：“劳公公挂心。”
　　高力士眯着眼睛，微一躬身：“圣上的话杂家已经带到，便先告辞了。”
　　“公公慢走。”
　　“嘭！”
　　修过的大门再次被一脚踹了个洞。众人看着面无表情的八重雪只觉冷风嗖嗖，如坠冰窟
　　没一会儿，金吾卫所传来惨叫：“头目！不要打脸！”
　　走远了的高力士忽然站定，脸上显出些微恍然神色。
　　“公公？”
　　“没事，走吧。”
　　他只是突然想起，皇帝另外的一句吩咐：让八重少踹些门。虽说朕也不缺那几个门板，可工匠已经遣回家过年，再踢坏，金吾卫大冷天儿的只能吹风，朕可心疼。
　　反正肯定已经踹了。
　　高力士眯眼一笑，继续往高塔行去。
　　夜间的长安城因宵禁取消而越发流光溢彩。
　　西市，东市，朱雀街，南门街，哪里不是可以消遣的地方呢？侍女烟巧手中捧了厚厚的紫貂裘，穿过上将军府冷清的庭院，来到后园。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
　　可她的主人还在后园立着，面对一池冰冷泉水。好像，那水都快结冰了。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
　　“将……”
　　话未出口，烟巧赶紧捂住嘴，轻轻退到廊柱后面。
　　银发黑衣的男子正站在八重雪身边，将一袭火红的衣裘覆上那人肩背。
　　“太岁好闲心。”
　　师夜光笑得眼睛成缝：“得到上将军的夸奖还真是无比荣幸。”
　　“是么？”八重雪眉眼一挑，却没有拒绝这温暖的狐裘，“皇上为难你了？”
　　“为何这么问？”
　　八重雪瞪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这狐裘哪里来的？皇上心爱之物的主意也敢打，太岁好胆识。”
　　“啊被你知道了。”师夜光野狐一般魅惑的眼睛邪邪睁开，笑得开怀。
　　“今早高力士便来见了我，说是传皇上话。”
　　“他怎么说？”
　　八重雪抬首勾唇，露出大明宫金吾卫头目不该有的美艳笑容：“他说，这狐裘本就配我美貌，你如果没要去，它就会赐给我了。所以，你是多此一举！”
　　师夜光瞠目。
　　待八重雪转身走开，他才耸耸肩膀，抽出烟杆：“你这别扭的家伙，还是在意那些个蠢蛋去绿苹楼的事情？金吾卫那几个杂碎小子，脑袋里大多都是酒色赌，你又何必多想。”
　　一声冷笑传来：“无聊之至。这种事情多了，我在意什么？”
　　师夜光默然半晌，笑了笑：“那你陪我去趟司天台？”
　　“去那里做甚？”
　　“夜观星象可是很有品味的事情——至少比去绿苹楼喝酒有品多了。”
　　“不去！”
　　“喂喂八重雪……”
　　师夜光头上的星光与八重雪满身的火红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烟巧长舒了一口气，紧紧抱着貂裘，轻轻转身离去。真的很轻，没有人发现她曾出现在后园，也不会发现她嘴角放心般的笑意。

　　—————红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