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传说之图腾部落》长川草

29、心理阴影

　　第二日一大早阿荀就被人带到巫咸的住处。站在门外，她故作镇定地对武阳说：“猜猜他的反应，猜中有奖！”
　　“反正不会是父女相认的大团圆，你自求多福吧！”他推开门扇，礼让一步。
　　阿荀迈进房间，发现里面十分敞亮，两边三扇大窗全部打开，身着玄鸟黑衣的巫咸站着当中静静等候她。
　　这时场面有些诡异，武阳侍立一旁，从他的角度正好能将两张相似的面容全部纳入眼底，同样眉目如画，骨骼清秀，只是男人的肤色太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大人。”阿荀迟疑着行了礼。
　　“叫我父亲吧，记得大荒地的一些部落就是这样称呼我们这种关系的。”
　　“父亲……大人。”阿荀不太适应他的转变，这人身上的狂躁气息已经消失无踪了。整个人显得宁静平和,宛如空谷幽篁。是了，只有这样的温润男子才会是母亲的至爱吧！
　　“我从来不知你的存在……”巫咸伸出双手相迎,阿荀只是上前几步却不愿碰触。“看来,昨日还是吓到你了。”他慢慢收回手,转身坐回塌上,阿荀随后也在邻近的座塌上坐端。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阿荀，半晌无话。一旁有小侍送上茶水，他轻抿一口才又出言：“我们青丘男子看重先天精元，从不轻易与人。贵族之子自成礼后即开始服食避子药丸以免混淆子嗣。你母亲她……”
　　他眸中忽现一抹浓烈恨意，引得阿荀又是一阵儿紧张。“……确是犯了我族的大忌，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她给你取名荀，想来应与这株圣草有些关联。”他微阖双目，淡淡说道：“既然她处心积虑偷走你，便该告诉你远离青丘，最好一辈子也别遇见我。她却放任你顶着这张脸大摇大摆地站到我面前……难道果真是欺我青丘姚氏无人了吗？”最后一句问出,已是拍案而起。
　　阿荀心中早知他是一支定时炸弹,随时会有可能爆发，所以此时倒也不显惊慌，仍旧静静端坐。武阳则即刻移至她身旁，一副充满戒备的威武架势。
　　巫咸看这年青女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便扭头对一旁的男子忿恨道：“世间女子皆无情。你今日掏心掏肺给她，明日她就会剁碎了吃掉,也不管你胸腔里是否空落,一辈子便这样做了没有心肺的人,不会心跳,没了呼吸……”
　　阿荀有些胸闷,心想这人怎么这样？一副怨妇脾性,可别带坏了武阳。她忍不住开了口：“我不知你和母亲之间有何纠隔，但这些年来,她也不并好过！”
　　“不好过？”巫咸冷笑一声，指着她额覆上的宝石，一一数落：“相柳氏白玉、岐山碧玺、钟山瑶碧、虞氏水晶、白氏瑰琨……还有，涂山的玳瑁！你这副头面在云荒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她结交如此众多的部落君子，想来过得比女神还要快活吧！”
　　她怎能让他如此抵毁母亲？忙站起身辩驳道：“您误会了！这额覆是我舅父打造的，与母亲没有丝毫关系！”
　　“舅父？现任女神殿大祭师？”
　　阿荀点头称是，巫咸脸色方才转好一些。她接着说道：“母亲自有了我后便穿上黑羽，一直清心寡欲，从不结交男子，无战事时甚至连青要山也不会出。不信的话，你派人一打听便知。”
　　“……是生你时伤了身体？”他不觉低下头。
　　“没有。”她忆起旧事，亦觉心痛：“她两三个月便会卧床休息一阵儿，那几日屋中总会有一股益母草的特殊气味。不，她身体很好。”
　　“就算这样，也赎不清她的罪恶！”巫咸拿起案上的那张炭笔人像,喃喃自语。
　　阿荀想不通了：“她不过是想要一个你的孩子,不管怎样,这都不能算是罪恶吧！”好像是二十世纪哪位哲人曾经说过，那些以生育为目的的爱欲都是至善至美的。
　　巫咸清润的嗓音抑扬顿挫：“如果她只是为了孕育神嗣，不惜伪装成下奴欺骗我的感情，那么，如今已过去这些年了，我也都能淡忘。”他双目冷光再现。“可是，她昔日所做所为几乎令我青丘姚氏绝嗣断宗。甚至直到今日，她做下的恶果还要连累可怜的小俊！这事决不能轻易原谅！”
　　天哪，这和姬俊又有什么关系？阿荀有些惶恐，她已经愧欠这个少年太多了。
　　“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了她你便会明白。”不等说完，他便往外走去，阿荀和武阳对视一番也只能跟上。
　　三人很快来到翼湖边的小码头，清澈的湖水边轻轻荡漾着几只纤巧的木舟，一只原本栖息在舷上白色水鸟被惊醒了，它扑扇几下翅膀贴着水面飞走了。巫咸从地上拿起一支长篙走上船头，示意二人上船。“那地方需要坐船过去。”
　　阿荀瞧那小船极像前世公园里的游船，便来了几分兴致。她招唤武阳一起上去，却看见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怎么不上去？”她去拉他，发觉男人全身僵硬。
　　巫咸打量了一番，插嘴道：“他是大荒人吧？没坐过船怕水的话就别去了。”
　　经他提醒，阿荀才想到武阳心里可能还有上次海难的阴影，便安抚他说：“你留在这里等我，我们很快就回来！”
　　武阳看向船头那人，在他看来阿荀这个父亲的精神很有问题，他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我坐过船，也不怕水。”他几大步踏上船，很快坐下。阿荀只好跟上去紧挨他坐下。
　　一路上武阳都在竭力隐忍，浑身肌肉紧张僵硬，阿荀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整个身心都在散发恐惧。真不知当时在海上他究竟遭遇到什么？怎么会给这么乐观积极的男人留下如此巨大的心理阴影？她决定做些什么来引开他的注意。
　　她一只手臂轻轻环住男人的窄腰，另一只手指向前方，开始大呼小叫：“武阳，快看那里！是刚才那只水鸟！看它旁边还飞着一只，那肯定是它的同伴！你说它们会不会正在议论刚才的遭遇，说不定还在用鸟语骂我们呢！”
　　巫咸冷冷地看着船上二人，男的英武，女的娇美，好一对佳人！想起小俊这两日为这女子的忧心奔走，从里面透露出的情意不言而喻。而这姬荀却是如此看重这个贴身侍人，说不好,自家男儿将来只怕会空付一腔相思意。越看越觉刺心，他心念一动，撑篙的双手便加重了力度。
　　船底不知碰上了什么东西，“嗵”地一声剧响,船身开始晃动起来。武阳脸色骤变,挣扎着就要起身。他好像受到什么刺激,嘴里开始不停大叫:“来人来人！……”除了最初几句是云荒语，后面嚷叫地都是些听不懂的外族语。阿荀死死抱住他，阻止他站起来弄翻船。巫咸也坐下来抓紧船舷，眼看阿荀便要控制不住局面了，他急声提醒道：“快打晕他！”阿荀一个手刀劈向武阳脖子，无奈二人距离太近力道不够，男子并未晕倒，只是身子一歪倒在舱底，很快便又要站起来了。
　　阿荀发现武阳目光涣散，心知他已经失去意识，而以他目前的状况，掉进湖里只会更加凶险。于是心一横，整个人扑了上去压住他，拼命按住手脚使他无法动弹，然后又用力去亲吻他胡言乱语的嘴巴、迷乱的双目、赤红的双颊、青筋暴突的脖颈……
　　“武阳，是我阿荀！是我，阿荀啊！快醒醒！醒醒……”她对着他耳朵不停喊，急地快要哭出来了，才听见身下男人开始低声回应：“阿荀阿荀！伊尔伊尔！……”两人的身体在舱底纠缠一起，男人的喘息声渐渐恢复正常。
　　巫咸呆坐在船头大为惊叹。这女子对男人身心的掌控已到达一种令人生畏的程度了，这样的女人是女神留在人间的替身，是令男子的欲罢不能的醇酒迷药。

作者有话说

　　实在想不通巫咸怎会被我写成这个样子，原本设定也是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