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心愿》Torril

2、那些冬天里的故事

　　自上次发现这里，狄秦似乎就十分喜欢这个幽静的小树林，常来一坐就是一上午，每每会遇见小溪。小溪很喜欢狄秦给他它讲的故事。他来时，小溪一定会做个忠实的听众，听他讲自己的事，又或者天南地北，古往今来。

　　比如说，它知道了狄秦住在一栋很大很大的房子里，可是父母不常在身边，他要学习很多的东西，是为了继承父亲的产业，但自己并不喜欢，他还有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叫做陈昕，和他同龄，两家人住得很近。

　　比如说，它也知道了上次来的时候，狄秦不开心是因为三年没见的爸妈，在匆匆一顿晚饭后又离开了家。

　　如果没人听自己说话，无论难过或是快乐都只是一个人，这样的感觉很寂寞吧，何况住在一个空旷又封闭的房子里，不像自己无聊的时候还能满山遍野跑，难怪小秦这样喜欢讲故事，那我一定得做个最好的听众！小溪默默下定了决心。

　　今天狄秦又来小树林，小溪开心迎上去，绕着他转了两圈，不停地摇尾巴。

　　冬天到来，春天尚早，厚厚的棉衣还没有脱下，围巾也裹得严实透不出风。来的时候或许走得有些急，额上有细微的汗水，面色微红，呼出的白气很快在风里散为缕缕细烟，飘然而去。

　　小溪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狄秦。他见向他跑来的小溪，立刻蹲下身，伸出手来，摸了摸小溪全身被风吹得凉凉的毛，问了句：“小褐，你冷不冷？”

　　说完又自顾自地解下围巾，抱起它放到腿上，用围巾围住它，一整条围巾比小溪要大得多，只露出了两只黝黑的眼睛和鼻子。

　　狄秦看着它觉得好笑，拍拍它的脑袋，又拉了拉围巾，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盒子五颜六色很好看，他打开拿了一颗白色的圆圆的糖果出来，凑到小溪鼻子面前：“小褐，给你吃糖，很甜的哦。”

　　小溪无言看了看他手心里的糖果，闻了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的确很甜，但它不想吃这种从没见过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又在狄秦手心舔了舔随后扭过头去。

　　小孩子看它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惊愕道：“怎么不吃，你不喜欢么？”
　　想到自己初见礼物是糖果时也呆滞了半天，随即释然：“其实我也一点不喜欢甜甜的糖，尤其是包装好看的。”

　　但他还是好好地收着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架最上一层，每每要出门的时候再拿下来，藏在衣服口袋里。虽然他不吃糖，不喜欢花花绿绿的小玩意，觉得那是女生才该为之疯狂的东西。

　　但因其是住在德国三年未见的爸妈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并且由妈妈亲自放到手中，亲了亲他脸颊，告诉他圣诞快乐。

　　所以异常珍惜。

　　从来只能羡慕其他可以和父母一起过节的孩子，今年也到了德国和父母一起过了圣诞节，还收到了礼物，尽管只是普通的圣诞糖果。

　　他想起在德国的日子，格格笑了起来：“小褐，这次是妈妈接我去德国过圣诞节的，还给我买了火鸡~”想了想话锋一转不满道：“但是她竟然还叫了隔壁的人，说什么两家是世交……”说罢撇了一下嘴角。

　　隔壁的人，小溪听狄秦说过他的名字，即是那个叫做陈昕的小孩吧。

　　狄秦继续道：“他真是个笨蛋，说得胸有成竹，去买东西时还是把自行车丢了……”

　　他们去的地方是南德巴伐利亚，街道干干净净，现在张灯结彩，路边立有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彩灯彩带，平安夜商店里到处都是人，比平时热闹了许多。爸妈出门还没有回家，狄秦和陈昕想去商店买做晚餐的食物，最近的商店也离家挺远，步行是不大可能的。但他们只有一辆自行车，没有后座。两个小孩子决定由一个人去，路上有事情就打电话联系对方。

　　这样，狄秦在家等了一整个下午也没等到外出买晚餐的陈昕。他打电话过去，陈昕的声音吞吞吐吐传来，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告诉他自行车丢了，停在门口的车，从商店出来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你有锁上它吗？”狄秦握着话筒颤巍巍的声音传过去。
　　“当然有的，我还检查了几遍呢。”
　　“你再找找吧，说不定被管理员搬到别的地方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到处都找过了……还是没有，对不起……”委屈得让人不忍发怒。
　　“那……好吧，你买的东西一个人可以拿回来吗？我来找你吧。”

　　无奈放下话筒的狄秦只好作罢，对他逝去的自行车感到难过。穿上鞋子，认真锁上门，向商店的方向走去。

　　对于走路来说商店的确是远，导致两个人回到家早已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妈妈看见狄秦小小的身影蜷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但他不说话眼睛也不看电视。

　　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热的牛奶装在玻璃杯里，欧洲远比东方凌冽的天气立刻冻结了冒出的热气，但抱着杯子还是感觉到暖暖的温度。

　　“我都听昕儿说了，小秦，自行车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你郁闷的。”
　　狄秦侧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去：“可是，可是……”

　　妈妈笑眯眯道：“我知道是那是爸爸以前买给小秦的，车丢了等爸爸回来再给你买一辆新的好吗？”

　　见他没答话，摸摸他的头又说：“小秦也不要怪昕儿，他也不是故意的。”
　　“爸妈和昕儿的父母是十多年的老同学，两家感情一直很好，像亲人一样，现在你也是他家邻居对吗？妈妈希望小秦能把昕儿也当作家人一样啊。”

　　温柔的语调传到狄秦耳中，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反映：“当作家人？”
　　妈妈微笑点头：“小秦，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溪觉得被围巾裹住，实在有点难受了，挣扎两下，露出大半个头来。

　　眼睛盯着狄秦，听他未讲完的故事：“妈妈说，传说圣诞节时，有一对夫妻，他们很恩爱，但却没有多少钱。有一天在路上遇见了一个饿得快死的小孩，他俩将其带回家中，虽然日子很艰难，但仍不肯亏待那孩子。后来小孩要告别的时候，变来一棵树，枝干上点了满蜡烛，人们觉得这是朝圣的神树，纷纷前来祭拜，许多人也开始仿造它做了自己的树。夫妻俩也变得富裕起来，而那个小孩没有走，做了他们真正的孩子。”

　　故事的结尾，妈妈对他说：“即使萍水相逢，一面之缘的人，都要尽力对他们好，说不定有一天他也会成为你的家人。”

　　小溪不太喜欢今天的故事，但它真爱这两个字：家人。小溪也有个家，在树林深处的一个树洞里，洞口有层层的叶子盖住，里面是干的稻草。

　　小溪很想带狄秦去看看它的家，但天气太冷，要找到那里还得费一番功夫，十分辛苦。它想，狄秦描述的家，应该和自己的差不多吧，不过是大小上的区别罢了。

　　有了温暖的炉火，有了陪伴的亲人，就能挡住外面的狂暴风雨和地冻寒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