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断弦》见景

3、第三章

　　（三）

　　宫里的宴饮那样多，有时候他和他，都在受邀参加之列。

　　觥筹交错，众多的王子皇孙政要大臣列坐其次。身边的举杯碰撞声，讲话声似乎都变得遥远。他们一个坐在左侧，一个坐在右侧，隔着重重叠叠的人，相互对望——两个人的作风是截然不同的。

　　那个人那样大胆，每当他抬起头来，假作不经意地用眼神瞟向他的方向，都会撞上那个人黑漆漆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挑着眉笑得风情摇曳，仿佛要勾了他的魂一样。只得暗暗咒骂一声低下头去，举起自己的杯子对着对面的方向，一饮而尽。

　　渐渐的喝得多了，酒酣耳热，眼前都迷迷蒙蒙起来。

　　“久闻正淳年少风流，琴棋书画皆精，尤擅吹笛，不知可否吹一曲助兴？”

　　——咦，他还会吹笛子么？

　　蓝衫的少年应了一声，越众而出。从腰间抽出一支青翠欲滴的竹笛，横在唇间吹响。屋里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可是那个人的身上，却有着最亮的，决不可夺的光芒。他淡淡微笑，衔着竹笛，神色温柔到了十分。那一双黑眼睛虽然低垂着，余光里却总是扫视着自己这边的方向。

　　一曲杏花天影吹毕，少年不卑不亢地退回了座位。他还沉浸在刚刚柔情缱绻的笛声里，忍不住就多往那个人的方向看了几眼。好死不死被发现，少年顿时笑得如沐春风，举了手指对他打手势——拇指和中指圈了起来，食指微微朝外偏。

　　他只觉得更热了，不知道是不是饮酒过多的原因。和身边人悄悄说了声去吹风消醉，便从席上退了下来。

　　这时候人都在瑶华殿，花园里悄无人声。微凉的夜风拂过衣角，拍在面上，稍稍缓解了刚刚那样如火一般的烧灼感。他跌跌撞撞地走，被长袍的下摆险些绊倒了好几回，索性把下裾卷起塞在腰间，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走。

　　“……正淳？”

　　清水池边似乎有个人影，翘着腿坐在栏杆上。他并没看清是谁，但是莫名的就觉得，那个人一定是他。

　　蓝衫少年回过头来，拍了拍手从栏杆上跳下，后背轻轻地倚着，“堂兄真聪明，知道我要叫你来这里。”

　　那张笑脸在夜色里看不真切，只是眼睛里的光芒万分璀璨，好似将那一池月光打碎，全都洒了下来。他慢慢走过去，对着那个人歪了歪头。“……你叫我来做什么？”

　　——猝不及防就被拉了过去，跌在他怀里。少年轻轻地拥抱着他，把自己的头埋在他肩膀上。他闻到淡淡的春醪香气，随着那个人的呼吸，喷在自己耳边。

　　然后他睁大眼——两片犹带酒香的柔软嘴唇贴了上来。在自己的唇上轻柔地摩挲，有时候再用舌头舔一舔，像一只小猫一样，小心翼翼的。

　　“堂兄……我喜欢你啊。”

　　心跳都差点停止了。完全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傻傻的站在那里，任他一边轻轻地亲吻，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

　　“那些人，都没你好……我不喜欢那些贵族小姐，我只喜欢你。”

　　“堂兄……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等到嘴唇被撬开，舌尖被迫和伸进来的柔软交缠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用力挣扎拒绝着想要推开那个少年。对方微微皱起眉头，一脸困惑和受伤的表情。“堂兄……你不喜欢我……”

　　“不……不是……”

　　他慌乱地说，却在下一个瞬间被紧紧地拥抱。少年轻快地笑着，满意地凑过来亲了亲他的眼眸。湿漉漉的触感。却那么柔软。

　　“太好了，我就知道，堂兄也是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