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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这天又是星期五,赵小贤又去上网了,在网上遇见了小学兼高中同学李心蕊,心蕊告诉她卓越有了女朋友,她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卓越还向她介绍他的女朋友。得知这个消息,就像一盆水浇在了赵小贤的身上,从头到脚,心里空落得好象被抽空了一般,眼泪汩汩地顺着眼角流出,在脸上肆无忌惮地滑落,浸湿了贴在眼边的刘海。她匆匆地向心蕊告了别,就关上机子匆匆走出了机房,时已入冬好久了,外面刮着风,下着冬雨,风裹着冷冷的雨飞向她的头发上,脸上和衣服上,她慢慢地踱着,一个有一个从她身边奔过,雨水飞溅到她的裤脚,此刻,她不用急着跑来躲雨,她深信外面的雨绝没有心中的雨来的凄冷,她想起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卓越付出的感情,她给他多少封信,每一封里有多少的叮咛和鼓舞,每当他心情陷入低谷时似乎那种难过是自己的,甚至到了她这里要加倍,她也跟着难过,搜肠刮肚地安慰他,希望能替他分担,让他不再那么孤独无助,为什么这么深厚的感情他感受不到呢?忽然又是一阵风起,地上堆积的枯叶飞旋着,依然残留在枝头的叶子沙沙作响。赵小贤突然想起徐志摩的一句诗:“我不知道风在哪一个方向吹,他的负心,我的伤悲。”泪水更加豪放地流了。“负心?”赵小贤失语道,心想长年以来,自己除了在心里表现特别地在乎他,偶尔在信里说一两句关心的话外,自己又给了他什么呢?见面后总是一副因矜持而故意摆出的冰山模样,也许他只看到她表面的冰冷,确曾未感受到冰冷外表下掩埋着怎样一颗火热的心。赵小贤忽而又感觉自己很可悲,如此安慰自己,简直是对自己的一种亵渎。“其实卓越并没有负心,他只不过是在寻找自己要的幸福。”赵小贤转而又想。“我是断然不能给他带来幸福的,有着病的我,有何幸福可言?一切的追求都失去了筹码,没有未来,没有保证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为我守侯呢?”赵小贤心里默默地说,嗓子都哽住了,眼里的泪比外面的雨都要大。冰冷的天,她的脸却被滚烫的泪和萧瑟的风弄得火辣辣的热。她不敢再想,但是各种念头似乎一齐找到了源头,蜂拥地挤进她的头脑。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是个死心眼的人,曾经有同学跟她开玩笑地说她的心内存太小,需要升级,但她不希望自己这一生会喜欢上好几个男人,只要喜欢一个,然后死心塌地,做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这就是她一辈子的追求,柔弱的性格让她没有争强好胜,也不曾幻想去做个女强人。她以为卓越是她一生中的伴侣,她也以女孩子特有的敏感发觉卓越对她有感情,可是如果如自己所想,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对她的感情,去追求另一份感情呢?这一切都让他思绪万端。
      不知过了多久,那条熟悉的路,素来箭步如飞的她只要5分钟就走到头了,今日却走了很久。等到她捱到宿舍的时候,她的头发和脸上已经在往下滴水了,蓝色的棉袄也被淋湿了。
      “呀!小贤,外面下雨啦?你怎么身上都湿了?”何晴拿着刚揭好的扑克牌,向窗户边凑凑,看看是否下雨了,但天已经黑了,雨又小,看不清楚,若不仔细听,连小雨叩着落叶的声音都听不到。她哪里知道赵小贤在雨里徘徊了多久,再小的雨也足以将她淋透。
      “小贤,快擦擦,来打扑克,我们八缺一。”张□□兴奋地叫喊着。她们向来都用四副扑克八个人打的。
      “你们打吧。”赵小贤抽过毛巾擦了擦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低沉地说道。擦好后,就脱去了棉袄,裤子和鞋,钻进了被窝,侧着身子面对着墙壁。虽然她向来比较低调,不是爱玩爱闹爱笑的现代型女孩,但她今日一声不响地还是让人纳闷。
      “小贤,你不舒服吗?”佟天想到刚才她进来时被雨淋的狼狈相就以为她被雨淋坏了,关切地问道。
      “没有,我困了。”赵小贤掖了掖被子,将头向里缩了缩,似乎很怕见到任何人,怕她们看见自己的悲伤和无助。她命令自己忘掉这件事,更忘掉卓越,忽又感觉自己不是仅仅因为卓越负了自己,从此要从他生命中退出,去用百分之百的心去爱另一个女孩。她向来很轻视那些因为失恋而要死要活,伤心玉碎的人。她还记得曾经和同学一起看韩国家庭剧《当爱已成往事》时,看到女主人公因为丈夫有了外遇而丧失所有尊严和风度大闹,甚至乞求爱人回心转意,气愤地说过如果将来自己的爱人背叛了自己,自己会主动退出,因为维持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一种折磨。今日不知是否算应验或惩罚。但她感觉或许这只是一个导火线,前几天她往教室的路上听到前面有两个女生正在眉飞色舞地讲着她们班上一个女孩癫痫发作时的情景,嘴里还不断地说很恐怖。几天来,她的心里一直就像压着一块巨石呼吸不过来,她们所恐惧的就是自己所有的。卓越一直都知道她有这病,从高二时她刚得上这种病,她就告诉了她,当时她并没有想到这会影响到自己与卓越的感情,今日她如梦初醒了,明白自己是无缘获得幸福的,不管卓越的本意是否如此,她这样想到。于是,对于爱情,对于人生,她突然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失去了信仰,她只感觉幸福,明天,未来,爱情,生命,一切都如握紧的拳头,一旦放开什么都没有。泪水如海,愁绪如江,不知过了多久,她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也许真的太累了,这几个小时所想的似乎胜过她21年来所想的。
      第二天她醒来,已经是九点半钟了,舍友都已经吃过了早餐,外面依然下着雨,所以也不便出门,于是又坐在床上打起扑克。她摸了摸脑袋,感觉头十分痛,不知是睡久了,还是想的多了,还是悲伤过度。昨天因为流泪太多,眼红肿得跟核桃仁似的,现在也隐隐作痛。
      “小贤,你简直要成‘觉主’了,睡得这么香,梦中与哪个情哥哥乐不思蜀啦?”司文打趣说。
      “反正不会是庄周。”张□□也添了一句。
      “那怎行,庄周那么老,咱小贤还风华正茂呢。”司文又说了句。
      “快去吃饭吧,再不去就要卖完了,刚才想给你买的,但又怕凉了,不知你什么时候能起。”佟天边揭牌边说。
      “哦。”赵小贤低低地咬出一个字,却坐在床上没有起床的意思。
      “小贤,你怎么了?有事吗?我看你好象不大对劲啊?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李洁觉察到了赵小贤的异样,走到她的床前说,眼神中充满无限关怀。她的心里突然酸溜溜地,眼眶还裹着泪,几乎刹那间就要涌出。人在悲伤的时候就不能承受别人的关怀,这会让她更加觉得委屈和落漠。
      “没事。”赵小贤推开李洁,披上棉袄,拿起洗涮用品向洗手间走去。洗涮完毕,用梳子随意将头发梳了几下就走出了宿舍。
      “小贤,外面还下着雨呢,你不拿伞啊?”赵小贤走到楼梯口还听到林海云的叫喊声。对于林海云的关怀,她没有理会,径直向前走,像一个即将要走向断头台的英雄,很凛然,拐出了宿舍。
      雨的确依然下着,沙沙地落在路两边的冬青树上,一些枯败发黄的枫叶被雨打在地上,浸湿透了,看起来很厚重。稀稀的人从她的身边飘过。
      “赵小贤!”熟悉的声音穿过雨帘带着纯正的乡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她知道是谁,却不预备停下来,反而加快了脚步,她不希望让人看见此刻的自己,她想自己此刻肯定很狼狈和颓废。她越是加快脚步,越能听见身后脚踩雨水奔跑的“啪啪”声,不一会儿,这种声音消失了,头上感觉不到雨水的叩击,她明白了,却依然抬了抬头,一把蓝色的雨伞遮住她的上空,她又将目光转向撑伞的人,只见韦恩正向她甜甜地笑着,那种温柔足以软化一个人的心,她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又走出伞下。
      “赵小贤,你怎么没打伞啊?瞧,身上都淋湿了,会感冒的。”韦恩也走上前,和她并肩走着,一把伞下撑起两片晴空。
      “没事。”赵小贤冲韦恩一笑,很苦的一笑。
      “你好像很不开心,有事吗?咱们是老乡,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帮助你吗?”韦恩说着将伞向赵小贤那边放了放。
      “谢谢,我向来不太爱打伞的。”赵小贤想韦恩肯定受一些小说思想的影响,以为不打伞在雨中走就是为了发泄苦闷或愁绪,虽然今天自己很苦闷,却并非因此不打伞,她向来没有打伞的习惯。
      “你也刚吃饭吗?”
      “恩。”
      “我也刚起床,正打算去吃,一起吃吧?”
      赵小贤看他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便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二人一起到了食堂,早餐已差不多了,剩下的饼似乎都冻硬了。
      “吃面条吧?这么冷的天吃了可以暖暖身子。”韦恩落下伞问赵小贤。赵小贤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三个一元硬币给老板,一块五一碗,要两碗。正当她把钱递给老板时,韦恩一只手将一张五元纸币递给了老板说:“每碗多煎一个鸡蛋。”赵小贤将三个硬币递给他,他脸一沉说:“只能你帮我付,不能我帮你付吗?”赵小贤也不再说什么,收起了钱。
      他们就坐在窗口对面,两人面对面坐着,韦恩抬头正好看见雨中的芭蕉,失语道:“一点芭蕉一点愁。”赵小贤没做声,并不是讨厌他的殷勤,也不是讨厌他的善感,事实上热情有风度并带点深度的男孩是她十分崇拜的,只是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做。
      “小贤。”韦恩叫道。声音中带着颤抖。赵小贤猛得抬起头,竖起耳朵,似乎怕自己听错了,他从来没有如此亲切地称呼过她,心里觉得咯噔咯噔地跳,她看着他,他的脸红到耳根,宛如一朵鸡冠花。
      “哦,对不起。”他用手摸了摸一下头,“我......我是想说,你虽然是北方的女孩子,但我却总是感觉你有南方女孩子秀雅静穆的气质,你总是那么惜字如金,不愿和人多说一句话。”
      赵小贤又是苦苦一笑,并非故作清高,只是低调的性格让她不愿意多说一些话,尤其在陌生人面前,异性面前。只有在舍友面前,知心朋友面前,她才愿敞开心扉,兴高采烈而谈,打破所有的端庄和内敛。
      “在现代化诗歌中,我特别钟爱戴望舒的《雨巷》,‘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你今天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眼神总是那么迷茫,飘忽不定。”韦恩文人般感性又易伤的气质让赵小贤大吃一惊。
      “你当初应该学中文。”赵小贤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也希望,但中文专业没有录取我,不过学广告并不代表我就放弃了对中文的钟爱和学习。”韦恩说着,看见赵小贤的几缕刘海依旧往脸上滴水。于是掏出两张“清风”牌面纸递给她说:“擦擦脸上的水吧?”
      赵小贤接过面纸,浓浓的香味刺入她的鼻,酥了她的心。有人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窗,必定会给你打开一扇门。此刻,赵小贤觉得自己就是这样。面前的这扇门充满热情,才情和善良。持续十几个小时枯槁冰冷的心似乎逢春了融化了,内心一股炽热的暖流如春泉汩汩涌动。她虽然向来不是太外露,总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实则内心相当脆弱,一点儿感动都会让她内心炽热好些时候。
      这顿饭后,赵小贤的心里似乎暖和了些,也许韦恩的关怀让她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也许是韦恩的热情融化了她的心,也许是卓越从她生命中退出,而韦恩恰好填补了这块空虚。因为当一个人失望的时候,另一个人的关怀是治疗伤口的最好药方。
      赵小贤回到宿舍,张□□她们依然兴趣盎然地打扑克,她还是不太想说话,觉得无所事事,于是又钻进了被窝。
      “哈,小贤,你这样吃过睡,睡过吃的,不怕胖啊?”何晴说。
      “哎,人家小贤有资本,咋吃都不胖。”司文接过何晴的话,打趣道。
      赵小贤置之不理,依然将脸面向墙壁,脑海里一会儿是卓越的一笑一颦,一会儿是韦恩的一言一语,这两个人像两匹马似的在她的脑海中奔驰,击起漫天飞尘,溅起烟波浩淼。不一会儿,便觉得头又疼了。于是命令自己不要再想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了,但人有些事毕竟是不能自控的,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又似睡非睡地睡着了。
      人家说有所思,就有所梦。不错的,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正是麦子吐穗时节,满田野都是青青的麦子在风中起舞,她坐在卓越的自行车后座上,沿着小径向河沿骑去,河沿上到处都是木香花,有粉红的,有白色中裹着暗黄色的,他们采了许多,满满的一车篮,卓越还在她的黑发上用夹子夹了几朵粉红色的木香花,采完木香花,他们又去捡贝壳,昨夜河水上涨,许多贝壳都被冲上岸边,他们捡啊捡,怎么也捡不完......梦很茂盛,很浪漫,但当醒来后只能在梦的悲哀里心碎,自语道一声:“那些木香花啊。”小时侯她们最喜欢到河沿上采木香花。赵小贤翻了个身,从梦中醒来,眼前什么也没有,只有舍友围坐在一起。她终于明白自己还是难以对卓越释怀。一直持续一个星期,赵小贤才渐渐从这种伤心中恢复过来,正所谓时间是治疗伤口的良药,卓越也像风似的缓缓地从她的记忆中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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