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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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莫哂笑一声，“冯径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心甘情愿做他的狗？”
“不知唐公子可听闻过当年金鼎山下的梅庄？”梅玉成惨然一笑，“家祖不过是辞官归乡隐居故土的朝廷旧员。沐家寨一伙强人做贼心虚，一夜之间，竟将梅庄上下三百余口赶尽杀绝。”
“这事儿听说当年是二哥沐径办的。大哥只是要他下山去梅庄借粮，没想到他擅自做主。为此事，大哥罚他到咫尺涯思过半年，二哥一气之下离开金鼎山从此杳无音信。”唐莫打量了梅玉成一眼，“想来，你便是那年逃得性命随后被冯径抚养，并带入锦衣卫的梅庄少公子了？”
“正是。”梅玉成眼中杀气徒胜。
沐晓音闻言犹如掉入万丈冰窟一般感到寒意彻骨。没想到，他与她竟还有如此一段似海深仇。那他对她的好也不过是为了借助她了解沐家寨，以便一举攻破罢了。难怪，难怪他走后不到三个月朝廷便出兵来剿沐家寨；难怪沐家寨三面临水背倚天险易守难攻之势，也会被逼到要将她远嫁蒙元寻求援助。
只是，哪怕他杀光了她的护卫，哪怕他身穿“老虎皮”飞鱼服；再见他，她还是那样难以自持的开心。喜极而泣只是因为又见到了他，梅玉成……可是，他应该是恨她入骨的吧！否则，他的眼神里不会全是腾腾杀气；那丝毫不加掩饰的仇恨，那才是真实的他……
五人正僵持不下，忽然远处袭来一卷烟尘，隆隆蹄声把整个戈壁都震颤了似的。
“是蒙古骑兵！”一名校尉惊呼。梅玉成心中暗叫糟糕，来者不善又是精锐，看来不止是要吃亏，搭上性命也说不得了。
唐莫微微一笑，如此也省得自己动手了，揽着沐晓音要走。沐晓音看着梅玉成只是舍不得。
犹豫间，二十来骑蒙古骑兵已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唐莫不耐烦，用蒙古话向为首的队长问了好，祭起大王子这法宝。为首的队长哈哈一笑，道自己隶属三王子。闹得唐莫尴尬万分，却也挥手给他俩让了个出口。
梅玉成只为抢回沐晓音，提刀欲去拦住唐莫。骑兵们见他动了兵器顿时叫嚣起来，挥刀砍向梅玉成三人。
梅玉成已没了坐骑，饶是身手矫捷在骑兵阵中腾挪转移冲向沐晓音。奈何功夫再好，双拳难敌四手，终究寡不敌众片刻功夫身上多处都已挂了彩。
忽听一阵喝彩，一名校尉的头被骑兵割了下来，抓在手中不断炫耀。梅玉成不敢懈怠，他纵是骁勇善战，此刻亦满身是血披头散发被围在垓心。
唐莫满脸笑意地带着沐晓音站在一旁观战。沐晓音几次欲冲入阵中皆被唐莫拉住，“你又不懂功夫，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是送死。”
沐晓音扬起玉笛打在唐莫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上。唐莫吃痛，放开了手怨道：“你就瞎胡闹吧！我不管你。”
广袤的大漠之上忽然响起清越迷人的笛声，众人都看向那吹笛人。梅玉成透过纷杂的马蹄，看到不远处的沐晓音。两人四目交投，梅玉成恍然大悟立即盘腿而坐，以内力抵制这令人着迷的笛声。
笛声缓缓，如三月春风，五月初阳。叫人不可抗拒的迷恋。笛声婉转入耳牵引心脉，将人引入梦幻之中。
梅玉成隐约中又看到沐晓音站在窗前轻抚玉笛，午后的阳光将她的侧脸勾勒得分外动人。梅玉成躺在竹椅上，用随身的薄刀刻着一只梅花图样的木钗。
“你吹的是什么曲子？”梅玉成随意找了个话题。
沐晓音笑道：“《梅花落》呀，娘亲教我的。好听么？”
“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啊！原来你也知道！”
“我父亲也吹过这曲子……”梅玉成忽然怅惘。沐晓音笑着吟鲍照的《梅花落》，“中庭杂树多，偏为梅咨嗟。”
梅玉成笑着问，“问君何独然？”沐晓音羞红了脸，接道：“念其霜中能做花，露中能做实。摇荡春风媚春日，念尔飘零逐寒风。徒有霜华无霜质。”梅玉成看着满目纯真的沐晓音，笑笑，“你吹不出那种物似人非的哀愁，不可相守的哀婉。还是换个曲子罢。”
沐晓音撅着嘴道：“怎么不知道呢，我只要一想到哪天你不理我了，或者你走了，我再也看不见你。我就会心里空落落的，针扎一样的难过。”
梅玉成心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柔软，他将沐晓音紧紧拥入怀中，只感觉暖暖的不愿放开。
沐晓音消失了，梅玉成似乎回到了童年。祖父正抱着他和父亲下棋，忽然门客来报有人求见父亲。父亲出门了，没多久院子里传来惊恐的呼喊，是门客在喊父亲，他们在喊父亲死了。然后是轰隆隆的马蹄声和杂乱的吆喝叫骂声。
满目的火光，满耳的惨呼和大笑。马蹄狂乱，他忘了他是怎么被抱起来扔到院子的池塘里，身边浮满了死尸。他咬牙地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生怕被人发现……
梅玉成忽然觉得心中一片茫然空虚，刚刚经历的一切似梦似幻。似乎过了许久，他听到耳边有人在低声说话，他听出那是沐晓音的声音。
她似乎累极了，呼吸也不均匀，语气却极其的坚决：“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