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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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
环着他的身躯微暖，空气里飘来清冽的冷香，杨戬努力的放松自己。他认为过于僵硬的身体会泄露他内心的想法，不动声色也是一种境界，他在努力的学习中，也致力于在生活中做到这点。
挣扎在【师傅应该睡着了吧？】和【师傅需要睡觉吗？】这两个问题中，杨戬的五感越发的敏锐了。浅浅的呼吸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特别的清晰，他虽然知道这可能只是他的臆想，却仍旧担心玉鼎会发现他没有睡着。
或许他已经发现，只是没有说出来，杨戬猜测着，这很有可能不是吗？师傅是仙人，从认识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睡眠过，可能有却被他误认做在看书了，毕竟垂头看书的动作不仔细看睡知道在干什么呢……又或许他已经睡去，根本不在意旁边躺下的徒弟是否忐忑不安。
玉鼎慢慢的翻了个身，原本平躺着的姿势因为转为侧卧而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杨戬一僵，愈加不敢动弹了。银白的发丝落到他的肩头，若有若无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头顶，玉鼎微热的体温透过衣裳渗进他的肌肤，这样亲密的……唉，总之杨戬此时的脑袋一时清醒一时模糊，乱糟糟的念头在他脑海里过了个遍，仔细去想有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似乎听到了沙漏里的白沙一粒一粒的漏下，当然，金霞山上是没有沙漏的，那声音，依旧来自他的内心不自觉的想象。等待的时间似乎过的特别的漫长，最后在时间的流逝中终于慢慢的沉静下来，杨戬迷糊中蹭了蹭软被，松雪的清香慢慢飘进鼻中，他怔住，他在朦朦胧胧中竟然睡了一觉。
其实只要他有个动弹，旁边的师傅都能立即察觉吧？想通这点，杨戬也不再猜测，睁眼慢慢的坐了起来。
这个连天光月影都无法窥见的空间并不黑暗，相反，如梦如幻的水光空间里流转，倒映着案几香炉，澄碧如镜。偶尔会有不知何处吹来的微风将袅袅青烟吹成一道软弧，那光便如水纹一般缓缓向四周荡去，薄雾缭绕、水光潋滟，宛若仙境。
安静良久，玉鼎都没有动静。杨戬不禁侧首看去，微光打在玉鼎脸上，他怔怔的看着，只觉得这师傅真好看，当然，比他娘亲差那么一点点。
太乙送还回来的盒子一直都放在玉床旁的案几上，他悄悄摸到案几上，他有些在意太乙真人今天递交给他盒子时候的神情，那么意味深长的笑容……
也许这个盒子里的东西能给他解答。
杨戬摸了摸看起来非金非木摸起来也颇为冰凉的盒子，慢慢的打开，这用双手抱着都嫌重的盒子里居然只放着一粒明月珠。
明月珠只有小指尾大小，圆润可爱。杨戬捏起细看，似乎还会发光？正疑惑时，他忽而觉得胸口一阵灼热，他手一抖，明月珠差点跌落地上。他不明所以，赶忙拉出系在脖子上的银饰，那是一条状如弯月又如腰刀的银饰，上面雕刻了细致的花纹，缺憾是上角有一处空槽，使得银饰如同缺了一角的满月。
杨戬捏着明月珠，手里拿着银饰，灵光一闪，将明月珠按在那个空槽上，只听咯的一声细响，银饰表面流过一片银蓝柔光，上面的花纹一阵骚动，居然迅速的变换了形状，待光晕散去，空槽旁竟生出了五个小爪子，紧紧的扣住明月珠，宛如一体。
拿着变了个模样的银饰，杨戬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娘亲亲自为他带上的饰物，如今却变成这样，即使变得愈发好看了，他也高兴不起来。
玉鼎一直都清醒着。对一个已经到达【金仙】级别的上古仙人来说，睡眠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即使他们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不睡眠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的影响，他们只是需要的是不断的修炼。
那颗被杨戬误认为明月珠的珠子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随珠，而是先天灵宝混沌珠。虽然不知女娲用什么法子把他从那人手中取得了此物，不过若是用来送给自己徒弟，他倒是不介意帮太乙一把的。
玉鼎眯眼看了一会杨戬手中的银饰，若有所思。
心情沉重的呆坐了一会，杨戬正想合上盒子，却发现里面还静静的躺着一张折起的布块，这似乎只是一块匆匆从身上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有些眼熟的布料让他拿了出来，随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字迹出现在视线中，杨戬蹭的站了起来，虽然他极力抑制，却无法阻止迅速红起来的眼眶，微抖的手指也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三妹……杨戬在内心喊了一声，又瞬间压下激动，注意力全部被布块上的字句所吸引，没有发现有双眼睛静静的凝视着他。
【二哥：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二哥，分手已一年有余，是否安然？娘娘对我很照顾，宫殿里的姐妹亦是和善亲切。我现在还是个小道童，清晨除却照顾花花草草外便是和师姐们一起去听讲，虽然云里雾里并不是十分明白，但讲课的师姐声音十分柔美，光听着就觉得舒服。最叫三妹烦恼的其实并非修真，而是每日下午我们就要跟琼珍师姐习字。她可没有爹爹好说话，一发现我偷懒就让我加倍习字，写的还是‘圣香错了，圣香要勤奋’云云。
最可恨的，是每次偷懒都会被她发现……】
杨戬看到这里，脑中就出现了杨莲哀怨的坐在椅子上又是看着窗外又是叹气习字，想必袖子脸上都是蹭上了墨水的。他强忍不笑出声，即使嘴巴紧紧的抿住，但眼底还是晕开了笑意。
浅淡的笑意恰如隐没在黑暗中静静绽放的花朵，没有声响，那一闪而过的惊艳在寂静中化作了幽幽暗香，消散在空气里。玉鼎一直注视着杨戬，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眼睑轻颤，掩住了他眼中的思绪。
【二哥，我这里生活尚可，你呢？是不是有好好的照顾自己，切莫说三妹多心，三妹知你甚深，能第一个察觉到他人的伤痛却连自个儿得了炎症都没有反应。
好吧，三妹知道自己过于唠叨了，二哥定然不知，三妹曾和师姐们夸耀二哥是如何如何的好，到如今她们居然取笑与我，说甚么恋兄，真是可恶至极。……】
杨戬仿佛看到了自己三妹就在他面前，爱娇的抱怨着，时不时的跺脚，还会挥着小拳头做出打人的动作，实际上就她那软绵绵的劲道，也只能当捶背用。于是心情往上跳跃一百个点，嘴角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翘起，反复看了好几次，他才心满意足的将‘书信’放好。
虽然杨莲的书信里抱怨修真如何如何难师姐们怎样怎样欺负她，但当真不喜欢怎会浪费大半段布料来写这些？得知三妹安好，并且已经有了一群相伴的朋友，杨戬不禁有些惆怅，然而心神却是彻底的放松下来了。
这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拼命的看书努力的学武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不知下场的娘亲不知生活如何的三妹，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孤独、寂寞、烦躁以及无论无所不在的焦灼感，这些情绪在威逼着他，让他宛如站在刀尖上生活，外在的历练和内在的韧性都导致了他的沉默，除了不断的变强外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缓解它们。
他似乎是走在一条通往深渊的道路上，身后的路在每一个踏步之后迅速消失，连给予他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他不曾期待谁来拉住他的手，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结果如何都将是他自己来承担。
杨戬捏着‘书信’，感觉到心底的一角慢慢的软成了水，深吸一口气，心底暗自感激，若不是太乙师叔，他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三妹的消息呢，下次见面，无论如何都要当面感谢他才可以。
心满意足的爬上床，瞅瞅玉鼎，因为心情愉悦而染上亮光的眼睛弯下，然后窝进了玉鼎身旁。
昆仑外的月牙悬挂在半空，嫦娥搂着月兔挥着仙带旋舞，哀怜过去的年华，月兔抱着桂枝静静的闭着眼睛……时间的沙粒慢慢滑下，细微的白光在天际亮起。
安静无声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一道低低的软糯的声音：“师傅，晚安。”
玉鼎骤然睁开眼睛，缓缓的低下头，杨戬眼帘紧闭，细微的呼吸喷在他的胸口，似乎还在沉睡中没有异样，不过他知道这个徒弟终于愿意放下了一些防备。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