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现实交会三分钟》摩羯旦旦

8、你是你，我是我

　　“喂，坐啊。”太长久的沉默，好像让迹部有些不耐烦，“我说，如果不打网球，和你这人呆在一起，真是挺闷的。”
　　手冢这才想起来，卸下挎包，在靠窗的椅子坐下。可是在看了迹部一眼后，又只能交握了手掌搁在膝上，不时的搓一下，显得越发局促无聊。
　　“给我削个水果吧。”迹部忍无可忍的白了他一眼，“真是不能想象，除了练习和比赛，其他时光你都是怎么打发的。”
　　手冢持刀的手一抖，登时切入了水果。景吾，为什么这样问？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啊。
　　除了一起打网球，我们还会一起到环海公路长跑，一起去网球学校看那些孩子们打球，一起去听一场音乐会或者看一场电影。又或者，我在阳伞下读书，其实是看着你骑马从我面前经过……
　　难道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你还留着多少关于我们之间的记忆？
　　在获知迹部局部性失忆之后，心头隐隐生出的一丝放松，又被更加强烈的失望和痛惜，吹得云散烟消。
　　“削得难看死了，不过，凑合吃吧。”迹部接过手冢递过来的苹果，鄙视的一声嗤笑，咔嚓咬了一大口，“国光，你的手好像不太稳。”
　　“刚打完比赛而已。”手冢淡淡的回答，却下意识的屈伸了一下修长的手指。
　　“这双手真是漂亮，是号称能打出最完美削球的手呢。”迹部盯着手冢的指尖，眼睛微微眯起，“怎么，才打进八强就不行了吗？有压力？”
　　“……没有。”
　　“嘿嘿，果然没有了本大爷还是不行吗？”
　　“哼……”
　　迹部挑起一边唇角，笑容似是很随便，而眼神却闪动着他独有的，洞悉力无双的湛然光华，“双打的时候我们是一体的，可终究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两个人。听着国光，就算没有了本大爷，你照样可以一路打下去，打到你认为满意的地方。”
　　迹部的分明是激励的话语，听在手冢的耳中，莫名的更像一根锐刺，在他心上最柔软脆弱的地方，又快又准的狠戳了一下，那乍然而现的痛惜之感再鲜明不过了。
　　“别废话了，赶快康复吧。不是已经说好了，下一个目标，罗兰加洛斯，不要以为可以以此为逃避的藉口。”为了掩饰自己几乎把持不住的表面坦然，手冢故意绷起脸部的肌肉，刻板的说着其实是自己的藉口。
　　“啊哈，国光，这是我们认识以来，听你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迹部乐开了，朝手冢按了一下大拇指，“好了，你回去休息吧，顺利拿下下一轮，本大爷就考虑陪你去罗兰加洛斯。”
　　“还早，再过一会吧。”手冢看了一眼运动腕表，漠然摇头。
　　现在对于手冢而言，面对着病床上苍白憔悴的迹部，看着他原本灵健有力的右臂，被包裹在厚重的石膏板里，那份强烈的歉疚和心痛，固然是啮心蚀骨的；但是掉头离去，让迹部的身影消失在身后看不见的地方，更加强烈的空虚和惶恐，同样是他难以承受之重。
　　“好吧，随便你，本大爷可要休息了。”迹部手指一弹，把半颗苹果精准的抛进手冢脚边的垃圾桶，像是挺不耐烦的嘟哝了一句，肩膀往下滑动，作势要躺回床上。
　　“小心！”手冢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个箭步抢到床边，伸出一条手臂，挽住迹部的肩膀，托住他下沉的身体。
　　这，是错觉吗？
　　在彼此接触这一刹那，手冢仿佛觉察到，臂弯中这副躯体的陡然剧颤，而自己的胸膛也宛如共振，突的猛跳了一下。
　　跟着便听到迹部懒洋洋的声音，“多谢啦，没想到本大爷还有这样丢人的时候……”
　　可惜，他已经别过脸去，看不见此刻的表情。
　　将迹部放平在床上，手冢小心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当他的掌心和迹部温暖的背部摩擦之时，分明感应到那不正常的心跳速度和力度。
　　不是因为绝对不想改变和他相处的方式才拒绝他的吗？不是因为有情但不爱才拒绝他的吗？
　　然而，为什么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令手冢感到些许忧惧的思路，他惊醒似的，三两步上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人面带惊讶，好像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开门。
　　手冢也不禁愕然，眼前的人挺拔、俊朗，微黑的面部五官深刻，看上去严肃而沉潜。
　　“……真田副部长？”
　　“久违了，手冢部长……”
　　无语对视片刻，两个人都不太自在的，用早已淡忘的方式互相打招呼。
　　“呃，你是来探视景吾的吗，请进吧。”
　　“是的……”
　　“景吾，真田君来了，我先到不二那里一下。”真田刚刚踏进病房，手冢就匆匆撂下一句话，带上房门隔离了身后的一切。
　　胸口的激烈跳动还没有缓下来，心头那一缕微妙而不安的情思依然缭绕，手冢大步的迈向走廊的另一头，似乎想用这节奏来驱赶走令他不想深究的困惑。
　　不二照例给手冢倒了一杯热水，在他身边坐下，腰背挺得很直，却微垂着头颅，轻柔额发背后的眉心，有一个手冢陌生的兀结。
　　“怎么了？”
　　“这些本不该是医生说的话，可是作为朋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究竟，什么事……”不二罕见的凝肃，又在手冢心头添了一抹沉重。
　　“手冢你听着……”不二抬起下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目光缓缓沉下，迎上了手冢幽深的眼睛，“迹部君他，可能不能再打网球了。”
　　咣当！手冢手边的瓷杯倾倒，热水霎时流满桌面，如同一场暴雨之后，满地失去方向的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