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现实交会三分钟》摩羯旦旦

44、无法忏悔

　　在接近下一个路口时，迹部很自然的驶入了右转车道，并放慢车速，眼睛看着前方，笑着对副驾驶座上的手冢说：“听说你回来，忠夫大叔一早收拾好客房，你猜，他会为你准备怎样丰盛的晚餐？”
　　看着迹部眉飞色舞的侧脸，手冢只是报以淡淡的一笑，表现得无异于以往任何一次大赛归程。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走出候机大厅的一霎，看见张开双臂，朝他走开，笑容朗灿的迹部，他胸口烈烈跳动的，只有一个难以抑制的强烈愿望，那就把这个几日以来，几乎占据了他比赛之外所有时间，所有情绪的男子拥入怀中！
　　可是，手冢终究不曾这样做，甚至连迎上前去的脚步都没有加快，正如此刻，他安坐在座位上，安静、友好，但并不配合迹部表现出来的热情。
　　“对了，大叔在楼上另外给你准备了一间卧室，你原来住的那一间……”迹部没有说下去，只是略有些尴尬的朝手冢咧了咧嘴。
　　手冢的表情平和如常，心头却骤然一痛。是啊，原本属于自己的，离迹部最近的空间，现在已经属于真田弦一郎。
　　“景吾，送我回公寓吧，和不二，还有桃城一家约好了，今晚给我接风。”
　　“什么？”车子猛的刹住，交通指示灯瞬间变成了红色，迹部转过头来，“你的意思是，不到我那里去了？”
　　“抱歉，景吾，在巴黎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说定了。”手冢不敢细看迹部惊诧而困惑的脸，只能模糊了镜片背后的焦距，尽量的轻描淡写。
　　“好吧。”默然了一会，迹部点头，不再说什么。
　　绿灯亮起的一刻，他用力提起手刹，踩下油门，车子风驰电掣的飙了出去，在下一路口打了个急弯，驶上了回头的道路。
　　手冢死死握住车门的把手，仿佛要在迹部看不见的地方，用尽自己全身的气力。
　　因为刚才那个急弯，而差点被甩出去的眩晕感，和他此刻极度清明的意识，同时存在于脑海。
　　景吾的臂伤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看上去，自己离开的这些时日，他照样充实而愉快。既然他的生活，他的感情，都已经步入了另一条顺利延伸的轨道，手冢国光啊，你已经那样自私而愚蠢过一回，就一定不能再去惊扰他，伤害他！
　　“送你上去？”迹部从后备箱取出手冢的行李。
　　“不用了，这个路段经常会抄牌，你回去吧。”手冢很自然的接过自己的箱子，“季乐教练说，改天想和你聚一聚，再联系吧。”
　　“好啊，不过，本大爷现在是上班族，最好是周末的晚上了。”迹部看似兴趣满满，又全不上心的耸了耸肩。
　　“再见，景吾。”
　　“再见，国光。”
　　望着手冢颀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公寓大厅的玻璃旋转门背后，迹部轻快的神情刹那间凝固，仍然保持微翘的唇角，分明噙着一抹无望的讥讽和恣意的冷笑。
　　国光啊国光，就算到了这样的境地，你还是要刻意离我远远的么？你害怕我还像从前那样不肯放开你么？我们这许多年的交情，竟然还抵不过你那可笑的清高和洁癖？
　　迹部的心头的痛惜之感，虽然并不厉烈，却十分鲜明。在这一刻，他几乎有些怨恨手冢的“洒脱”。
　　毕竟十年以来，那么自然，那么唯一的爱恋着他，以致于自己都坚信，只要表白了，他必定就会接受，而后就是甜美快乐的时光。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植下的一棵树，当你不想要了，就可以随时连根拔除、彻底抛弃。
　　在迹部的感情世界里，真田只是最新的到访者，虽然愿意让他驻留，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立时、完全的，扫除所有手冢留下过的深深痕迹。

　　手冢关上门，把脱下的鞋子放入鞋柜，然后把行李箱拖进卧室，开始一件一件的把东西取出来，开始仔细的整理起来。
　　其实，他正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从身到心，甚至到灵魂，都被一种无力感所控制，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把自己抛上床，包裹在四周冷清的空气里，凝望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咀嚼那彻底孤独绝望的滋味，痛痛快快的流一场泪水。
　　但是他不敢放任自己情绪的泛滥，一旦这样做了，手冢害怕，自己或许就会不顾一切的冲到迹部面前，向他忏悔，向他表白，告诉他自己是怎样深爱着他，自己愿意倾出所有来换取一次后悔的机会，哪怕陪着他一起放弃了网球！
　　然而，他不能。他已经没有任何权利，任何理由，再去惊扰迹部的感情。
　　在那一个夜晚之后，迹部的记忆里给过自己的爱恋，就已经灰飞烟灭，归于空白。他的爱完完整整的给了真田弦一郎。这是上天对迹部的悲悯，对自己的惩罚。
　　收拾好了行李，手冢准备去浴室清洗一下旅途的风尘，却发现因为久无人居住，热水器的指示灯都是暗着的。
　　无奈的先按上热水器的电源，手冢又从橱柜里取出一桶速食面，打算先给自己制作简单的晚餐。
　　接风什么的，都只是他推搪迹部的藉口而已。
　　当客厅传来电话铃声时，手冢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是谁会往他的住处打电话呢？
　　他的交往圈子很狭窄，并没有多少知交，这个住宅电话，知道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加上他先前有近半的时间，都住在迹部别馆，更让他差不多都忘记了这个电话的存在。
　　当铃声眼看就要中断，清醒过来的手冢赶紧一个箭步跨出厨房，提起了茶几上的话筒。
　　“喂？”
　　“我是手冢。”
　　在得到应答之后，话筒里传出了手冢熟悉的朗朗笑声，但还是很让他感到意外，“不二？”
　　“你果然在啊，我就猜想，你应该会先回到公寓。”
　　手冢一晌沉默，连不二都认为，自己跟迹部之间，已经是渐行渐远了么？
　　“手冢，吃饭了吗，不如一起出来坐坐吧？”不二的提议，再度出乎手冢预料。
　　“嗯，好……”手冢略一沉吟，答应了。
　　他不想再在这个太空、太冷的空间独自呆下去，况且一个月之后，不二就要出国访学，几时归来，是否归来还未可知，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能够陪自己说话的人，又要少一个了。
　　“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想跟你交流一下。”不二像是稍有踌躇之后，罕有的，语气凝重的提醒手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