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现实交会三分钟》摩羯旦旦

4、断裂的记忆

　　“咦，真田君和迹部君很熟……啊，对不起。”不二才问了半句，便发觉自己的唐突，笑着致歉后，转换了话题，“我在这家医院临床实习，导师东城晓教授，正好是迹部君的主治医生。”
　　“哦……”真田颇有些感慨，身旁这位当年青学的天才网球手，也和自己一样，到底放弃了打网球么？
　　东城教授是全日本，乃至在国际都很有知名度的骨科权威，不二周助的说法，让真田略略感到踏实。
　　两人说着话，很快走到了那个人跟前。
　　那个人抬起低垂的头颅，镜片掩藏不住他眼中的焦灼。他张了张了嘴唇，急切间似乎有许多话语，但发现了不二身边站着真田，终于只是很简单了问了一句：“景吾的伤情，怎样了？”
　　真田居高临下的审视这个人。他确实是手冢国光，和自己一样，容貌较十年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清俊、瘦削的脸盘，只不过少了些冷峻的气质，而多了几分疲惫和茫然之色。
　　不二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只是拍了拍手冢的肩膀，和声说：“为什么不进去呢？”顺势握住手冢的上臂，将他从座位上拉起。
　　不二走到对面的病房门前，旋转门把，轻轻推开了白色的房门。
　　手冢则默默的跟在不二身后，却在房门推开的那一刻，惊醒一般的抬起下颌，像是迫不及待的，从那道敞开的缝隙望进去。
　　真田一大步就跨到手冢身旁，他的这个动作显然惊动了手冢，回过头来，愕然的看着眼前很有些眼熟的男人。
　　真田这才省悟，自己表现出来的关心和急切，显然是过度了、僭越了。他克制住挤进病房的冲动，朝手冢自嘲的笑了笑，表达自己的歉意。
　　不二站在门口，对病房内说话：“高桥小姐，你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
　　“是的，不二医生。”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答应着，护士小姐轻快的走出来，向着真田和手冢略一躬身，便无声无息的走向走廊的另一头。
　　真田骤然觉察到一阵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的感觉，脑海中似是灼热，又似是一派清明，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耳后大动脉搏动的节律，却无法抑制手心隐隐渗出的热汗。
　　这是一种久违了的熟悉感觉，当他还是一个网球少年的时候，每当即将面对一场重要赛事，或者遭遇一名强劲对手，他就会进入这消失了极致冷静和极致振奋界限的状态。
　　突然，一串单调而响亮的铃声打破的寂静，也将真田从这种状态种拽了出来。
　　他赶紧撤开一段距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是，是，我马上就到。”真田收了线，回头发现不二还立在门边，像是知道他会过来说些什么，而专程在那里等候。
　　真田走到不二面前，低头忖度片刻，用平稳而低沉的声音说：“请你转告迹部君，我明早再来探望他。”
　　“我会的，真田君放心”。
　　“有劳，再见。”
　　在向不二点头致意的一霎，真田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掠过他的肩头，可惜，在房门和病床之间，隔着手冢国光颀长的身影。

　　手冢望着床上躺着的这个人，一头漂亮的银发已经剃去，高挺的额头也被雪白的绷带缠住，右臂打着厚重的石膏，露在被褥外头白皙的脖颈和脸颊，在灯光之下更显得苍白。
　　他的双眼睁开一线，非常平静的看着自己，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手冢感到一阵一阵如暗流汹涌的压力，让他一瞬间几乎想逃出病房去。
　　两人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站着的对视，时间安静而艰难的流淌，忽然迹部的眼睑一掀，流泻了两道有些迷惘，却简单、轻松的眼神。
　　“国光，现在是几点？”
　　“早上……8点半。”手冢听见自己喉咙擦出的声音，沙哑、艰涩。他没有想到，在这种场合再度相见，迹部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嘲讽，不是斥责？
　　“啊，没有办法，这场比赛只能放弃了。”迹部双唇绽开，只是一个歉意但无能为力的苦笑。
　　“景吾，我，我……”强烈的意外和疑问，并没有淡化了手冢心头更加强烈的愧疚，只是这歉疚即便用任何言语表白，都是苍白无力的，“……对不起……”
　　手冢的态度，似乎让迹部也觉得奇怪，“怎么了？要说对不起的是我啊，因为我的缘故，你可能失掉了一个冠军。”
　　迹部的脸上没有锋利、没有忿激，有的只是诚恳，只是无奈。
　　就在昨天晚上，迹部对自己说，“国光，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他的神情是自信的、热烈的，
　　而自己的回复却是，“对不起，景吾，我们还是做朋友，做搭档更合适。”
　　拒绝他对自己而言毫不艰难，洞悉迹部的心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这样的表白和这样的拒绝，早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并且认为彼此十多年的强大情谊，完全可以抵消了因此而带来的遗憾和伤害。
　　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被摧折了自信，浇灭了热情的迹部会立时翻脸，那刀锋一样的眼神和刀锋一样的话语，到现在手冢都历历在目，声犹绕耳，不寒而栗。
　　他和迹部之间，的确有足够强大的情谊，但手冢却忽视了一点，迹部景吾的灵魂深处，有着更加强大，不容挫伤的骄傲！
　　“不过，你还有单打比赛吧？要加油啊，别离开了本大爷，就玩不转了。”迹部哈哈一笑，紧跟着又拧起眉头，仿佛非常困扰的样子，“对了，你打到第几轮了？糟糕……好像，好像记不起来了？”
　　迹部抬起还能自由活动的左手，懊恼的想去挠自己的脑门。
　　这个动作让不二吓了一跳，他赶紧抢到床边，捉住迹部的手掌，凝视着他的脸，深深的看进他的眼睛，原本温柔和煦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喂，不二，你怎么了？光是盯着本大爷看？”
　　不二长吸了一口，小心翼翼，一字一字的问：“你真的忘记了吗，迹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