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现实交会三分钟》摩羯旦旦

33、如此深刻，如此唯一

　　真田有些错愕的看着骤然空虚的掌心，但迹部并不给他任何解释，只是说，“走吧。”
　　简短、冷淡，就像是一颗石子丢进深潭，除了一声空旷的响声，就再不见踪影，令人无法猜测，它会最终落在哪一个角落。
　　但是真田并不想猜测，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迹部身后。从这简短冷淡的语气中，他听出了决绝的味道，而无论迹部将要告诉他什么样的决定，他都可以坦然接受。
　　山置管家迎上来，分别看了看迹部和真田的面色，紧张的问：“怎么样，老爷他，没有为难真田少爷吧？”
　　迹部同样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车钥匙给我，你另外打电话叫车。”
　　“景吾少爷，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山置管家掏出车钥匙放在迹部掌心，惊疑不已，“你的手，还不方便开车呀。”
　　“别担心，出去转转而已。”迹部把钥匙抛给身后的真田，“我们走。”
　　步履健拔的两个身影，很快一前一后消失在走廊拐角，山置管家只能对着他们喊：“真田少爷，景吾少爷就拜托你多照应了！”
　　“想去哪里？”真田发动了车子，看着后视镜中迹部的脸，安静、峻峭，但一双眼睛却如同波澜起伏的大海，倒映了沉沉的夜空，星芒闪动不定。
　　“临海町的环海公路。”
　　临海町？环海公路？真田的心剧烈一跳，那不正是一个月前，迹部出车祸的地方吗？
　　后视镜里，迹部的脸仍然看不出半点喜怒，真田也不多问，一提手刹，踩下油门，动力十足的车子一下子冲出停车场。
　　车子高速而克制的行驶，都市的高楼在视野中渐渐稀少，窗外扑进来的风，也不再只是阳光尘土的味道，自然而微腥的海的气息，越发的鲜明起来。
　　真田只是控制着车子的前行，一路上半个字也没有多问，他知道此时的迹部，在平静的外表之下，内心定是惊涛骇浪。一个唐突的追问，或许都会打破他勉力维持的平衡，将他所下定的决心击得粉碎。
　　况且他始终相信，即使身处危险的临界点，迹部也绝对不会失控，一如他记忆中，那个无论遇到对手怎样强劲的冲击，也能洞悉全局，掌控比赛节奏和走向的网球少年。
　　果然，在车子绕过一个急弯之后，迹部突然沉声低叱，“停车！”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之后，车子陡然停下，真田牢牢握住方向盘，在车身的前后震荡中，稳住自己的身体，然后缓缓转头，望向迹部。
　　迹部没有迎接他的视线，同样把头转向车窗外，延伸向远方的水泥路堤之外，尚可看得见一线湛蓝的海水，不规则的起伏着，送来一阵阵听似温柔，却潜藏极汹涌力量的涛声。
　　“四个星期以前，或者说，我遇到你的一个小时以前，就在这个地方，就在这辆车里，我告诉国光，我喜欢他，我想和他交往，他拒绝了。”迹部的声音清冷、温柔，又带着些萧索，和远远近近的涛声、风声，交织出一种奇特的况味。
　　这之后，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
　　身后之人没有做出他料想之中的反应，这让迹部不禁回头，迎上了真田漆黑深邃的眸子，光华敛静，不怒不惊。
　　真田的平静反而打破了迹部的平静，他的身体前倾，迫向真田，缩短了目光和目光间的距离，语气中也有了一丝威胁，“真田弦一郎，你听明白了吗？每一分，每一秒，所有的人和事，本大爷都记得清清楚楚，什么局部性失忆，根本就是扯淡。”
　　“我自然明白。”真田总算开口说话，但依旧没有迹部想象中的激烈态度，“至少我的记忆是正常的，发生过什么，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记得清清楚楚。”
　　迹部盯着眼前这张表情淡定的脸，这样的淡定偏偏是他无法忍受的，于是口气越来越厉烈，“所以从头到尾，本大爷只是在利用你，为的就是不让国光负疚，可以没有压力的继续打他的网球！”
　　真田点头，“是了，我忘了告诉你，早上的体育新闻播报了，手冢国光已经打赢资格赛，顺利进军法网了。”
　　真田沉静的坚持，对迹部而言，是一种无形的逼迫，让他看不见事态在爆发中解决的希望。
　　他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拳砸上方向盘，在喇叭发出的巨响声中，对着真田咆哮，“知道就好！就算是现在，本大爷喜欢的还是国光，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你，说不定法网一结束，本大爷就会让你滚蛋！”
　　“景吾，被他拒绝，你觉得痛楚吗？”
　　真田的突然发问，让迹部微愣了一下，随即傲然一笑，“痛楚？他拒绝是他的事，我喜欢是我的事，没有人可以控制本大爷！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有何痛楚可言？”
　　“没错，景吾，你喜欢手冢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同样也控制不了我。”
　　真田的手掌抬起，轻轻落下，正好覆住方向盘上迹部紧握的拳头，用浅浅的微笑迎向迹部的狂怒，“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等不到法网结束，就要说出真相呢？既然是利用我，为什么不利用得彻底一些？”
　　当那厚实、和暖的触觉，覆上自己难以克制的颤抖，就仿佛一块燃烧的通红的岩石，被浸泡在温热的水中，一点一点缓和的降温。刹那间，迹部感到自己攥紧的拳头，竟然松弛、舒展开去。
　　是啊，为什么要说出真相呢？他是拉了真田落水，可是，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溺死他啊！
　　刚才听他在露台上和父亲的一番对话，尽管之后仍然保持了风度，悠然的调侃真田，挤兑父亲，可是心头极度强烈的震撼，只有迹部自己知道。
　　在迹部景吾二十五年的生命里，不知听到过多少热烈而肤浅的当面表白，也从未因此而感动过，包括十年前的真田弦一郎。
　　诚然他知道真田一直喜欢着自己，却从来不知道，竟然喜欢得如此深刻，如此唯一。
　　到了自己要“放手”的那一天，真田也能够不受重创的“放手”吗？
　　面对“真相”，真田的平静、淡定，甚至冥顽不灵，让迹部忍不住的狂怒。
　　“还有，景吾，你为什么要这样生气？”真田捉住迹部的手，缓缓的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在沉稳有力的节奏中，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其实，你早已经在意了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