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现实交会三分钟》摩羯旦旦

10、真实和虚幻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手冢发觉整个世界突然变作他全然不可理解的状态。
　　但是，说出这句话的人，还是那么平静、坦然，甚至在他漆黑的瞳仁里头，还有温柔的神光一闪而过。
　　就像迹部常常在对着自己的时候，也会流露出类似的眼神。
　　这究竟是怎么了？到底自己所知道的、所认为的事，还有多少是糊涂的、错误的？
　　景吾，难道从一开始，到前一天的晚上，你都只不过是在跟我开一个天大的玩笑吗？
　　当手冢的思维一团错乱之际，听见迹部还在侃侃的往下说。
　　“那天晚上，我们是吵架了吧？”
　　“是……”
　　“吵翻了，本大爷就喝了很多酒，走了？”
　　“嗯……”
　　“明白了。”迹部像是恍然大悟又无可奈何的，往床头一靠，“原本本大爷记不起来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记不起来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头，真田只觉得自己一直处在既自觉，又混沌的状态。
　　明明知道前方必定有陷阱，还是心甘情愿的被迹部拉着，往一条自己完全陌生的道路上走。
　　不过他并不出声询问，生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唐突，就会让自己从这荒唐、危险，偏偏又美好而诱惑的梦境边缘惊醒。
　　所以，他只能静静的等待，等待迹部终于说出了最后的判决：
　　“真田弦一郎，原来本大爷现在这么惨，都是被你害的！”
　　这，这不是应该给自己的判决吗？为什么会是真田弦一郎？
　　手冢在迹部的脸上，看到了鲜明的怒容，尽管那怒容有些不够真实，可是真田却波澜不兴的承受下来，没有片言只语的质疑和反驳。
　　“等一下，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状况？”
　　手冢刚刚发问，真田冷冷的目光便扫了过来，“这是我跟景吾之间的事，其他的人没有必要知道。”
　　手冢哑然。他跟景吾之间？一直以来，跟迹部最亲近的人不是自己么？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反而变成了“其他人”？
　　就连迹部也朝他摆了摆手，“国光，你回去休息吧，好好打赢下一轮，别让我失望。本大爷还有帐要跟这家伙慢慢清算呢。”
　　不等手冢回话，真田便弯下腰，拎起手冢的挎包往他跟前一送，语气冷漠而强硬，“请手冢君行个方便。”
　　尽管心头的重负似乎减轻了一下，却更多了一层迷惘。
　　原来被自己拒绝之后，景吾马上又去找了真田弦一郎。他们能一起呆在那种地方，关系应该很……密切了吧？
　　想到这一层，手冢的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很不舒服。
　　他们后来究竟爆发了怎样激烈的争吵，让景吾酗酒之后，还独自一人驾车离开？如果是这样，景吾后来遭遇的车祸，其实跟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手冢走到走廊尽头，正午的阳光从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子照进来，仰起头深吸了一口微暖的空气，试图驱散肺腑间的窒闷之感。
　　待他把肩头挎包的带子一提，准备乘坐电梯离开，回头就看见跟前站着一身白衣的不二周助，笑容和煦的对他说：“一起午饭吧，手冢。”

　　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真田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站姿，看着床上神色间忽然委顿下来的那个人，口气淡漠的问：“说吧，玩什么花样？”
　　迹部像是感到很惊讶，反问：“什么什么花样，弦一郎？”
　　真田冷笑，他相信自己此刻的眼光，足以让任何的虚假掩饰无处遁形，“你这样叫我，我很不习惯。”
　　可惜，迹部表现得茫然又坦然，“咦，难道我先前不是这样叫你的吗？刚才你也说了，我们是情人？”
　　真田词穷了，没错，是自己亲口承认的，而且没有半分的勉强，反而存了一丝近乎妄想的贪念。
　　他很肯定，迹部是在演着一场荒唐而拙劣的把戏，偏偏又希望这场戏能够一直演下去，哪怕结局注定荒唐，哪怕自己只是配角。
　　他从来都不是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却在完全不违背自己意愿的情形下，莫名的成了迹部掌上操控的傀儡。
　　迹部歉意又无赖的朝他一歪脑袋，“不好意思，医生说我脑部受到撞击，可能患了局部性失忆症，所以接下来，你多多少少要对本大爷负点责了。”
　　“负责？请教，要怎么个负责法？”真田勉励保持表面的镇定，跟迹部对峙着，一颗心却几乎要狂跳出胸腔。
　　“这个，等本大爷想好了，再告诉你吧。”迹部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身体往床上一缩，把后脊梁对着真田，“现在本大爷要休息，弦一郎你可以走了。”
　　一声一声的“弦一郎”，迹部叫得倒是顺口，听在真田的耳中，不啻是莫大的讽刺和捉弄。却还是如一颗颗顽皮的石子，砸开了他心湖的冰面，逗弄出一圈一圈的沦漪。
　　莫非……这真是迹部因为局部性失忆症，而制造出来的，自以为真实的虚幻过往？
　　莫非……这真是十年前缘分无情的将自己拒之门外后，又在另一个时空慷慨的洞开了另一扇门？
　　好吧，景吾，虚幻也好，真实也好，无情也好，慷慨也好，是你拉着我走进来的，我就奉陪到底吧，因为我从来都是一个不怕面对自己，不肯违背自己的人！
　　真田突然走到病床边，从背后按住了迹部的肩膀。
　　“你做什么？”
　　迹部的叱问方一出口，身体就被扳了过去。然后看着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成夜海的漩涡，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脸颊已是一热，被真田飞快的印了一个浅吻。
　　“情人之间的话，应该是这样的告别方式吧？”真田终于露出了进入病房以来，最鲜明的一个笑容，“再见，景吾，我会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