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右右

3、第二章

　　当钱卉卉因为担心妹妹而有点气急败坏地向楚宅冲刺的时候，楚氏兄弟的老母正抱着钱嘉嘉在沙发上喂她吃布丁。
　　
　　她和老公一直一直想有个可爱贴心又会撒娇的女儿，无奈送子娘娘似乎认定他们命中无女，就随便扔了两个皮皮的儿子给她，害她和老公每天对着两颗叫人宠不起来的皮蛋郁卒。
　　
　　“嘉嘉很瘦哦，要多吃才会长高。以后要常到楚妈妈家来，楚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她享受地给怀中娃娃擦嘴，第六百三十八次感叹女儿美好的同时不忘诱拐本意。
　　
　　“谢谢楚妈妈，”钱嘉嘉偏着小小的头，边咬勺子边思索着什么。“姐姐只做炒饭，今天，楚妈妈也做炒饭？”
　　
　　“不是呀，今天楚妈妈做了好多菜给嘉嘉。”刚刚她还在炒油菜哩。
　　
　　“可是，”钱嘉嘉皱起小脸望向楚母，“有炒饭的味道。”每次姐姐把饭炒成像便便一样的颜色时就是这个味道。
　　
　　楚母仔细闻了闻，“哎呦，我的菜！”光顾着享受伺候女儿的快感了，自己的油菜还在锅里咕嘟着呢，这会儿八成都冒烟了。
　　
　　“我得翻锅去——楚墨！楚墨！这死孩子跑哪儿去了——楚倾，快过来给嘉嘉喂完布丁！”她号呼着叫来儿子，匆忙跑进厨房给油菜翻锅去了。
　　
　　刚刚进入客厅的楚倾跑了几步抵达沙发，正好接住被咆哮震得快趴到地上的女娃。他掏出从房间取来的手帕，轻轻抹去她的一管鼻涕：“还吃布丁吗？”
　　
　　“吃。”等眼前的星星消失后，钱嘉嘉闻到弯腰向她的楚倾身上有青草的味道，快乐地上前抱住他的胳膊。
　　
　　楚倾看看自己被两段小竹竿缠住的胳膊，又偏头盯了她半晌。
　　
　　“那就吃吧。”抽出胳膊，他抱起钱嘉嘉坐在沙发上细心地喂起食来。
　　
　　“小嘉四岁，姐姐六岁。亲亲哥哥几岁？”吞下一口布丁，钱嘉嘉在楚倾膝上摇晃双腿。
　　
　　“七岁。”他变魔术般地掏出第二块手绢给钱嘉嘉擦嘴。在碰触到她幼嫩的脸颊时，忍不住为那滑腻的触感多摩挲了几下。所有小鬼的脸都这么好摸吗？
　　
　　不对，他们和平社区里的小鬼们几乎天天打架，他们的脸永远是青紫红五官一片模糊的。那她的脸为什么这么好摸？想到这，他的手又贴上钱嘉嘉的脸。
　　
　　“小嘉！小……”钱卉卉像一枚子弹一样射进楚家，见到妹妹之后在沙发前刹住脚。
　　
　　“瞧，我就说妹妹在我家吧。”跟在她后头的楚墨晃进家门，笑嘻嘻地冲正观察他的钱嘉嘉做了个不吓人的鬼
　　脸，看到钱家小小姑娘害羞地从老弟的腿上跳下来，窜进小姑娘的怀里。
　　
　　在钱卉卉怀疑的审视下，楚倾若无其事地收好两片手帕。
　　
　　“好了好了，吃饭喽！”楚母捧着汤锅从厨房呼啸而出，“卉卉来啦，快和嘉嘉做好——楚墨楚倾，端菜去！”
　　
　　“差别待遇。”楚墨咕哝着，跟随楚倾进了厨房。
　　
　　“我看到你在摸小妹妹的脸哦，老弟。”靠在碗柜上，楚墨陈述一项诡异的事实。他们都知道楚倾有多讨厌小鬼，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楚倾没什么表情地端着菜走过他身前，“不过，可能六岁的脸更好摸。”
　　
　　六岁的？竟然被将军！楚墨悻悻地转身盛饭，再一次提醒自己要小心，不叫的狗才会咬人啊。
　　
　　
　　
　　酒足饭饱，楚母突然想起钱家姐妹的教育问题。
　　
　　“卉卉，今年你该上学了吧？”六岁的孩子也该上学了。
　　
　　“我该上二年级了。”有了楚妈妈不用分神照顾小嘉，她今天多吃了好多。楚妈妈的手艺实在很棒，而且看来她也很喜欢她们，不如以后午饭就投靠楚家吧。
　　
　　“二年级？你提前一年入学？”楚墨代替老妈提问。
　　
　　“我爸爸很忙，没时间照顾两个。”妈妈是在生产时去世的，那时候她才两岁。
　　
　　“唉，可怜了你们两个。”楚母章惠云抹抹眼角。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姐俩，可没想到她们小小年纪就如此命运多揣，而这无疑激起了她无处发泄的，旺盛的母爱。
　　
　　“楚妈妈认你们做干闺女，以后你们就归楚妈妈管了！”啊，这真是一个完美的主意！为什么热爱女儿的她现在才想到？“快叫干妈呀！”
　　
　　“干妈！”很好，现在她和小嘉的三餐都有着落了。“小嘉，叫干妈。”
　　
　　“干妈。”好听话的小鹦鹉。
　　
　　“……”楚墨伸长脖子瞪着眼，无法相信老妈诡异的行为。
　　
　　虽然老妈喜欢女孩儿，却也从没有认干女儿的想法，现在他突然有了两个妹妹，这这这——他转头看向楚倾，发现无趣的老弟仍然一脸与我无关的样子。不过……“你怎么开始吃甜点了？”他不是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吗？
　　
　　楚倾仍然一脸无聊，“今天的蛋糕很好吃。”
　　
　　是吗？楚墨怀疑地尝口奶油，很甜，但并不很美味。再看了看老弟面前的菜，他才明白过来。阿门，希望甜腻的蛋糕能冲淡一整盘干锅油菜的怪味。
　　
　　“晚上的时候，请你们的爸爸到这里来吃饭，干妈会请他答应让你们认亲的事。”不管怎么着，还是征求一下人家家长的意思才好。
　　
　　“嗳。”钱卉卉答应着，毫不怀疑爸爸会把她们托付给干妈。前两天他还为照顾她们的事着急呢。
　　
　　“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等你们都上了学也好让嘉嘉陪陪我。好不好啊嘉嘉？”楚母开心地给钱嘉嘉喂了块柠檬糖。
　　
　　“好。”钱嘉嘉的声音很甜，但是她的嘴里很酸，这糖酸出她好多口水。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悄把糖吐在手心里攥紧。
　　
　　瞧瞧几个孩子都吃得差不多了，楚母起身，“我先去刷碗，等我收拾完了你们就一起睡个午觉。”
　　
　　“我帮您刷。”钱卉卉立刻起身，白吃她可不干，在干妈家也一样。
　　
　　“不行不行，女孩子的手可不能弄粗了，而且我一个人也习惯了。”哪有让孩子干活的道理？
　　
　　“我戴手套刷，在家我也天天打扫。好啦，干妈——”
　　
　　难得她用撒娇这招，而楚母正吃这套。一拍两合，楚母乐熏熏地被钱卉卉挽进厨房，到门边上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转头道：“楚倾，好好照顾嘉嘉——楚墨，给我过来帮忙！”
　　
　　就知道得这样。楚墨无力地想，无奈地垂着肩跟进。
　　
　　看到所有人都消失掉，楚倾才转向在座的“干妹妹”：“嘉儿，过来我这里。”
　　
　　钱嘉嘉跳下椅子，走到他面前，“我叫嘉嘉，姐姐叫我小嘉。”从来都没有人叫她嘉儿。
　　
　　他掏出手帕给她擦嘴，“只有我这么叫你，好吗？”
　　
　　偏头想了想，她点头同意，“好，嘉儿很好听。”
　　
　　“好。现在告诉我，”他轻轻扳开她的小拳头，“为什么把糖吐在手里？”
　　
　　啊，被发现了……钱嘉嘉羞愧地低下头，“糖太酸了，放在手里，一会儿就甜了。”她喜欢甜中带着微微酸味的糖，可这个糖太酸了，她本想用手焐一焐的。
　　
　　“太酸就不要吃了。”他自己却捏起那粒粘渍渍的糖扔进嘴里，挺满意那酸甜的味道。
　　
　　钱嘉嘉失落地看着消亡在他嘴里的糖，说不定刚刚正是好吃的时候……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右手，抬起来放在嘴边舔了舔。有点酸，果然那粒糖已经到吃的时候了。
　　
　　“手上的比较好吃吗，嘉儿？”楚倾不怀好意地拿过她的手，学她舔将起来。
　　
　　“呵呵，好痒……不要了……我不舔了、好痒……”她被痒得浑身无力，怎么也抽不回手，只能笑得满脸粉红。
　　
　　“以后不许再舔了，手上不干净，记住没有？”他停下惩罚，微笑着摸摸她红扑扑的小脸，顺手抹去笑出来的眼泪。
　　
　　“记住了。”本来就是乖孩子，学乖本领超强。
　　
　　楚倾宠爱地揪揪她的小耳朵，发现这孩子的耳朵也和她的手一样也小得可怜。“行了，跟我上楼洗手去。”
　　
　　
　　
　　“卉卉，我是家长会的会长哦，我去跟校长说一声，让他们给你安排在最好的那个班。”这厢，楚母热情地为钱卉卉铺设道路，她的干女儿可不能在社区小学里吃亏。
　　
　　“谢谢干妈。”唉，有妈妈就是这种感觉吧……
　　
　　厨房里，只见楚母快乐地指手划脚勾勒着美好的未来，钱卉卉扬起秀气的脸认真地听，手里象征性地拎着一块抹布。而全部的碗、全部的锅和剩下所有的抹布，都是一个人在刷洗。
　　
　　……就知道是这样。楚墨再次无力地想。
　　
　　
　　
　　
　　当晚，楚家的饭桌上用上了七双碗筷。一阵唉唉唉、啊啊啊、呵呵呵和哈哈哈之后，钱家姐妹正式成为楚家夫妇的干女儿、楚氏兄弟的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