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八）我为谁人贴花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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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雪所在的聚贤居就坐落在都城之中。说到莫桑国都城芷，其繁华程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水陆交通甚是发达的芷自然聚集了众多商人前来进行贸易，流通货币的同时也给这个城市增添了不少活力。估计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逛都城有多有趣的，只有此刻一身清苦男装打扮跟随前方水玉着装美男子的沁雪了吧？
回想决意出门的时候，素丞特意去跟其他门客要了件较小的书童装给沁雪穿上，而他自己则是留守易水阁防止他人发现守器婢女不在的事实。虽然不免被取笑两句，沁雪的心情还是很好的。毕竟没有素丞的帮忙，只怕她永远不能走出那个门。
啊，差点忘了，现在的自己是书童身份，切不可逾越了规矩。沁雪一边努力压制好奇的眼神一边想方设法紧跟青翾的脚步，不多时便行到了一条宽阔道路之上。四周尽是各类摊点，食物、布料、古玩、游艺……简直是应有尽有。而这琳琅满目的地摊小贩实际上仅是一小部分，耸立在道路两旁的各色店铺才构筑了这条街道的骨架。抬眼望去，各色牌匾和着招牌下小二的吆喝声更显示出一番热火朝天的架势。秦氏古董店，张记包子坊，李家杂货铺，醉仙居，腾云楼……各式各样的店名让初来乍到的沁雪应接不暇，真的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可以如此切近地观看古时的街道。虽说是已然对现代高楼林立的景象习以为常，可此时观看这条古朴的繁华街道又是另外的美感，雀跃的心情还是溢于言表。青翾倒也并不介意沁雪在一旁手舞足蹈，他将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熟练地展开折扇自在地摇了起来。发丝少了发带的维系此刻被微风带起，随即飘摇落下，贴在并不算坚实的背脊上。沁雪觉得自己看的有些傻眼，赶忙夸张地背过脸去，却不想此时的青翾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的背影，浅浅地勾起嘴角。
感到自己的后脑被折扇轻敲，沁雪忙不迭地转身。只见青翾偏了一下脑袋，示意她朝对面看。顺着指引的角度前望，却见道路那头俨然屹立着一间硕大的店面，而那牌匾清清楚楚地写着“左记成衣店”。揣测地打量身边的青年，长衫及地，偏偏风采，已是非常撩人心弦，何须再去购置什么衣物？而且皇城里不应当有专门的裁缝吗，身为皇子的他总不至于对一般的民间服饰感兴趣吧？不解地收回视线，沁雪悄声询问：“买衣服？”
“恩。”他答，却早已迈步行出。
“你要买？”
“不。”稍作停顿，青翾忽然伸手抓住沁雪的手腕，换衣服时忘记取下的水蓝色发带不意间显露出来，被他尽数收在眼底。忽觉自己心头有些道不出的酥/痒之感，青翾低低地笑着牵着沁雪往店门里钻，“是你要买。”
我要买？买什么？
满口想要问询的话语全被青翾一句温软的“劳驾帮她挑一件适合的衣裳”给盖过了锋芒，店家老板只是扫视两下便了然于胸，挥手呼来两个佣人挑上几件上乘的衣裙架着沁雪入了换衣间。此间青翾便心情甚好地端坐在店内一旁的木椅之上饮茶，丝毫不去理会沁雪的求救呼喊。
衣料摩擦的细小声响不绝于耳，青翾淡然地抚着手边瓷杯的杯盖，脑中已禁不住开始想象此时此刻沁雪的模样。对于自己的行为他有些疑惑，为何会带她来这里？又为何会去想这些事情？他无从解释，唯一可以明晰知晓的是当自己看到她欣喜的神情时会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这细小变化的意义，或许只能问自己的心。而扪心自问这件事，便是莫青翾最不擅长的一件。他的心门封闭太久，实在不知该如何再次敞开。
正暗自思度着，软绸帐子被轻盈挑开。一身鹅黄秀裙的女子面带桃色缓缓踱步而出，她的神情带着几丝尴尬和忐忑，眼神却明亮得如同满天繁星。青翾此时本想端起茶杯继续饮用，可就是那随意的一瞥让他没了接续的动作。保持着举杯的姿势，他感到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瞬似是嗅到了些清香，不知是来自杯中茶亦或是眼中的她。见沁雪用眼神询问自己这身装扮是否适合，青翾忽然想起出门之前素丞提点自己沁雪生性怪癖，切不可过度赞扬，便硬生生地咽下自己原先的感想，冷峻地摇了摇头。
本就对自己的身形没什么自信的沁雪一见此状哪里还能平心静气，虽然她明白像莫青翾这样的皇子绝对是阅美人无数，可突然把人拉到成衣店又二话不说令人给自己换装，好歹应该说些场面话吧……这么一来让她情何以堪？不过比起沁雪个人内心的纠结，店老板倒是显得更加窘迫，这不等于当着面给了他一巴掌吗？不行，即便赌上店面的尊严也要让那位男子点头称是！！！！
快速地击掌，又是两人从内庭走出，再度架起沁雪的双臂将人拖入换衣室。
不多时，沁雪挽着袖子再度出场。这回则是淡墨色拂袖搭配驼色收腰，一根玄色腰带恰到好处地构架出女子娇娆的曲线。见状青翾内心虽颇有赞许之意，可颜面之上依旧冷如冰霜，再次摇起了头。
于是……老板又拍响了巴掌，沁雪第三次被拉入帐子之中。
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反复了不下十多回，青翾盘算着再怪癖的人都应该满足了的时候，终于对沁雪露出了笑容。而此时的沁雪早已将矜持抛出九霄云外，不满地在胸前交叉着胳膊，皱起眉来。虽说面前的这位的确是身居高位的皇子，的确是带自己出门的恩人，正常情况下沁雪绝不可能对他动怒，可眼下还真的说不好。自古有云女为悦己者容，那她现在究竟在为谁对镜贴花黄？
此时的沁雪换上的是与青翾衣着相似的湖蓝装扮，浅色的衬里显得万分皎洁，虽称不上华美也确是清秀大方。青翾翩翩而来，眯起双眼细细打量：“……如此甚好。”
沁雪确定那时自己是要发难，可抬头瞥见青翾不掺杂质的笑颜不知为何就没了脾气。只见他不急不缓地从袖口掏出贝状的钱币置于账本之上，屈身牵起沁雪的手腕走出了店门。不住地回头看那躺在账本之中的钱币，沁雪不得不感叹青翾出手的大方。莫桑国的货币是以青铜为原料，根据外形的不同而确定面值。依面值大小排列从上至下是贝状、月状，刀状三种，而其中的换算比例则是100。如果说刀状钱币是现代社会中的1元，那青翾方才等于丢出了一张万元大钞……
沁雪笃定地凝视前方青翾的脊背，不由地再次感叹。
皇子不愧是皇子，出手真阔绰！！！！
***
两人周游在芷的街道上，漫无边际地聊着天，呼吸自由的空气。对沁雪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好好地看这个世界；而对于青翾来说，则是第一次发觉有意气相投之人陪伴身边是如此快意的事情。彼此怀揣着几分雀跃，连脚步都是轻快的。
而此时，醉仙居最大厢房中却有一男子独身盘坐在软榻之上。他身板坚实，目光如炬，黑发齐整地束在脑后变作庄严的发髻，紧箍发丝的却是极其精致的亮金镂空发座。手握酒杯杯径自灌入一口烈酒，咸辣湿润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的喉头。可他并不在意，反而在嘴角扯出不屑的笑意，若无其事地玩弄起手中的酒杯。
一道黑影快速闪过，男子不以为意地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慵懒开口：“说。”
直立屏风轻微摇动两下后发散出低沉的音调：“回主子，四殿下携带女眷周游都城一日，并无其他动向。”
“……女眷？”嗤笑着吐出这个字眼，男子缓缓起身，“哪里的女眷？”
“这……”似是有些为难，屏风后的声音浑浊起来。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猛地将手中杯盏砸在桌面，瓷器破裂的声响伴着男子略高的音调一并袭来，饱含冰雪的气势。
被对方的言辞所吓，来人只能畏畏缩缩地告知：“似……似是聚贤居的守器婢女。”
闻言男子的眉间聚起了鲜明的褶皱。那个女眷居然是聚贤居的婢女？莫非莫青翾是有意接近神器？他不是一向宣称对皇位没有兴趣吗，那这番举动究竟有何用意？
思度几番，男子拂袖走至窗前俯视街道的熙熙攘攘，不禁烦闷地咂嘴：“……你下去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屏风后的纱帐飘摇几下，屋内再无他人。男子冷眼观桌面杯盏碎片，近乎残虐地笑了出来。
聚贤居的守器婢女……我倒要见见是何等人物。
（TBC）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八）我为谁人贴花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