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八十八）迷离 ...
-
莫伶舟此时感到异常郁闷。
磬魂香的效力的确是博大的，这一点不得不承认。若不是之前服用过药效相抵的草茶，只怕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一定扛得住那种渗入心肺的迷药。当然，药效好固然是好事，可也不至于可以让几刻前还生龙活虎的人在这么一瞬就晕过去吧？
神色复杂地看着身/下那个呼吸平缓匀称的女子，莫伶舟忽然很想去找个硬物撞撞脑袋。真的是太失败了，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对方就睡过去了算怎么回事？这在他诸多经历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简直太耻辱了！支起身子眺望睡得正香的沁雪，他不得不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磬魂香是莫桑独产的迷药，药效是麻痹神经让人产生幻觉，从而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握他人的思维，让人言听计从。此物是审讯敌国俘虏和密探时常用的药剂，莫伶舟这次会随身携带也只是因为个人的习惯所致，他本人也没想到会用在这种场合。
随意地拨弄着沁雪额前的发，惹得她微微皱起了眉，莫伶舟忽然感到几阵异样的悸动，便将身子侧过一些靠在了沁雪身边。不惜用上磬魂香都要知晓的情报到底是什么？他问着自己，脑中不断盘旋着与沁雪有关的点点滴滴。是她的身世，她的背景，她的来历，亦或是她在意的人？
想到这里莫伶舟不禁打了个寒战，无论是哪一个结论都不该在随时可能开战的现在征询，国事私事孰轻孰重他心里早有分寸，又怎会在此时乱了阵脚？偏过眼去，沁雪依旧睡的四仰八叉，没心没肺，顿时先前的自问自答都像极了一幕蹩脚的喜剧，让人不知该作何神色。
似乎只要与她相关，他便会失去平素的冷静，这种感觉岂是一个糟糕可以形容的。将脸深深地埋入双掌，莫伶舟绵长地吐息，终于恢复了一些平静。正琢磨着要如何处置沁雪，忽闻账外如锋略显焦急的请示声，他无意识地压低音调：“进来。”
“殿下！方才探子回报，蜀……”
“嘘——”指尖抵在唇前，面色冷峻的男子甚为小心地吐露出禁声的声响，瞬间将如锋的话语全数堵在了口中。手掌按压软榻一侧借力，莫伶舟缓缓起身，颀长的身形在摇曳的灯火照耀下折射出长短不一的影子铺陈在帐壁之上。不着痕迹地迈出步子，在如锋面前丢下一个坚毅的眼神后便径自走出帐去。如锋满眼狐疑地瞪了一眼依旧睡得天昏地暗的沁雪，没好气地跟了出去，一时间帐内只剩油灯燃烧的细微响动，着实清冷了几分。
行至账外，气温自然是低了不少。莫伶舟在身前抱臂，沉静地凝视如锋恭谦行礼的样子，轻声问道：“方才你要报什么？”
“回主子，探子回报蜀毒已有动向，先头轻骑部队的确是向着桑丘郡行进，约莫三日便可压境。”双手抱拳恭敬地回答，如锋略微抬起些眼凝视面前的男子，哑声探寻，“主子可有什么打算？”
眼角有意无意地瞟向帐内，莫伶舟依旧保持清冷状态：“轻骑先锋的规模如何？”
“三万骑兵。”
“三万？”略显诧异地挑眉，他神色又凝重了几分。
蜀毒是个小国，又地处大陆西南，怎么可能会有三万轻骑部队作前锋？姑且不论马匹的来源，光是兵士的数量就让人匪夷所思。看来此战蜀毒是策划已久，并且还找到了不错的靠山。只是这个靠山的身份光凭目前的信息实在难以推断，甚为棘手。揣测着敌人的意图，莫伶舟不着痕迹地用鞋尖划着地面，地表的浮土掀起沾染上鞋面，让光鲜的绒料褪色几分。无心去理会这些，他抬眼直视如锋：“此处距郡会还有多少路程？”
暗自思度一番，如锋回话：“若明朝启程，中途无休约莫明日傍晚可到达。”
只有不到两日的时间。
“传韩骐，谢忱林和沈枫入账商讨军策！”意识到事态紧迫，莫伶舟投出简短的命令后掀起帐帘就要欠身而入，却见如锋依旧杵在原地很是为难的模样便又烦躁地转了回来，“还有何事？”
“主子，帐内那个……”
被如锋若有所指的语调提醒，莫伶舟方才想起自己帐中还横着一个沁雪，一时间有些尴尬。他轻咳两声打破微妙的气氛，丢过一句“令他们在副帐等候，我随后就来”便闪身入了主帐，只留如锋一人在账外无奈地摇头。
***
帐内依旧是一片宁静的氛围，与两人离去之前没有丝毫变化。一身玄色的男子立在软椅前投下莫测的视线，指节掠过侧躺之人的额角，将几束散落的发丝别过耳后。轻摇沁雪的肩膀，见对方没有反应便开始加重力道，原先侧在一角的女子被剧烈地摇动几下后顺着软垫的边缘滑了下来，又是一个毫无美感可言的大字型。
看来磬魂香的效力依旧没有散去，想要短时间内叫醒她已是不可能。不过眼下军议即将开始，沁雪作为王上亲派协助作战的人员不出现在军议上有违皇令，莫筇本就把他们两个一同视作绊脚石，这件事如若传到皇城，只怕他那个父王怪罪下来连作为主帅的他都难有立足之地。
“起来，要睡到什么时候？”他用手背推她，却只换来沁雪微微蹙眉，完全没有转醒的动向。这样下去定不是个办法，莫伶舟下意识地扫视四周，发觉先前自己饮用过的草茶还剩少许，便取过杯子端详了起来。
这种草茶正是带有磬魂香药效相抵的作用，如能让沁雪服下想必不出半刻便能清醒。神情复杂地盯着杯底所剩不多的浅色茶水，冷面男子意外地浮现几分难耐的羞赧颜色。他煞有其事地转过脸直面椅中的沁雪，口中喃喃着诸如“此乃救助，别无它意”之类的句子，心情却怎么都无法保持平静。
微颤的指尖提过杯子，杯沿触到唇瓣的瞬间莫伶舟又不能自己地感到双颊泛起细微的热感。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形，让自诩坐怀不乱的他感到无尽拥堵。强压下内心的躁动，任杯中温热的液体流入口中，莫伶舟伏下身子靠近身下女子。油灯中摇曳的火光撒出一片光亮，将两人完美契合的身影映在屏风一角，留下隽永的痕迹。
依稀感到自己口中缓缓注入微苦的茶水，沁雪被迫咽了两口下去，顿时脑中一阵激荡。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推开抵在唇上的东西，却怎么也推不开。挣扎着张开眼，视野并不清晰，她朦朦胧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感到一切都不像是真实的。
面前的男子似是有着端正的容貌，额前垂落的几缕发丝徜徉在她的身前带起几片暧昧的暗色，又顺着衣边滑落下去。唇瓣之间的嘶磨带来一些温热的躁动，惹得沁雪心头痒痒的，这种亲密的行为全莫桑她只对一个人做过，此时无端有了些许梦境的错觉。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皇陵守陵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甚明白地抬手抚过对方的眉心，沁雪泻出一丝甜蜜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莫伶舟被这始料未及的变故惊了一下，迅速起了身。他捂着自己的口，气息也不可自制地狂躁起来。天呐，刚才是想要做什么？最初明明只是将草药灌到她口中，哪里知道到了后来竟开始贪恋那两瓣柔软，迟迟不肯离开！莫伶舟，你到底在忘情什么？
自嘲地勾起嘴角，莫伶舟发觉自己居然无法果决地离去，尽管凭着刚才的错愕与她拉开了距离，视线还是一直锁在沁雪迷离的双眼之上。沁雪似乎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原先模糊的思绪略微清晰了一些。只见她不解地皱着眉头，抬起的手依旧努力地朝着他的方向。
“青翾。”
粉色的唇轻颤着，沁雪吐露出那个沉淀在脑海深处的名字。殊不知此时的莫伶舟被这一声呼唤点燃了内心郁积已久的怨愤，他极妖媚地绽开一抹笑容，低下头来：“……你的莫青翾，他不会来。”
伸手按住沁雪的眼眸，倚在软榻边的男子倾过颚角，双唇再度贴上了沁雪的，淹没了未能叫出口的名字。他贪婪地索取着她的味道，任她在身/下的挣扎由犹疑变作坚定，都没有一丝松手的念头。
沁雪本还因为药力作用未散无法淡定思考，可现在的情形实在太过逼真，根本离脱了梦境的范围。她借换气的间隙奋力一推，终于错开了两人头部的角度，将面前之人看了个真切。那人面容棱角分明，浑身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唯独一对眼凌厉得像寒夜中的冰霜，只是对视便让人周身凝上了几层化不开的雪。
这样的眼神她怎么可能不熟悉？羞恼不及，沁雪拼尽全力推开身前的男子：“莫伶舟，你疯了？”
根本无心理会沁雪的抗议，莫伶舟侧过脸去再度将她压制在榻上，字句滴落在耳侧，沉痛又浸满醉意：
“即便是疯，我也是为你而疯。”
（TBC）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八十八）迷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