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八十六）师徒再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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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桑洋洋洒洒的大军在老者的带领下百转千回地潜入了一片密林，骑兵在稍高的树木边驻扎，而步兵则选择相对矮小的树丛安身。绵延的大军才刚安顿好，便闻天边低沉的响动，犹如狮虎干哑的嘶吼，让人不禁寒毛倒立。沙暴毫无悬念地随之到来，席卷过方才军队行进的地方。一瞬间天昏地暗，地上的土石纷纷被强劲的风力卷入天际，这狂烈的风暴足足侵扰了一个时辰才心满意足地带着那些个“战利品”呼啸而去。
沁雪讶异于老者不但料事如神，还能从一路黄沙遍野的道路旁找到这样终年碧绿的森林，早已是佩服到不行。可莫伶舟却无法率直地相信对方，自始至终都紧锁着眉头。眼见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反正继续行军是不可能了，他便命如锋去通告各个分队的将领，就地安营扎寨。
夜幕降临，为了不惹人注目营地只在最中心的地方点了几把灯火，供主帅和副将们研究地形和战略时照明用，其余的地方基本属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自从大队进入森林区域后，花棱便不见踪影，沁雪在林间穿行着寻找，可绕着营地转了两圈也未有线索，只能环抱着双手立在林外小道，思索花棱的去向。
严寒冬日的风自然是有些力道的，再加上桑丘少雨水，周遭的空气都极干燥，几阵风便吹得沁雪脸颊阵阵生疼。她从腰间取出出行之前寒嫣塞给她的软膏点在脸上，细细地揉了一阵方才觉得缓和了些。正欲转身继续搜索，忽感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力道拉扯过去，还没来得及惊叫便被压住了口鼻！
一队巡查的兵士正巧从树丛旁经过，沁雪拼尽全力想要搞出点动静来，谁知背上冷不丁地被人点了两下，一瞬就瘫软了下来，哪里还有力气呼喊。眼巴巴地看着那队人马渐行渐远，沁雪是欲哭无泪。
完了完了，难道是遇到山贼强盗了？要不要这么巧啊？
暗暗地计算着自己身上带着多少盘缠可以用来保命，沁雪却感到身后的人缓缓地松开了手。这算怎么回事？忽然良心发现给她个机会逃命？还是等她跑出老远后就施展个百步穿杨的秘技给她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紧张地扒着地面的土石，她一动不动地僵硬着身子，脑中却依旧活络地思考着。那人似乎也不急着做些什么，便坐在一旁的石块上支起脑袋观望沁雪的动向。
感到身后的视线，沁雪更加局促。如果真的是强盗土匪一类的，不要轻举妄动才是上策，可她就这样耗在这边也断然不是办法，难道要这样一直趴到别人来救不成？无意识地抠着地面，意外地发现这一块土质相对松软，她不过是轻轻地用指甲抠了两下便散出一陀黄土。这个，或许可用！！
边佯装着艰难起身边不停地搜罗地上的黄土，不多时便抓满两手。沁雪估摸着这个分量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来，依旧是背对着对方：“这位大哥，小女子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腰间一块玉佩可以换些盘缠。您若不嫌弃就拿去吧……”
那人闷闷地哼了一下，衣料摩擦的声响跟随而来，似是站了起来。沁雪暗自得意地笑了一下，猛地反身向对方投出两手满溢的沙土后撒丫子就要跑。不过世上诸事总不能如想象那般顺利，她这头刚死命投出障眼的沙土，那边却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柄巨扇，轻轻一摇便将所有尘土拨到了视野之外。
沁雪不敢回头，只是拼了老命地往外跑。可这黑灯瞎火的周边又没个指引，本就没有什么方向感的她自然是变作了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时不时地撞在树干之上又不能停脚，咬了咬牙就再度奔了出去。就这样撞了又跑，跑了又撞，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刻才觉得身后没了跟随的脚步声，沁雪便靠在一旁的巨石上大口地喘息。
呼，还好脑子动得快，不然这回可惨了。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表扬着自己，沁雪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跑不动了？”
浑厚的男声不意间响起，惊得依靠在一旁的女子浑身颤了一阵。她顺着声响的方向望去，眯起双眼终于让眼睛适应了一些黑暗的环境。昏暗的月光透过树丛照射下来，零零碎碎地勾勒出对方的形象。白发，白须，精明的双眼，还有那标志性的戏谑笑容！看清相貌的同时，沁雪愕然出声：“师父？？？？？？”
耍弄徒弟的滋味已经尝够，蔺君之满足地笑笑就从巨石顶端一跃而下，双脚轻巧着地，不带一点声响。鼓着腮帮子偏眼看他，沁雪气不过刚才那一出便没有行礼，老者倒是也不在乎这种细节，径自咯咯咯地笑开了：“丫头，真不理为师了？”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蔺君之好声好气的态度却让沁雪有了些优越感。她将手背在身后，十分潇洒地甩头：“不理！”
“哎呀，这可怎么办好呢。”苦笑着捏了捏眉心，白发老人的神色染上几分为难，“本是带了个破敌之法前来告知的，既然你执意不听，便就此作罢吧。”
言罢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犹疑。
沁雪的听力一向不错，刚才那句“破敌之法”哪里能够逃过她的耳朵。忙不迭地放下先前的架势堆起笑颜迎上去搀着蔺君之的臂腕，声音都变甜了不少：“师父您可别和我一般见识，徒儿知错了还不行么？”
“唔？你何错之有啊？”不以为然地从沁雪怀中抽出手来，老者开始扳着手指计数着沁雪的累累“罪行”，“不过就是没大没小地朝师父扔土块，又趾高气昂地不向人行礼罢了，这些小事哪能算错呢？”
真的有种脱力的感觉，只要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一番话明褒实贬，看来她那一招“飞沙走石”还真的把心高气傲的师父给窘到了。颓唐地勾着嘴角，沁雪又拉过老者的衣袖，撒娇般地蹭了两下：“那徒儿给您赔不是？”
强忍着笑意，蔺君之挑起眉来。见沁雪乖巧地倚在自己身边不禁有些怀念之感，他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你这丫头就是鬼。”
听到这句沁雪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了下来，她欣喜地摇着老者的手臂，眼中都放射出了明亮的光芒：“那师父，破敌之法指的是……？”
眼见老人牵动嘴角，惊世骇俗的兵法即将诞生的瞬间，丛林深处忽然闪出几点火光，并逐渐朝这边行来。两端相隔着不小的距离因此无法判别对方的身份，可两人可以模糊地听到一些响动，那帮人似乎是在寻找谁的样子。蔺君之细想了几秒后毫不犹豫地从身后扯出一张面皮套在了头上，再度转身之时已然变了一副模样。
沁雪张大嘴却说不出话。
这张脸孔不就是引他们入密林躲避风暴的老人的吗！！！原来师父最初就知晓他们出征的动向才会刻意寻找时机接近，并且还周全准备了变身的道具以混淆视听。难怪以前素丞说过他是肯定敌不过师父的，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她好像真的认了一个强得不得了的师父。
趁那方还没有发觉的时节，蔺君之倾过身子在沁雪耳边低声交待了几句，无视她听完后那一脸的惶恐，自顾自地换成最初的声线嚎叫了一声。
寻人的兵士听到人声理所当然地聚拢了过来，于是那群星星点点的火光便慢慢地聚集在沁雪的面前。此时的场景真是尴尬，满身尘土的女子怀抱着半倒在地上的老者跪坐着，眼中写满了莫名的情绪，怎么看怎么委屈。领头的小将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便差遣身后兵士先去禀告，自己则弯下/身子扶起老者和沁雪，甚是有礼地鞠了一躬：“请您随属下回营。”
没好气地盯着依旧攀附在对面将士身上的老人，沁雪抽了抽嘴角。其实刚才蔺君之根本没和她套好招，草草地丢出一个在此地使用的化名之后忽然嘲讽似的转换了话题，冒出一句“看不出大殿下对你还挺上心的”。沁雪当即窘迫得涨红双颊，可还没来得及询问，这狡诈的老头儿就佯装跌倒，半跪在地面喊得好不凄惨。这一叫不要紧，却惹得那些搜寻的将士纷纷赶来，最终造就了这番不上不下的景象。
沁雪急的直挠头。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紧急！好不容易赚来的时间，竟然就这样被他的玩笑浪费掉了！！！！要她等下如何面对莫伶舟啊！！！！！！！
可惜蔺君之的确不是什么正面意义上的良师，他一向认为逆境方能成才。无论是以前教育素丞还是现在鞭策沁雪，都是一个法子，那便是由他亲手将徒弟丢到麻烦事里，看他们如何挣扎着存活下来。反正如果连这些麻烦都不能自力解决的话，以后也难成大事。与其未来受挫不如让他们早些认识到周遭环境的真实情况，至少现在他还可以补救。最初或许还秉持着几分教育的理念方针，可时间一久折磨徒弟倒也变成了人生一趣，他是越来越喜欢这种玩法了。
悲凉的翎沁雪同志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师父会有这种顽劣的爱好，素丞也因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不曾与她说过。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憋屈，跟着那队兵士行走着，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注入过多的力量，每一次落脚都换来沉重的回声。领头的小将依稀发觉了这边不稳的动向，可也不明白原因，只能缄口不言专注地带路。
一队人马在丛林中穿行几刻后终于立在了军营正中的大帐前，守门的兵士刚要入帐通报便见帐帘由内向外掀了起来。
褪去暗红军袍的男子此时只着一件玄色单衣，肩上若有似无地挂着裘皮的披风。如剑般的浓密长眉嘶磨着鬓角，随意挂下的几丝黑亮发丝在夜风的吹拂下擦过高挺的鼻梁，勾勒了一条完美的曲线。深邃的眼神与以往无异，就那样毫不避讳地锁在沁雪身上一动不动，仿佛要这样把她看穿。
“主子。”
如锋在旁低声请示，莫伶舟却没有过多理会，依旧凝视着面前的人。那种眼神让沁雪感到几分颓唐，开始四处游走着视线不与他相接。
帐帘落下，长身男子缓步踱出。帐外依旧是寒风阵阵，连口中的吐息都幻化做了白色的雾气，他不得不伸手将披风裹紧一些。就这样站定在沁雪面前，莫伶舟低声嘱咐了如锋将老人带到医账去检查后伸手拉过沁雪的手腕，转身就往大帐里走。
“主帅？殿下？大殿下！！！您这是干什么！！”惊魂未定地被他拖拽着，沁雪发觉大帐已在眼前，“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帐中投出的明亮火光为身前人镀了一层金边，莫伶舟不急不缓地侧过脸来，光晕渲染得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下意识地在手中加入力道，言辞就那样清晰地流露出来：“……我想是你有很多话需要与我‘好好说’吧？”
（TBC）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八十六）师徒再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