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六十三）回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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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礼的比试最终还是落得个平分秋色的结局。莫筇虽然万分讶异莫伶舟的精巧布置，却依旧没有松口的迹象。一则他仍旧怀疑这个点子不是出自莫伶舟之意，二则他已然习惯将所有宠爱都放在青翾身上，事到如今也很难改换。好在最初约定之时莫伶舟便只说“若是能在寿宴中博得父王的赞许”便可将书中内容告知，沁雪便认定了这个漏洞，一路跟随他回到了致远居。
莫伶舟异常爽快地没有为难她，两人在下人离开后便闪身到一旁的书架翻找。身形高大的男子伸手从最高一层柜子中取出那本《御国洗录》置在手掌，本是要递给沁雪，却在要被取过的瞬间收了回来。满心激动地以为自己熬过那么多磨难终于可以得到回家的线索，哪里晓得会在最后关头还被人耍了一把，沁雪顿时感到一阵郁闷。莫伶舟不顾她气恼的眼神，径自摊开书本，双臂架在她肩上，以一种近似于从背后抱拥的暧昧姿势拉近了两人距离。
“你……！”
眼见怀中女子就要发难，素来冷峻的莫伶舟却极柔地在她耳旁吹了一口气，完美地闭塞了接下来的语句。他将下巴搁在沁雪浓密的发中，修长的手指摩挲在纸面上，一页又一页地翻阅起来：“……只有和我一起看，才不会沾染此书的咒言。”
如此提点沁雪倒是回想起来之前与莫伶舟交易的时候，的确是说到过这书的怪异之处。除了当代国主与大皇子以外的人若是泄露了书中奥义定然会遭到天谴。只是当时也就听到这个程度，并未提到阅读此书的方法，那句话中有几分真假自是不明。沁雪深切地感到，这次许是被他诓了！狐疑地抬起头，却忘记了莫伶舟此时正枕着她的脑袋，这没有预告的扬头动作自然是来不及躲闪，两人便在至近距离来了一次四目相对。
冷面皇子此时早已撤去平素的傲然，眼中满是未知的情绪。他是如此紧密地包裹着她，以至于隔着稀薄的衣料，狂躁跳动的心律都可以传递出来。这种感觉是什么？仅是这样拥着一个女子，为何会感到这般悸动？莫伶舟无端地感到有些颓唐，这样太不像平常的自己，让他很是烦闷。不过这些心绪全都隐藏在了那张极淡然的面具之下，没有半点泄露的意思，至于本就慌乱的沁雪更是无心追究这片刻的动摇，忙不迭地低下头去。
自嘲地勾着嘴角，莫伶舟开始挑选书中的一些章节翻给沁雪看。就他的说法，这次献礼并没有达到最好的效果，因此不能把全书的内容都告诉她。自知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沁雪也没那个心情讨价还价，干脆集中精神记住能被告知的部分。
原来这御国洗竟已在莫桑奉为国宝近三百年，期间皇室年代更替，它眼见这个国家轮换过十余位君王。一个国家能够保持三百年以上的繁荣稳定自然是值得称道的事情，可莫桑并不是没有天灾人祸。就书中记载，每当莫桑有危难降临，这御国洗总能召唤天外之人前来相助，才护此国一个风调雨顺。听起来的确很扯，但见莫桑国人对于那个“神器”的敬仰便也不好全盘推翻。
关于前几次召唤而来的天人的记载以及将他们遣送回去的步骤，莫伶舟显然没有透露的想法，他将沁雪不服的眼神刻意忽略，快速地翻过那几页，再度停顿下来的时候内容便已行进到其他章节。沁雪意外地发现，这御国洗虽有召唤天人的本事，可在莫桑国历后100年中，居然没有出过一次召唤事件！除却她这次莫名其妙的乌龙，还真就失去了天人的行踪。诧异地转过头，她指着那篇记录皱眉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莫伶舟没有马上作答，他端详了一阵沁雪似是在盘算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叹着将书本翻到最后一页，淡然地说：“因为麒麟玉。”
“麒麟玉？”暗自重复一遍，沁雪再度将视线落在书本之上。麒麟玉原先是镶嵌在御国洗内壁的一块勾玉，可在100年前的一场天灾中，天雷落在御国洗置放的屋子，这麒麟玉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召唤天人的仪式除却御国洗，那麒麟玉也必不可少，正因为遗失了那块玉，才导致之后的100年莫桑都不能召唤天人。
太扯了……
如果玉真的是100年前就消失了，她又怎么会被召唤而来？假设当时在时空的狭间真的与神器分开了，那笔洗就应当先是在莫桑当了200年国宝，之后又因为一场天灾遗失了嵌在其中的勾玉，而她这个可怜的孩子会在遗失麒麟玉的情况下依旧完好无损地落到莫桑的原因还是不得而知。总不可能真的是因为小玉过于诚挚的祈祷才给了她一条出路吧？
“那、那块玉现在在哪里！”急切地拉着莫伶舟的衣袖，沁雪感到自己快要淌出泪来。如果说没有那块玉便不能启动御国洗的穿越机能，之前她的种种尝试都无果而终的确有了解释。可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麒麟玉就不能回去的话，她之前不惜背上让青翾误会的代价都要帮着莫伶舟又是为了什么？
然而世上的事情总无法让人称心如意。当莫伶舟毫不犹豫地闭上书本再次将它束之高阁，随之道出一句“麒麟玉至今依旧下落不明”的时候，沁雪感到自己脚下一软，就这样跪坐在了地上。
指节清晰地泛出了白色，指甲深深地陷在她的掌中，阵阵生疼。
开什么玩笑？
什么叫至今依旧下落不明？
可能对于莫桑来说无非就是神器失了法力必须靠人力维持国运，可对于她来说，这是回家的唯一途径！时空的另一端有她的家人，同事，朋友……纵然在这古老的城池中已然发觉自己内心的归属，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回去。这个选择对她来说有多残忍，只有自己清楚。为得到这份情报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可换来的居然是那冰冷严酷的结果——
她，回不去。
***
脑中一片空白的沁雪行走很是不稳，只能扶着道旁的遮蔽物艰难地移着步子。
其实当时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莫伶舟虽有疑惑却不曾过问，还表示要亲自送她回房，但沁雪哪里还肯继续留在致远居，拼死抵抗也要离开那个地方。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过，两处宅邸相距不大的羊肠道此时却像是永远都走不完一样，带着她颠簸流离。
翎沁雪，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找到了回家的路是吗？你以为自己人去楼空万事就成回忆了吗？你真心以为一切都会那么顺利吗？
重重地撞上一旁的假山，肩部立刻火辣辣地疼。
“居然不是梦……”她喃喃着，伸手抚上自己的肩头。指甲扣在衣料中，褶皱就这样翻了起来。她不禁去想，如果早知道那本书中记录的是这样绝望的内容，她还会选择帮助莫伶舟吗？若果早知道今日不能回去，当初干脆接受了青翾的好意就此安顿下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遥想至此，身子猛地一阵激灵，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一直没能掉下来的眼泪，此时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滚在裙边，落在手上。
真是昏了头了，竟会有这么肮脏的想法。眼见不能回家便想要在这里找个依靠，翎沁雪你究竟有多无耻！！！脑中漠然地闪过青翾最后留给她的那个冰冷眼神，沁雪缩起身子靠在假山旁不争气地抽泣起来。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她尽可能地将全身缩成一团，仿佛只有这样，心才会不那么疼。
此刻她哭得酣畅淋漓。
为了回不去的自己，也为了回不来的感情。
（TBC）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六十三）回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