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一）再临心雅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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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雪紧握双手坐在八人挑起的大轿之中，本并不觉得有太多压力，直到陪坐在一旁提点礼仪的侍女不意间挑起轿子的窗帘，才让她明白自己真的是在进行一项浩大的仪式。神器移动事宜本应置于内密，可皇室排场摆在这里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还有那跟队而来的大批随从，几乎占了道路一半的面积，再加上路旁熙熙攘攘的行人，个个带着好奇的眼神向轿子里头张望，惊得沁雪忙不迭地坐直了身子。
不知道从外面看来她像不像个样儿……
鼎沸的人声随着队伍越来越接近心雅苑而渐渐消逝，等到完全听不到人们的喧扰沁雪便明白，这队伍已经进入心雅苑的地域了。闲不住地向前探了探身子，伸手撩开了门帘，发觉这八抬大轿正行在一条平整的林间路之上，周边的树木虽没有夏季郁郁葱葱的模样却也有些森严的气势。不禁收回手再次交握在身前，沁雪满脸黑线地念叨着不知从哪里看到的佛经，努力平静心情。完了完了，怎么反而在这个时候紧张起来了。
这次的仪式莫桑国王王后按照皇室祖训在宫内祭奠裨神像，因此不会出席这边的典礼，到场人员相对来说不会太多。可纵然最高领导者不在，那四个皇子以及相应部署的臣子还是会静候在场，仪式依旧挂着皇家的名号，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摇曳的轿子骤然停下，沁雪的心也随之停拍了几秒。脑中默默回顾着之前被教授的礼仪作法，她定了定神方才对一旁的侍女点头示意。
轿帘无声撩起，红衣女子缓缓踱出。长裙后摆倾泻，随着她下轿的动作抚过栏杆，阶梯，最终飘然落地盛开一片明亮的红。而那本应古雅素净的心雅苑此刻却已然失去了最初的平静，随宫人仪式开始的手势起落，内院之中款款行出另一只仗队。
四位皇子各自领着身后紧随的侍从们踱到匾额之下，站定后分开一条道路以便沁雪行走。着衣黑白分明的莫伶舟与莫青翾并排站在左边，而衣饰色彩甚为相近的莫郁笙与莫祈知则立在右侧。原先分道而立的侍从此时依旧紧跟在自家主子身后，只是比在内院中时更加谦恭地弯下腰背做出行礼的姿势，瞬间便撑足了场面。沁雪默默地抬眼，正巧青翾也投来视线，两人对视几刻双双露出了笑意。殊不知这一幕都被一旁的莫伶舟看了个真切，徒然降低了几番周遭的温度。
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青白玉雕琢的精致笔洗，沁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她可是拿着这国家视为天物的神器，要是出了什么错绝对不是责罚那么简单。可心里越是在意，手边的颤抖就越是停不下来，起先只是微微的颤动，可当前脚踏入心雅苑门面的时候抖动却忽然变得剧烈了。奋力压制紧张的心情，沁雪紧紧地咬住下唇，这种时候如果摔了一跤什么的就太白痴了，镇静，翎沁雪你要镇静！快点回想起来当年第一次为博物馆置放文物的场景，不要紧张，你那时候不就做的很好吗？颤颤巍巍地缓步前行，沁雪不禁暗自恼怒起来。明明神坛就在内院中心，距离大门还不到三十米，为什么还没有到！！！
青翾跟随另外三位皇子跟在沁雪身后，禁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按照祖上传下来的流仪，皇子们应当按照排位顺序出门迎接，并且跟随守器婢女一同走上神坛，因此无论他有多想上前帮手，都只能忍耐下来。他是皇室的四子，前面有三位皇兄，即便沁雪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能够最先出手相助的也不是他，而定然是位列最前的莫伶舟。不动声色地接续着步子，青翾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将嘴角咬出了一丝淡淡的血痕。这是他第一次对于四子的身份感到懊恼，也是第一次如此明显地感到自身的无力。素丞随行在臣子的队列中，正好能够从侧面瞟到青翾的神色。他不是入朝之人，这种麻烦的仪式本是不屑参加的，无奈实在有些不放心这两人便跟了过来。他明白，其实青翾看似无欲无求，个性却并非如外表那般洒脱，正是因为擅长隐忍才会比一般人更加执着于认定的事物，也比一般人更加敏感于周遭的变化。眯眼细看青翾的脸色之后立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素丞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才好。
好在沁雪并不是一个笨拙的女孩，最终还是用意志力勉强站稳了脚跟，稳妥地将神器摆放在了神坛中心的高台之上。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当众人看到神器置上台面的瞬间便齐刷刷地伏下了身体，恭敬地行礼。而沁雪也依照先前记忆的礼法烧好三柱高香，取过一旁的白玉瓷瓶倾洒圣水之后伏地三叩首方才起身。
接下来只要平安地爬下这高台便可，一想到这里沁雪终于露出了稍显安心的笑容。台高八尺，若是平日直接跳跃而下也不至于受什么伤，可她现在被里里外外包裹了七层华美裙袍，只能踩踏着早已准备好的竹梯上下。许是因为安放好神器之后心情有所松懈，上行之时小心谨慎的她竟在快要下到地面的时候踩空了一个梯位，刹那间失了平衡！沁雪经不住倒抽着气，紧紧捏住自己的衣摆，无意识地做出缓冲的姿势。真是有够糗的，怎么会在最后时刻掉链子呢！！这下完了，丢脸丢大发了！！！！怎么办，应该怎么办？
一道鲜亮的白光闪过。
本就扎得松散的长发因忽然的动作而挣脱了发带的束缚，径自飞扬起来。几千青丝飘然摇摆形成天然的屏障，遮掩了两人的神色。在快要落地的瞬间，沁雪感到一个强力的力量将她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惊魂未定地用手紧紧抓住那人的长袍，她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人的鼓动速度根本不亚于自己，一阵一阵都像是要迸射而出般。衣带间隐约散发出熏香的旖旎气息，她认识这种清淡的味道，不用抬头辨认便明了对方的身份。她忽然感到无比安心，不自觉地更加靠近那不算壮实的胸膛低声道：“谢谢你，青翾。”
似是有些讶异，但那微不足道的愕然马上便被汹涌而来的安心感驱散而去，青翾不禁在臂弯中加入更多力量，两人距离再次接近几分。
莫伶舟冷眼地盯着面前紧密接触的两人，讪讪地收回前倾的身子回到最初淡然的模样。真是讽刺，他竟然会在看到她坠落的时候想要起身救助，更讽刺的是他竟然因为最初的犹疑而被位列最后的青翾抢了先。不明由来的焦躁感急剧占据着思绪的大半，莫伶舟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缓缓立起，居高临下地投射着骇人的冰冷视线：“……四弟，祖上清规明训为鉴，你不觉得僭越了吗？”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三十一）再临心雅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