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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天气不错。
      系好半身裙的腰带,拢拢头发,踩上一双微微带跟的镶花凉鞋,再把束起的衬衫用力一下拉展,哧地一声。
      干净利落。
      帅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很好。一如既往地爽快而没有违和感。
      墙上的挂钟敲了七点,她拎起甩在一旁的书包,最后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才走出客厅。
      “大姐……那个,刚才我做早餐的时候,不小心又把微波炉转坏了。”
      妈妈可怜兮兮地摊着手,站在客厅中央。
      “放着我回来修。”帅妍头也没回,抓起桌上半生不熟的鸡蛋裹饼就往嘴里送,心里一面微微叹气:这个家里,真分不清楚哪个是妈妈,哪个是女儿。
      爸爸坐在沙发上,对因为微波炉坏了而做得一塌糊涂的早餐没有半分抱怨,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报纸。
      “爸,我走了。”帅妍打招呼的时候,爸爸只是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温和而慢吞吞地说:“嗯,路上小心。”
      “小梅,我走了。”帅妍拍拍妈妈的肩膀,走了几步,不放心地又回来嘱咐道:“记住了,煤气灶左边的那个灶台,在我修好之前是不能用的。”
      早晨的空气很好,带有一种清新的花露水的味道。帅妍骑着单车在大街上滑过,昨天晚上似乎下了雨,树梢的露珠不时被摇晃下来,滴到她头发上。
      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帅妍一只脚撑着地,一手掌着车头,另一手毫不在意地拿出手机看时间。
      刚刚好,还有十分钟。她掐时间总是掐得很准。
      “哎,终于赶上你了。”娇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帅妍回头,一个蹬车蹬得浑身是微汗的女生,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跟着帅妍就肯定不会迟到,这是盛雅国立高中所有学生的共识。
      “不想迟到扣出勤就加油。”帅妍说完这句话,脚下一蹬,单车优雅地顺着十字路口滑向对面。
      “你……!至少等等我!”后面那女生有点气急败坏,“我薛之曼好歹跟你从小到大,十年交情……”
      “这个跟那个没有关系。”
      说话间,盛雅国高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帅妍把单车锁到一旁,大步迈进校门。
      校门两边循例有两排执勤的学生,实际上只是负责检查有无穿校服,头发是否符合教导主任定下的规范,以及复读机一般地喊着“老师好”等诸如此类。
      “学习部部长来了。”帅妍进校门的时候,有人窃窃私语。
      “二年三班的帅妍,铁腕校花……”交头接耳的声音有点大,传到帅妍这里,她看都没有回头看,径直便走了过去。
      “好威风啊。”站队的一个小女生艳羡地说。
      这话被走在后面的薛之曼听到了,她忍住笑,偷偷把头侧到那女生旁边,道:“嗳,她虽然被人说是铁腕校花,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想知道吗?”
      那小女生忙不迭地点头,只是听到薛之曼的耳语之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的?”
      还想追问,薛之曼与帅妍早已走远。
      讲台上那个因为头发稀少故意把一边的两缕地中海海岸线拨到另一边遮盖撒哈拉大沙漠的教导主任讲课的确无聊。更何况讲课讲到一半,那弱不禁风的海岸线便被残酷无情的电风扇赶了回去,使得中间被遮掩多时的楼兰古城重见天日。
      帅妍被耀眼的楼兰古城晃得有点睁不开眼睛,只有低头看书。
      冷不防,一个纸团稳稳地从后面抛过来,正砸在帅妍的手上。她不明就里地展开一看,上面写的是:
      “今天下午放学后,能帮我补习数学吗?任乃轩。”
      她回头望了第二行后座的那个男生一眼,他正在羞赧地带着点笑意望着她。这样的笑容让她不好拒绝,何况帅妍本身就是学习委员。
      点点头。可以。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烦躁。
      放学铃响了三遍,帅妍疲惫地趴在桌子上。可是还没等好好休息,已经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妍,妍。”
      “少这样叫。”帅妍闭着眼睛。“我浑身发冷。”
      “是我,任乃轩。”
      帅妍慢慢地坐起身来,看着面前的这个男生,已经抱着一摞数学课本,在自己对面桌子边坐了下来。
      之后对着她甜甜一笑,这笑让帅妍不禁全身一震,打了个哆嗦。
      “今天老师讲的,我有几个问题很不理解,你能帮我解释一下么?”他温柔地说。
      这个男生有着女人一样的轮廓,皮肤白得像是反式脂肪酸堆起来的,就连他的笑,也带着一股甜得腻人的味道。
      相比起来,留着长发身材高挑的帅妍,似乎更加有男人味。
      她开始给他讲题,但只觉得他身上那股腻人的奶油味在远远不断地挑战自己的嗅觉神经,他那软绵绵的讲话的声音,也让她快要窒息了。
      终于忍受不住,帅妍把课本往面前一推,双手抱臂,决定结束这场充斥着男性香甜气味的疲劳教学。
      “像这样的题,要你求函数的最大最小值,先证明函数的连续性,再求这个函数的导数。明白了?”
      “唔,大概明白了。”任乃轩小声地说,但是看着已经开始收拾书包准备撤退的帅妍,他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还有事?”帅妍看了他一眼。
      “那个……妍,其实,我是想说……”
      他说到一半被帅妍打断:“别这么叫我。糁得慌。”于是他只好改口:“帅妍,其实每天看着你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去食堂吃饭……我知道,你跟我一样,都是挺寂寞的……”
      帅妍茫然地望着他,摇摇头说:“我不寂寞。”
      任乃轩沉默了一会,又说:“像你这样坚强的女孩子,总是喜欢把自己的脆弱掩盖起来,可是我知道,你心里比谁都需要温暖。”
      帅妍愣了愣神,紧接着哭笑不得。“我真的不寂寞。”她说。
      “别骗我。”任乃轩不依不饶,“我留意你很久了……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一定很孤独吧?”
      帅妍懒得再跟他说话,低头继续收拾书包。
      “帅妍,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照顾你!我,任乃轩,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是想要做帅妍的男朋友!”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激动起来,差点打翻了帅妍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我想要对你好!……对你好到所有女生都妒忌你!”
      帅妍奇怪地看着他,无动于衷,仿佛在看一个外星生物。
      “帅妍……答应我好不好……”任乃轩的脸涨红得像个压烂了的西红柿,“我真心想要对你好……”
      “帅妍?”这个时候薛之曼从窗口探出脑袋来,“我校队的训练都结束了,你怎么还不走?”
      “走了。”帅妍说着,把任乃轩甩在一旁,拎著书包头也不回地像外面走去。
      “帅妍!”任乃轩急得叫了一声,“你还没回答我!”
      帅妍没有回头,只是问薛之曼:“拒绝别人的表白应该怎么说?”
      “拒绝……表白?”薛之曼愣了一下,“应该是说‘你虽然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之类的吧……?”
      “了解了。”帅妍说着,转过身来对任乃轩道:“我虽然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
      任乃轩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帅妍走出了教室,后面跟着不明就里的薛之曼。
      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后,薛之曼先是呆了几秒钟,紧接着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
      “你,真的就这样拒绝人家了?”
      “不然还能怎样?”帅妍看了她一眼,继续走路,直言不讳。“我又不喜欢那男的。”
      薛之曼看着她俏挺的侧脸,不由得感叹道:“你还是那样,对男人和女人都免疫的超级绝缘体。”
      “我谢谢你这个评价。”帅妍道。
      “帅妍,你看着我。”薛之曼忽地转到她面前,“你人长得这么漂亮,恐怕是个男生就会看上你吧。但是你为什么内在如此没有女人味呢?女生喜欢的东西,你一概都不喜欢,整天宅在家里做题,学习,写网文,你的生活就如此地没有一点乐趣?”
      “我觉得这样挺有乐趣。”帅妍说。“相反那些小女生喜欢的东西倒是挺无聊的。”
      “我特别要声讨你这一点!”薛之曼大声说,“你讨厌一切可爱的东西,讨厌小动物,特别是那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上次我买的那只兔子,哪个女生不说可爱,就你一个人躲得远远的,还说对长毛的东西过敏!”
      提到小动物,帅妍的身上又是一阵哆嗦。
      与生俱来地对所谓的可爱东西没有好感,特别是上次那只兔子在她的鞋子里,欢快地尿了一泡尿。
      “我不喜欢小动物。”帅妍说。
      “所以你也不受动物的欢迎。”薛之曼语重心长地说,“跟动物打交道最简单了,你对它们好,它们自然就对你好。你讨厌它们,它们自然也就……”
      说时迟那时快,帅妍居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汪汪汪的狗叫。
      回头一看,远处一只身形似乎还没有长开的萨摩耶,不知怎么的挣脱了主人的绳索,毫无道理地,一面叫一面向自己冲过来。
      帅妍顿时慌了手脚。这平时在大众面前英姿飒爽的铁腕校花,竟连单车也顾不得去骑,撒腿就跑。
      “帅妍!帅妍!”薛之曼叫了几声,她头也不回。
      那只萨摩耶穷追不舍,帅妍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干脆把脚上的凉鞋脱了拎在手里,没命地冲。
      在校门口站岗的两排学生,惊讶地看着今天早上还威风凛凛的铁腕校花,手里提着一双凉鞋,慌乱不堪地狼狈跑出校门,身后跟着一只大狗,汪汪叫着跟着屁股追撵。
      “怎么回事?”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时候,只有那个小女生格外淡定。
      她看了一眼帅妍跑出去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薛之曼果然没骗人。校花真的越怕狗越遭狗咬。”
      帅妍是一路光着脚跑回家的。后来那大狗被主人骑着摩托车拉住,帅妍不知道,还是没命地跑。那主人本来想要追上去给她道歉,谁知她跑得太快,一转角就不见了,只有无奈离开。
      失魂落魄地推开门。妈妈见到她这样衣冠不整的样子,鞋也跑丢了两只,心里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淡定地继续做饭。
      爸爸从沙发里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温柔地说道:“哦,又被狗咬了啊。”
      帅妍惊魂甫定,喝水也呛了一大口。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才想起来自己的单车忘在了学校,明天得走路上学,不由得心情大为沮丧。
      “微波炉呢?我等会过来修。”她疲惫地说着,拖着书包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间的门碰地一声打开。
      沉默了三秒钟。
      帅妍撕心裂肺的尖叫,忽然响彻了整个房间。
      气急败坏地冲出客厅,帅妍哆嗦的手指指着身后,冲着所有人喊:“这个!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
      妈妈忙不迭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只见一只约莫只有两个手掌高的小狗,毛色有点发灰,可是像一只肉团子似地,慢慢腾腾从帅妍的房间里挪出来,末了,还睡得很惬意地打了一个呵欠。
      “哦,这个是今天我从朋友家里领养的博美拉尼亚狗,她们家大狗刚生了一窝,地方不够,养不了这么多小狗,我就带回来了一只,总比让它在外面挨饿受冻好。”妈妈解释道。
      “你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狗么?!”帅妍的心里似乎有一万只蚂蚁爬过,全身不适。她看着那肉团摇摇晃晃地跑到妈妈的脚下,站起来撒娇。
      “你也稍微学着跟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打下交道。”妈妈责备道,一面蹲下来挠着那小肉团的肚子。
      “它睡在我的床上!”帅妍几乎要精神分裂了。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给它准备睡的地方,你刚好不在,就让它睡到你床上了。”妈妈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看着她,手里依然逗着那只肉团。
      帅妍看着妈妈,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无力感。她强行压下心里的不适,问道:“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小笼包。”妈妈说。
      “这是什么破名字?”帅妍道。
      “不觉得很可爱么?”妈妈说,“那时候我刚好买了一笼小笼包正在吃,看它长得圆滚滚地,于是就叫它小笼包了。”说着,亲切地挠挠小狗的头,“是不是呀?包包?”
      小狗哼了几声,在地上打着滚,调皮地去咬妈妈的手指。
      帅妍无力地靠在墙上,看着这一人一狗,而爸爸一直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手提电脑,头也没有抬一下。
      “我回去做功课了。”帅妍有气无力地说着,转身回房。
      “微波炉呢?”
      “明天修。”
      正要关门的时候,帅妍看见小笼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
      “不许再上我的床睡觉!”帅妍吼道,碰地一声把门关上。

      ×  ×  ×

      身心俱疲的帅妍,看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正。她打开计算机文文件,面对着一个空白的word出神。
      编辑催着开新文,可是她拖了这么久的稿,也还没有想好下一个题材写什么。
      漫无目的地在键盘上敲打,足足半个小时以后,她才写出了今晚的第一段话: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认为狗是这个星球上最邪恶的生物。
      无论如何,我想要让小梅把那家伙从我家里弄走。不然我一定会走上阿兹海默症的道路。
      还有,我现在的思路越来越枯竭了。说出来你们谁都不会相信,整天在网上写着言情小说的抹茶馒头,居然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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