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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燕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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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天空深蓝如幕,星星在天空的怀抱中眨眼。宏伟的城墙虎踞在夜色的包围中,士兵们在城头上尽职尽责的来回巡视,城头的火把熊熊的燃烧却难以驱赶人身上料峭的寒意。城下是淙淙流淌的金水河,一桥飞架将城门和对岸的大道连接了起来。此时,抬首东望,天边已经有了淡漠的微明……
破晓时分,绝大多数人还在香甜的睡梦之中,但是那些赶早进城办事或养家糊口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的聚在城下了。他们有的两三个人围着一堆火小声的交谈,有的生性谨慎坐在马车上看守着自己的货物,有的特立独行一个人点着杆烟坐在黑暗里忽明忽暗的抽着……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湛湛的天空逐渐显现出水洗一般的蓝来。晨辉淡洒,空气中笼着轻纱般的薄雾,随风而散随风而聚。大路上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在金水桥畔,远离城门的一端越聚越多。当清晨第一缕太阳直直的射在东面的城墙上时,一声浑厚且气韵绵长的吆喝从城头上荡气回肠的传下来:“开——城——门——罗——”
人们拍拍衣服三三两两的从地上站起来,牵萝挑担,赶着牲口非常有默契的汇成一队人流缓缓通过金水桥,在守城士兵的注视下一一通过城门,开始他们一天的工作。同样,城门里会涌出一群出城谋生的人。
桥下的金水河日复一日默默地流淌着……
我牵着马,坐在金水河畔,嘴里叼着一根草,看着城门进进出出的人群,鲜衣亮甲的士兵,城头上随风旋转的四角龙子幡,当然还有被晨辉装扮得金碧辉煌的两个大字——京师。
细细的嚼着草根,嘴里有一股涩涩的味道。我在这里已经坐了大半夜,寒风重露将我浸染得两鬓霜花,而现在濡湿的衣裳已经被体温蒸出了团团云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运功疗伤哩!
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我立马踟蹰城下,考虑的已不仅仅是要不要进京,而是进京后怎样证明自己的身份。
醉倒之前我还记得身下柔软的娇躯和包裹娇躯的绸缎的细密质感。当我醒来之后,却发现帐篷不见了,佳人不见了,更重要的是身上密藏的骊龙珠和缚龙索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身上簇新的衣裳,身边零乱抛弃的酒罐,旋晕且又沉又痛的头,我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呢。榕树旁系了一匹长程健马,马脖子上挂了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里面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和我的钱罐。钱罐里不仅有我赚的铜钱还有几封上好的细纹官银和一张素笺。素笺上笔意清雅,散着淡淡地兰香:赠君宝马遂君似箭归心。欲哭无泪,恐怕水儿现在早已把我的行踪广而告之,否则她怎能算定我只有进京这一条路呢?遇到她真是我生命中的劫数……
我叹了一口气,揉皱手中的素笺,随手一抛,纸团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瓠线落在汩汩流淌的金水河中,打了一个旋,间浮间沉的流了下去。
我活动活动早已麻木的双腿,安抚地拍了拍马头,拉过缰绳,背著手拽在手里,口里吹着小调,一派悠闲的朝城门走去。
昔年北宋张择端所绘之《清明上河图》画尽卞河两岸无限风光、似锦繁华、物流丰富,有神品之称。书桥虹卧浚仪渠,两岸风光天下无。繁华梦断两桥空,唯有悠悠卞水东。这金水桥上的风光与《清明上河图》上所绘倒是颇为相似,只不过眼前承平安乐之景到多了几个不识相地来搅局!
“闪开!闪开!”鲜衣怒马的公子哥们拥着位红衣少女,伴随着呼啸的铁鞭狂飙而至,说话间就冲过城门冲上了桥头。桥头上的行人走避不及牵衣顿足、相互践踏,只能堪堪挨鞭子抱着头哭爹叫娘的滚到一旁。骑马的公子哥对这种呼天喊地的惨景见惯不惯,不但不减速反而拍马往前疾驰。桥头的人还可以躲到路旁,而桥上的人除了往冰冷的河里跳就只有等着被马踏伤了。所以,一时之间金水桥上有人纷纷落水,扑扑通通的景象蔚为壮观。这种侍强凌弱的事情,六年来我不知看了多少,管不胜管,况且,只要不犯着本少爷我也没有心思出头呈这个英雄。不过……等等,怎么有个小孩跑到路中间来了?行动快于意识,电光火石之间我身形移动施了个几不可见的手法,将顽皮的孩子护在怀里往边上一滚躲过了奔腾而至的马蹄。受惊的马儿仰天长嘶一声,后腿直立起来,两只马蹄险险的落在我身旁。
“找死!”马上的锦衣少年老羞成怒,扬手就是一鞭抽了过来。
“住手!”为首的红衣少女娇喝一声,那少年显然是个用鞭的老手,手腕轻轻往后一旋,铁鞭便插着我的衣袖抽得地上碎石粉飞。
好重的力道!若是抽在人的身上岂不肢体分裂、血肉纷飞?
“算你走运!”少年轻蔑的冷哼一声,收起鞭随着其他人扬长而去。
死里逃生的孩子尤不知道自己刚才身临险境,抬着头望着我咯咯地笑。我揉了揉他的额头,微笑着将他还给他千恩万谢的母亲。可是,众人的心还未完全放下,又是一伙横冲直闯的纨绔子弟呼啸而过,身后的烟尘足足激起三尺高。
“小丫头片子,不要跑!”显然是去追红衣少女那群人的。
“天子脚下怎会有如此横行无忌的人?守城的官兵就不管吗?”
“小伙子,你是外地来的吧?”一位卖烧饼的老大爷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笑笑,答道:“我是在外地长大的,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老大爷叹了口气,埋下头继续收拾自己被摧残得七零八落的摊子:“守城的官兵见到这些皇亲贵戚点头哈腰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管他们大街上跑跑马呢?跑到城外去群殴,这还算好的,若是平时清宁公主和安国小侯爷早在城里就打起来了……”
什么?清宁公主?那个红衣少女是叮当?
“多谢老丈!”抛下一定碎银,飞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马儿吃痛的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往城门相反的方向奔去。
我可以不管公子皇孙打架斗殴,但是,丁当的事我不能不管!
我不得承认皇家用的都是万中选一的好马,一口气追出两三里路竟然连一根马毛都没追到。顺着大路远远的就可看到离京城最近的驿亭,驿亭旁十几匹马随意溜达着好不悠闲!这些马不是有皇家的印记就是有安国侯府的标徽,可是他们的主人呢?驿亭后面的树林中传来隐隐的金戈交击之音。我皱了皱眉头,下马,悄悄地摸了过去。这群金枝玉叶也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械斗!那京城巡抚使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在他的治下有人聚众斗殴也不管,真不知他的乌纱帽怎么能戴这么久!
找了棵距离和角度适当的树,灵猫一般的溜了上去。凭我的轻功藏在树上不被人发现简直易如反掌。
“臭丫头,你还不认输?”
场中的情势明显的对叮当不利。除了叮当和那个用鞭子抽我的锦衣少年外其他的公子哥都被打倒在地上嗷嗷直叫。安国小侯爷人多势众,他手下那帮人看上去不是獐头鼠目就是穷凶极恶,虽然也是锦衣华服但满眼的流气,一看就知道是些江湖败类亡命之徒。叮当这边的皇室子弟,平日养尊处优惯了,虽然论身手也是名师指点,但用在实战上,论机谋,论手段,论拼命的打法,他们还远不如那些刀头舔血的江湖中人。
“凌云飞,你这个小人,你使诈!”凌妃的父亲凌若祥爵赐安国侯,陵云飞是他的儿子,安国小侯爷也可以说是我的表舅。
“我这是计谋,是智慧!臭丫头你服也是不服?”
“做梦!除非你赢了我手中的剑!”叮当手中的三尺青锋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宝刃,她的剑法也使得不错,否则也不会与人缠斗了这么久还不露败相了。
“太好了,我求之不得!”安国小侯爷拍手笑道:“爹爹说了,若我夺得了你手中的金虹剑,他便求皇上赐婚将你许给我!”
一阵低俗淫邪的哂笑,叮当的俏颜烧得通红,贝齿在下唇上咬出一道红印,握剑的手瑟瑟发抖,恨不得将那个狂肆的安国小侯爷劈个千块万块!
“放你的狗屁!”一声怒吼,叮当身旁的锦衣少年持剑猛扑过去,剑势千均猝然激发锐不可当。但是,剑随心转,心随意转,学剑之人最忌的就是心浮气躁,盛怒之下一剑挥出难免破绽太多,所以那惨不忍睹的结局……躲在树上的我也忍不住蒙着眼睛痛心疾首的大摇其头,遭人一顿狂踩,那锦衣少年就是被医好了恐怕也是个扁的!
叮当手中的金虹剑舞出一片雪亮的剑网,挡住四面袭来的攻势。凌云飞像只奸诈的小猫好整以暇的站在圈外观看手下与叮当游斗,只等倒霉的老鼠力竭他就来好好地享受自己的美味。
此时的叮当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脚步零乱,防守上捉襟见肘。凌云飞看准时机,纵身高飞一个饿虎扑羊,一掌直朝叮当手中的金虹剑扑来。
叮当自知绝望,闭眼大叫一声:“宝哥哥救我!”
话音未落,金虹剑异主,一声惨叫半空中尚未落下的安国小侯爷又从原路呈抛物线飞了回去。
“薄如纸,韧如丝,寒如冰,灿若流金。”我屈指弹了弹剑身:“声音铿锵,铮铮然有龙吟饮血之音,果然是好剑!”
挺身而立,一手负于腰后,一手持剑由内向外缓缓挥出一片耀目的金虹,剑尖摇摇指向好不容易从树枝上挣扎下来的安国小侯爷,身形沉稳,气势如虹,呼吸吐呐间囊括天地:“想娶这位姑娘,赢了我手中的剑再说!”
安国小侯爷的脸上老大一只鞋印,鼻子也被踢暴了,涕血泗流,披头散发有如鬼魅。
“臭小子,你你你,竟敢来坏本小侯爷的好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小的们,给我上!”
真好笑,这群江湖败类我视若蝼蚁,别说是十个,就是来了一百个,要打发他们也只是弹弹指头的功夫。
“慢来!”我大喝一声,若旱地惊雷,把一拥而上的十几个打手骇得堪堪定住。
“怎,怎么?你你,怕了?”
我轻蔑的一笑,翻手将手中长剑掷出,叮的一声,剑身齐根没入棱角分明的花岗岩中,外面只留镶金嵌玉的剑锷和微微飘摇的剑穗。
技惊四座,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识相的就赶快滚!”江湖人巴结权贵无非就是为权为势,要不就是为了避仇,再怎么拼命也要看值不值得,伐不伐得来。显然,碰到比他们更狠的角色,为了个嚣张跋扈的小侯爷把命送掉实在不值得。所以,十几个人非常有默契的交换一阵眼神后,集体缓步后撤,弃械而逃。
“小侯爷要留下来与在下切磋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我步步逼近安国小侯爷:“还是……让在下送小侯爷一程?”
“你、你给我记着……本小侯爷饶不了你的……”狠话谁都会说,类似的话我听到耳朵都起茧了,根本就不会将丧家之犬的狂吠放在心上。
“你是谁?”
我的突然出现让所有的人都错愕不已。就在他们愣神的一刹那,我已经一脚将陵云飞踢出丈许之外,同时一招袖里乾坤接过了叮当手中的金虹剑。
“你不是宝哥哥!”我沮丧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是让人失望,青梅竹马的叮当居然没有认出我来。抽出没入石棱中的宝剑,剑身依旧完好无损有如新铸。还剑入鞘,我默默的将金虹剑还给叮当
“你到底是谁?”叮当一把拦住我急急的道:“说话呀!”
沉默,我不露痕迹的闪身让过,蹲下来查看那些公子王孙的伤势。
“你认识宝哥哥?他在哪?”叮当跟着我在伤者中穿行。
我低头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不是自己不肯相认,而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啊!云妃与九皇叔的关系令我在皇室中的地位颇为微妙,虽然皇帝并未否认我的身份,但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一旦言之凿凿,为了维护皇室血统的纯正,我难免不会成为牺牲品。六年前,北亲王战死,云妃殉情,我并不是没有看出其中的一些端倪,也许是血浓于水的天性吧,当时我已经痛得肝肠寸断,悔得心力憔悴,根本就不能本着静如止水的心去思考个中缘由。所以,当年我选择出走,放逐自己,纵情山水,开阔心胸,唯有宁静方能至远。现在,六年的时间过去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东西也应该悄悄浮上水面了吧……那我就更不能打草惊蛇了!六年了,六年的时间已足以让我学会隐忍与等待。
“他们的伤不是很重,只要躺着休息一两个月就行了……”名医良药,高床暖枕,这样的伤对我来说两三天我就可以好得活蹦乱跳了。可是,这群金尊玉贵的爵爷们可不行!
“我问你他在哪?”金虹一闪,剑尖抵上了我的喉结。
叮当的声音凄惶而颤抖。我抬起头,看见两颗晶芒顺着她的粉颊滚落。唉,还是那么爱哭,她还是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妹妹哟!
我弯了弯嘴角,笑道:“谁是宝哥哥,我不认识他呀!”
当的一声,金虹剑落在了地上。
“你说谎,说谎!”叮当使劲地跺着脚,就像小时候在我身边耍赖一样:“你不认识他,怎么会听到我喊‘宝哥哥救命’时会突然出现?是不是他来要你来救我的?一定是,对不对?”叮当紧紧的攥着我的衣襟,晶莹的泪眸盯着我的眼睛,想从中得到答案。
“不是!”我冷然的拂开叮当的手:“我不认识什么宝哥哥!之所以会救你,纯属偶然!”我指了指地上的伤者:“这些人需要及时治疗,如果你有精神的话不如去找几个人来帮忙!”
“我不相信有这样的偶然!”叮当还真是跟东方明月一样的固执,固执得让人恼怒!
“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回头轻视的一笑:“金水桥上你们的马差点把我踩死,死里逃生又差点挨了一顿鞭子,怎么,就忘了么?”
“是你!”叮当惊异的后退两步。
“没错,是我!”我环视了一圈地上躺着的公子王孙们,其中一人惭愧的低下了头:“我本来觉得你们可恶,但是眼前的情景……我又觉得你们很可怜!”爵爷们的头更低了。“因为你们可怜所以我就顺便出手做做好事!”
林外隐隐传来呼唤的声音,那是各府的仆人们来找自己的主子了。
我该走了。我负起手缓缓的向林外踱去。
“兄台可否留下姓名?”
我挥挥手,朗声道:“鄙姓燕,贱字归来!”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劳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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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预告:《天下何人不识君》水儿假凤虚凰当上宝亲王,可怜的宝儿只好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当贴身侍卫。假宝亲王皎皎如月光彩照人,贴身侍卫气宇轩昂英挺非凡,两个人中龙凤,唉呀~~真是不得了~~~这些人的眼神怎么都怪怪的?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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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人;
偶非常非常滴抱歉,偶可能每给星期只能更新一次~~~(抹泪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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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南宫弃暴跳如雷)
你你你~~这只慢乌龟精~~8是偶说你,你也太懒了!
你若是再慢慢爬,我就掀了你的乌龟壳~~再把你做成白斩乌龟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