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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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轻手轻脚地走下床，穿衣服时看到床上的人睡得正香，于是露出好看的笑容。
他尽量轻地掩上门。要去院子西角拿烧火的木柴，上次苏轼为了炖猪肉，把放在灶房的木柴都用光了。他看他埋头闷嚼的模样，笑着问，好吃吗。
还行。他轻描淡写。
不可否认的是苏轼的厨艺确实不错，他似乎做任何事都能特别上手。他在新屋建好后第二天便挽起衣袖决定要试试手艺，苏辙在一旁无可奈何却感到心安。
他们一直想要的生活，如此真实地被上天赐予。
他是该感激的。
拿了柴火，他回到灶房决定做小饼。今天是中秋。这个地方离小镇太远了，没有现成的小饼卖。
他们搬到这里后就不打算再回去。远离人烟喧哗也远离了暗流纷争，京都的一切让他们感觉心累。
没有带下仆和侍女，苏轼觉得太麻烦，就干脆把他们留给了儿子们。
所以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他们从做饭洗箪瓢开始计划起。如果是苏轼做饭的话，那就轮到他洗碗，没有什么不公平。
他微笑，把水和进面粉里。灶房不大，他想起上回在炖猪肉的时候，苏轼忽然回过头把过来帮忙的他拉进怀里。
他们在一片氤氲中安静地亲吻。
岁月让他们熟稔，激烈的情感退去后是沉稳和可靠。他有时会在洗碗时不经意转头，就能看到门边站着的人影咧开的笑脸。
苏辙一面揉面一边想现在那人应该还在睡觉吧，翻过身然后伸懒腰，依旧闭着眼满足地呼呼大睡。
苏辙睡觉时必须侧着睡，而且向右侧卧，不然睡不着。苏轼会从身后抱住他，头埋在他颈窝深深吸气。
有一次他推开他，言简意赅地让他别乱嗅。苏轼抽抽鼻子笑笑说，你好香的。
下一秒谁指着谁红着的脸不知死活地哈哈大笑。
有些回忆太美好，让他不忍去触碰，而又深陷在经年的温暖里，就这么沉溺。
他会记得他的喜好和习惯，比如爱吃小饼。上一次和他过中秋是什么时候来着……大概有六七年了吧。
那天他做了小饼，苏轼把一个直接放进嘴里，眯着眼，嘴巴鼓鼓的。他有些紧张而又期待地等着。
味道怎样？等他吞下后，他问。
苏轼笑眯眯，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说完又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一时没再说话。
他知道还有下文，于是在一旁等待。
苏轼慢条斯理把小饼吃完，才满意地抚掌，把注视着他的苏辙揽进怀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默品其滋味,相思泪沾巾。
相思泪沾巾。
揉好饼团，苏辙把它们放在桌上，烧水，走出灶房。苏轼还在房内不肯起来，他知道他喜欢赖床，而且有起床气。分明像是个孩子。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
他站在台阶上漫无目的地打量院子里的花。都是苏轼种的，各个季节的花参差杂错，是他的癖好。他还喜欢把牡丹和芍药放在一起种，据说这样种出来的牡丹又大又饱满。
院子中央有一个小池，池边是苏轼硬要建的亭子，晚上可以透过敞开的亭顶看到满天的星子。他们偶尔会在那里对饮，彼此为着蹩脚的笑料而哈哈大笑。
又或是直接在草地上躺下，小草绒绒地亲吻着他们的脸庞。不记得是谁先握住了谁的手，或许是相互探寻触到然后紧握。
他轻柔地用唇碰着他的脸。苏辙在喘息中额头抵着他，说，我不喜欢被丢下。
我知道。那人难得温柔地回应，我一直都在。
在那一刻他忘了许诺或许是因为无法实现。而他愿意时间永远都停留在那一瞬，空白却充实。
水烧开了。他把小饼拿去蒸，水雾氤氲。他没忘记多放糖，也是苏轼的癖好。
等到煮好已是巳时，他把小饼放到桌上，拿碗盖好。然后到窗前的小躺椅上晒太阳，小眯一会。苏轼起来会叫他的，到时候再一起吃饭。
他就着不怎么刺眼的阳光睡着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他迷糊中纳罕今天苏轼怎么起得那么晚，艰难地把眼睛睁开。
眼睛一下子就被光线刺到，只得用手挡住适应光亮。他眯着眼去寻床上的人，却只见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我讨厌被丢下。
他无声地说。
揉着眼走过去，正厅案上香烟袅袅，一幅遗画挂在中间，丹青黯淡，画上的人正对他笑。
过了好一会才猛然明白过来，今天中秋。
这是他一个人住的第四年。
苏轼走后的，第四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