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柳凌烟》苏洄

20、寒毒

　　马车里，我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感觉云墨一直在看着我，他一定有话要问我，我等他开口。
　　“宁贵妃她并不是寒气太重吧。就算太医院那帮人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连这也诊不出来。”
　　他果然看出来了，“娘娘是中了寒毒，那是西域的一种毒药。此毒无色无味，人吃了后，除了一日比一日畏寒，再无其他征兆，最终会因血液凝结，经脉阻滞而亡。”
　　“西域的毒药？”云墨问道，语气诧异不解，“既然是有人下毒，那为什么瞒着？”
　　“我若说出来，下毒的人肯定也会知道，不管为什么下毒，他肯定是不希望宁贵妃痊愈的，”我顿了一下继续说：“可以根治的草药只有百草谷有，你知道的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可以穿过百花阵，所以我得亲自去。我不会武功，万一那人不想让我救贵妃娘娘，起了杀心怎么办，为了我的安全，我不能说出实情。”
　　“所以，你故意开了压制寒气的方子，让那人以为天玄老人的徒弟也不过是如此，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也是为了让那人以为你无知且自负，从而放松警惕。”云墨恍然大悟。
　　点点头，我看了太医们开的方子，只不过是保守的治疗方法，我只是多加了一味药，虽然有些冒风险，但对驱寒还是很有效的，这样他就不会怀疑我的身份了。毕竟蝉羽的医术还是很好的，如果同一般人一样就说不过去了。
　　“我陪你去百草谷，”云墨没有一丝犹豫，“你一个姑娘家，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安全。”
　　我睁开眼睛，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不由自主地说好。

　　出发的那天，凌雪本想跟着我，被我给劝了回去。看着柳正年和岳依然眼中透露出来的担心，想起从宫里回来的那个晚上，柳正年语重心长地跟我说的那句话：皇宫是是非之地，能远离就尽量离它远一些。我拉着他们的手，认真的说：“爹，娘，人命关天，烟儿不能做到无动于衷。烟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照顾好自己的，请爹娘放心。”从决定为宁贵妃解毒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不可能跟皇宫撇开关系了。
　　云墨走过来向他们郑重地保证道：“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烟儿的。”
　　柳正年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没有说话。由于以前蝉羽教过我骑马，虽然技术不是很好，但赶路足够了，为了节省时间，两人便骑马出发。

　　晚上，我们到了一个叫沣城的小地方，找到一家客栈，云墨跟掌柜的要了两间上房，嘱咐小二好好照顾我们的马。
　　饭桌上，我吃着一些家常菜，心事重重。
　　宁贵妃为什么会中毒？是与什么人结了仇？还是知晓了什么秘密，遭人灭口？我不说出实情，其实就是变相的包庇了下毒的人，会不会使得他更加地肆无忌惮，最终反而害了宁贵妃呢？
　　云墨将红烧茄子夹到我碗里，“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我将心里的担忧告诉他，“我的谨慎小心会不会让上官夫人陷入更大的危险？”尽管这里是个偏僻的小城，但还是以防万一被有心人听到，我换了对宁贵妃的称呼。
　　“放心好了，岚他不是那么粗枝大叶的人，这件事关系到他母妃的安全，他会有所警觉的。”云墨简单安慰着我，似乎不想让我了解太多，是怕我会被卷到皇宫里的恩怨纷争中去吗？
　　就在我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的时候，客栈里进来几个人，凶神恶煞。为首的三十多岁，一脸络腮胡，目光阴沉，他冷冷地环顾四周，挑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整个客栈的气氛竟然因为这几个人的到来而有些诡异，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了什么声响给自己招来麻烦。
　　沣城民风淳朴，店小二估计没见过这阵势，战战兢兢地过去招呼。我和云墨刚好坐在这帮人的旁边，只听他们其中有一人问道：“小二，今日可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啊？”小二摸摸头，样子呆愣愣的，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笑。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那个络腮胡子斜眼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的表情一下子僵住。那种狠厉，让人毫不怀疑他会在下一秒就让我身首异处。看到我的反应，云墨双眉紧拧，看向那人，那人察觉到了，目光移向云墨，两人对视半晌，时间仿佛就此凝结，突然，云墨的眉头舒展开来，举起桌上的酒杯遥遥致意。他的举动令我费解，但那个人却不以为意，只是微点头。
　　那桌人又详细的问了半天，没从小二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点了些东西，打发他走了。我的注意力不集中，只隐约听见他们是要找一个年轻的男子。
　　尽管那个为首的之后再也没看我们，可我已不愿继续坐下去，一想到他的眼神，我的头皮就止不住的发麻。我正要告诉云墨，想回房间，又有人开口了。
　　“头儿，你说上边为什么只是让我们阻拦那叫蝉羽的小子，让他不要有机会进宫，直接把他给做了不是更好？”边说还边用手在脖子上比划着。
　　“听说，是怕那小子找到什么药，要我说还不如干脆放火把百草谷给烧了。”
　　“就是，这蝉羽公子长得是圆是扁我们都不知道，怎么阻止。还是放火来的干净利落。”
　　“天玄老人不是就在百草谷吗？放火不好吧”
　　……
　　听到这里，我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要找的“蝉羽”是我吗？是因为为宁贵妃解毒一事？烧了百草谷？他们真的要烧了百草谷吗？我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那背后下毒的人是谁，他是如何知道，我已经诊断出宁贵妃中了寒毒，还会回百草谷取解药的，我自认为聪明所做的一切岂不是让他看了戏……越想越觉得心惊胆颤，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现在穿的是女装，而且身边还有云墨陪着。
　　“小烟？”云墨也听到了那些话，他发现我的神情不对，小声地唤我。可我没有应他，他伸过手，覆在我的手上。
　　只听得他说：“小烟，放轻松些，我在这。”他的手心炙热，紧贴在我的手背上，似冬日里唯一的热源，让我慢慢缓过神来。
　　隔壁桌上传来酒杯碰到桌上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那些争论全部停止。又是他，那个络腮胡子，原来他是这几个人里的头儿。只见他不动声色地环顾了四周一圈，又貌似不经意的在我和云墨身上停了一瞬，继续看向他眼前的酒杯，一贯冷冷地说：“上面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声音铿锵有力，其他人立马噤了声，乖乖吃着小二端上来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