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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久别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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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聚到了船头,等着看今天造访的第二人是谁。
隐约中众人瞧着船头有个手持宝剑的青衣人。
“师傅,看身形,好像、好像是莫师伯…”
静云首先看着那青衣妇人的身形甚为熟悉,猜测着在诣慧耳边低语。
诣慧身子微颤了一下,俏丽顽皮的神情忽一丝慌张一闪而过,但随即马上正色,扬声冲下面的小船问:
“下面的可是莫师姐?”
船上并无回应,但又向画舫靠近了一些,这回大家都看清了船头确实站着一名青衣的中年美妇人。
“哼,莫师姐,夜半游湖,没想到你也有如此好兴致”
诣慧放声对小船高呼,语气带着些许敌意。
船上还是没有回应,但见青衣妇人向艄公吩咐了几句,小船往后退了些。
“怎么师姐,看见我就要走么”
诣慧见小船退后,激动得大叫,准备纵身跳下去拦阻,哪知手臂却叫人给拉住。
“天水派的莫前辈,如不嫌弃,请瞧在在下面上,上船一叙”
晁晔拉住了诣慧,恭敬地向船上的人邀请,他的声音沉稳、清澈,听来温和真诚。话音落毕,但见青衣妇人腾空一掠,跃到了大船上方约数米,然后再轻轻的落下,身形轻妙无比,仿若赵飞燕作掌上舞。
青衣妇人落定,拱手一揖回礼:
“阁下想必就是当皇三子,草民有礼了,今日冒昧打挠殿下游湖的雅兴,还望恕罪”。
“哪里,有幸得见前辈是晚辈荣兴,江湖上的事,朝廷少不了仰仗前辈相助…”
“殿下太客气了,若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草民自当效全力”
“莫前辈大义,晚辈钦佩…”
晁晔对青衣妇人甚是谦和,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起来。
“师姐,咱们师姐妹难得见面,为何见着我就要躲啊,难不成是我所到之处,你都不涉足么,再说君子不欺暗室,师姐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诣慧在一旁,脸上颇有不屑之色,果然忍不住出言讽刺。
“和玉师妹说笑了,我怎能躲着你呢,咱们同们学艺情同手足,我自是时时念着你。只是我近年来少有回中原,不过妹妹在江湖上的侠义之举,我可是听得不少,大家提起白发神尼莫不是推崇倍至,我也很为你高兴…”。
青衣妇人面上微有尴尬,却温言不卑不亢地回了诣慧的话。
“哼,少假惺惺了,师姐在江湖上早已成名,我哪及得你漠北女侠响当当的名号,这几年师姐的武功恐怕又精进不少,江湖上都传言,你武功深不可测,天下少有敌手…”。
没料青衣妇人的态度惹得诣慧更着恼,她双目睁圆,言语间情绪亦有些激动。
“师妹,你这争强好胜的火暴脾气真是一点也没变,师傅以前常教导我们,武功修为当是其次,侠义之心才是习武者之本,且不可本末倒置…”
“哼,若武功当是其次,那师傅当日为何命我们俩比武决定婚姻大事,如不是当初我武功不及你怎会失去心爱之人,赔上我一身的幸福,你倒是说,…”
诣慧粗暴地咆哮着打断青衣妇人,引来满船人好奇兼有些狐疑的目光。静云偷偷的向她瞥去,却发现诣慧的眼角已隐约有了点点泪光。
诣慧的诘责尖刻之余亦多了几分凄厉,青衣妇人愣了,眼神变得有些幽远,又有些伤感感伤…,半晌,她的目光带有几许歉疚,声音颤抖着说:
“师妹,当年的事若说我对不起你,那也是不公平的,你明知道我与师兄相恋在先…”
“我…”
声音已哽咽起来:
“事情已过去三十年了,师兄都已不在人世了,你为何还耿耿于怀,不能让它过去么?…”
“哼”
诣慧不屑的冷笑,
“只要你、我还活着这事就过不去,师姐三十年前我输你一招半式,如是平常比武我输你便罢了,可我输的是一生的幸福,这三十年来我心里时有不平,一直想着能再向你讨教几招”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白色的身影纵起,以迅雷之势,挥动手中的拂尘,快速抢攻向青衣妇人。
“师傅,不要…”
静云大呼,还未来得及出手阻拦,却见诣慧的拂尘已快触到青衣妇人。
诣慧快攻而来,青衣妇人但是不慌不忙,优雅的轻轻一跃躲了过去。诣慧此时,顺势拂尘一挥又向她脸上扫去,哪知青衣妇人也只是向侧面一闪,顺手用剑一挡,化解了诣慧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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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差不多斗了几十个回合,诣慧攻势仍凌厉不减,反观青衣妇人却始终避而不攻,诣慧不甘,气得大叫:
“师姐,你这什么意思,不出招是看不起我是么?你怕我败在你手上?”
青衣妇人不紧不慢,从容避开诣慧,始终处于不败不胜的境地。
突然,诣慧又掷出拂尘绞住青衣妇人的剑,她得意的笑了笑,猛使劲一拉将两人拉得近在咫尺。
“师姐,怎么样,这次,你还不出手”
青衣妇人苦笑,轻声说:
“师妹,你这又是何苦呢?打赢了我也不可能挽回些什么,当年我们也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我发过誓今生今世绝不再对你出手…”
“不用你好心,能打赢我尽管出招。若你再假意相让,只怕我会更恨你”
诣慧听闻,大怒,咬牙狠声说,眼神异常绝绝。青衣妇人闻言眉头忽然皱紧,慢慢的将握剑的右手向下滑,左手瞬时发力戳向诣慧,同时宝剑了鞘…。
诣慧大惊,忙向后退,稍慢,拂尘竟生生被割断了一截。
“好啊,师姐,你终于出手了”
诣慧吃了一亏,向青衣妇人冷然叹了一声,着即使全力,纵上画舫的桅杆,追上青衣妇人,使拂尘对着她劈头盖脸一路猛打,青衣妇人武功也不弱,使一口轻灵绝伦的宝剑与诣慧周旋。二人一面打斗一边在桅杆间合高纵低,穿来绕去,身法飘逸动人。
天水派的独门轻功穿花绕树,静云在下面看着两人精妙的轻功身法不由得心生感佩。
说起来,青衣妇人与诣慧两人间渊源极深。二人是同门师姐妹,青衣妇人姓莫名愁。而诣慧却出身皇家,当今皇帝的姑姑,先皇最小的妹妹,封号为和玉长公主。诣慧是先帝的妹妹,年纪比先皇帝小了许多,她天资聪颖很甚得先皇宠爱,因此不免有些骄纵蛮横。当今皇室兴起于草莽,她虽贵为公主,却仍是任性不羁,不顾先帝的反对投入天水派天机老人门下学艺。天机老人一生共有三名弟子,大弟子季长轩,当年号称玉面剑客,是位武工品貌都极佳的奇男子。两名女弟子,较为年长的便是莫愁,莫愁人如其名,生得极美,曾被喻为武林第一美人,最小的便是这位和玉公主,因为皇族身份极少在江湖上行走所以早年少有人知道。三人同门学艺,朝夕相处,时间一长互生情愫。季长轩与莫愁互相爱慕是一对人人艳羡的情侣,但未料这位皇家的金枝玉叶也对他暗自倾慕,拒绝了无数求婚的王孙贵族,发誓非他不嫁。季长轩面对此事深感为难,一边是心爱的恋人,一边是得罪不起的公主,于是求助于师傅天机老人,天机老人想出了一个办法,命莫愁与和玉公主比武,胜者便与季长轩成亲。和玉入门时间较短,加上身份尊贵少有人督促她习艺,武功未若莫愁精湛,自是输给了莫愁,最后只能眼见季长轩与莫愁双宿双栖。她情根深种已无法自拔,痛失爱人伤心过度,一夜之间头发全白,索性顿入空门带发修行,法号诣慧,先帝厚爱她在宫中为她敕建法华庵,不过她更喜欢四处游历鲜少在宫中居住,近年来更是在江湖上闯出了白发神尼的名号。
…
“师傅,师伯,你们快别打了,都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算起来,两人斗了约有上百回合,但胜负仍难定,静云深恐即便是斗过今晚两人也未见得能分个高低,忍不住向打得正酣的两人劝说。
“是啊,皇姑奶奶,莫前辈,有事好商量何必动手呢?”
晁晔也甚觉不妥,诣慧长公主的身份,如今当着众人的面与同门师姐争风吃醋,不惜大打出手,实为有失皇室颜面。
“和玉师妹,快住手,咱们都是快近花甲的人,还为争风吃醋打来打去,不是让小辈们笑话么”
“少说废话,咱们今天一定得分了胜负”
莫愁本不想与诣慧比武,眼下听后辈们相劝,顿时觉得有些难堪,劝说诣慧的语气带了些焦急之气。
诣慧不理会,但手上又加快了进攻的节奏,一条银白色的拂尘被她在空中舞得呼呼生风,婉若一条银龙划破寂静的月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嗯?”
静云迟疑望着晁晔,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和,只是要如何劝说都得正紧的二人分开了呢?莫愁好劝,诣慧显然是不达目的不会罢手,一副拼命的模样。
“师太,不如…”
晁晔轻轻对静云耳语了一番,语毕只见他二人同时迅速蹿起,晁晔直扑向诣慧,而静云则同时拉住了莫愁…。
“好哇,你个臭小子帮外人来对付我么,抓我做什么,快放开”
诣慧被晁晔硬扯着向船头的方向落了去,一着地,她气急败坏的大骂。
“皇姑奶奶息怒,我是怕你和莫前辈打下去,互相伤着了,要怎么是好,再说您真的不顾同门之谊了吗?”
晁晔反倒是轻松一笑,不慌不忙地回说,可手上却没有放松。
“哼,你知道什么,我今天分要跟她分个高下,我”
说着作势又要向莫愁和静云落去的方向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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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是、那是…”
船上忽然有人大叫,众人的目光突然全给吸引的过去。
原来,不知何时,雾气已往前移,乍一看似乎是在船的正前方形成了一大片雾幕,更奇的是这方雾屏上现下出现了一团团彩影。
彩影刚开始模糊,但随着雾气的聚扰,渐渐的清晰起来。顿时万马奔腾、硝烟迷漫,血流成河的战争场面在众人面前活动起来。马嘶、哀嚎、血肉模糊…看来无不真切成分,船上众人皆寒意四起,中心凛凛。
战争场面约持续了一刻中左右,众人眼前一闪,突然彩影变了。身着异族服饰,高鼻、白肤的一大群人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大圈,一名女子被群人簇拥在中间,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拿着匕首缓缓的走向被缚在前面木桩上的男子。女子穿着华丽,有着同那群人同样的雪肤、高鼻,样貌却极其艳丽,她樱唇如血,栗发闪光,幽深似海的蓝眼睛,噙泪的样子仿佛能把所有的人卷进去。女子一脸绝然,虽然泪流满面却不见有悲伤之色,她身边有一男一女两个稚龄小童,他们一边扯着她的衣裙一边哇哇大哭泣,女子却丝毫不理会。她缓步走到了男人的身前,擅抖着举起刀剌在了男人身上,一刀、两刀…鲜红的血从男子的胸膛喷涌而出,但男子却始终挂着笑,直到最后闭上了眼睛。半晌,女子突然转身,众人惊见,她眼里流下汩汩的血水,随即女子猛地举刀…。
彩影不见,船上众人皆怔住了,满船好久鸦雀无声。
静云最为惊诧,她瞪大了眼睛,女子的影子,漉筝的样子在脑中交替着出现,心里有一种极不好预感,为什么,她甚至觉得筝儿就是彩影中的女子…。
“刚才那个,那个是月漉公主,难道传说是真的?”
终于,诣慧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开口。
“不可能,皇姑奶奶,那些不过是怪力乱神之说,这湖面宽广,怎么眼泪汇成的”
“那你怎么解释刚才看到的,难道是幻觉吗?但是刚才全部的人都看到了”
“这…”
晁晔好半天才反映过来,颇感不可思议,但他不愿想信那些传说。面对诣慧的反问,竟一时语塞。
“殿下,草民有一事相求”
莫愁突然开口,吓了众人一跳,静云回头一瞥,莫愁神色复杂,似乎与她一样,有些摸不着头离,也有些担心。
“莫前辈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晚辈的地方,我自当尽力”
“镇北王漉筝郡主乃是我徒儿,我想请殿下今后一力护她周全”
莫愁说完,身子躬,双手合抱向他一揖。
“前辈言重了,镇北王功权倾朝野,任谁都不敢动郡主分毫,若真有人向天借胆敢对郡主不利,那么我只怕也是无可奈何”
晁晔托住莫愁,犹豫了片刻,婉言拒绝,却料莫愁微微一笑,又道:
“殿下对镇北王不满,似乎也对郡主颇有微词”
“莫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
晁晔有些窘,自辩亦显得有些勉强。
“无论镇北王如何都与她女儿无关,筝儿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我只是担心她娇生惯养在王府里,鲜少知道世间险恶,我相信殿下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所以我想请殿下看在我老太婆的面子上无论如何答应我的请求,”
莫愁说完又是躬身抱拳一揖。
“前辈言重了,既然你看得起晚辈重托于我,晚辈,晚辈自当尽力”
“谢殿下,若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自当效劳”
莫愁有了些欣喜之色,她望望天,说:
“时间不早了,草民告辞了”
“你这就要走么,我们还没分出胜负来”
诣慧忆起刚才,大呼着又要扑上来,但哪知又被晁晔使劲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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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伯,您为何会收镇北王的女儿为徒的?她现在可好?”
莫愁刚想乘晁晔拌住诣慧之时离去,却被静云叫住。她狐疑地打量了她一下,回说:
“这说起来是八年前的事,当时我因机缘巧合遇以她,见她聪明灵俐是可造之才,便收她为徒”
“她现在很好,你为何对她如此关心?”
莫愁突然反问,静云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拿话搪塞:
“哦,这个,我,我听闻郡主是奇人,自然,自然是好奇”
莫愁没再说什么,青衣一摆便已到了小船上…。
“放手,你这臭小子敌我不分,帮着外人跟姑奶奶作对么”
诣慧被晁晔死死抱住动弹不得,眼见莫愁走远忍不住愤愤不平。
“皇姑奶奶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可要侄孙儿怎么担当得起,您要想出气,打我好了,我绝不吭声”
“哼,懒得跟你说,我累了,去休息了,改天心情大好了,再跟你算账…”
诣慧气呼呼地走了,晁晔知道,诣慧嘴上不依不饶,其实心里已经不气了,他不禁莞尔。…
一场风波终于平静了,船上各人尽皆散去。
“刚才多谢师太相助,我瞧师太很面善,不知在哪见过?”
静云被晁晔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复见他精锐的目光又瞧了过来,忙不跌低下头。
“不,不,殿下是皇族贵胄,我一介出家人怎能随便得见”
“我去陪师傅”
慌乱间有些语无论次,随口抛下几句话,忽忽逃进了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