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人歌》楼新开

13、多难识君迟

　　张若弛见陆渄垂头丧气地被圣旨宣走了，自己也不好在禁宫中多留，只多坐了片刻将向晚上下打量，徐向晚手中攥着他的药方如获至宝，坐在床边低着头一边咬指甲一边钻研，专心致志之下她平白无奇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些光辉。
　　张若弛问道：“徐医女，觉得我的医术如何？不如跟我出宫去？宫外的天高地广，又少受拘束，你若跟着我行医问道，我自然将这身医术全数教授予你，如何？”徐向晚猛的抬头，脸上的表情惊喜多于惊讶，眼中的热切激动让张若弛心中动容，原来这也是个傻孩子。
　　小安子在旁边伺候着听见太傅大人明目张胆的挖人，不乐意了，嘴上饶道：“大人，这万万不可啊，这儿床上还躺着个姑娘呢？您要是把徐姐姐带走了，她怎么办啊？”
　　张若弛浑不在意小安子的话，只微笑的看着徐向晚。徐向晚脸色慢慢开始纠结，喜极的神色淡了。小安子惯会察言观色，这下乐了，紧紧拽住徐向晚的袖子，道：“太傅大人，你看徐姐姐分明不想去了。”他每日跟着陆渄，与张若弛打过不少交道，自然知道太傅并不是严厉的人，言语上也随意。
　　张若弛看徐向晚脸上表情莫测，哈哈大笑道：“好好，不错，这等诱惑当前还能不忘自己的职责之事，倒是有副难得的好心肠。如此便是，你先留在这里照顾病人，等她没事之后再出宫吧。我会跟太医院打声招呼，除了你的名。”
　　徐向晚越听越高兴，几乎要热泪盈眶，自从师父徐铮坐事身死，她在宫内便已经无牵无挂更是无时无刻不想出宫去，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她自然是欢欣之极。张若弛见她的样子，便知此事成了八分，笑眯眯的走了。

　　陆渄到了下午才脸色灰败慢腾腾的回来，承元帝留他用了中饭，下午又手把手他看折子，耳提面命了一番，并将真正的炸弹留到最后：“过几日，虞仲文去山西，你回去准备准备，也跟着去吧。成天窝在京城中眠花宿柳像个什么样子。”
　　“皇兄，快过年了，您千万别把渄儿派出去，我会想你们的呀。”
　　“你要是努力政事了，母后高兴还来不及。”
　　陆渄想想舟车劳顿之苦，想想外头冷冽的天气，又是撒娇又是求饶就差要哭出来，惹得承元帝发怒，又吃了一顿排头才被扔出来。
　　陆渄没精打采地吩咐小安子回府收拾东西，自己坐在那里，回头看看依旧高烧昏迷不醒的沈七夕，不由有些犯愁。
　　徐向晚在旁边低头道：“王爷不要担心这位姑娘，奴在这里照应便好。”
　　陆渄思量半晌，本想找个医正来瞧瞧，但自己一走，太医院的那些人怎么会尽心，倒真不如将这个医女留在这里稳妥。
　　陆渄郑重道：“那我不在的时日，可就麻烦徐医女了。有什么药材用具只管拿着我的牌子去要。”
　　陆渄和沈七夕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如今陆渄尽心尽力的救人，五分是因了她的美貌，五分是侠义之心作祟，送佛送上天而已。
　　又过了几日，年近岁末，陆渄带着小安子拜别了皇太后和皇上，跟着虞相爷，甚是悲凉的踏上了去往山西的路。期间，徐向晚的照料卓有成效，沈七夕高烧渐退醒过几次，病势渐渐好转，人却瘦成了灯笼美人。

　　“美人娘娘，前面就是渄王爷的天一阁了。七夕真的在哪里么？”安璃紧跟在盛装的沈美人身后，一刻不停的发问。过去的几天里，她上天入地，翻遍了尚衣局和尚膳局，问遍了宫内的诸人，却屡屡碰壁没有半分消息。她无法可施只有冲去小楼找苏婷儿，哪知她面露异色，连讽带刺，将她拒绝地斩钉截铁。
　　“安璃，能不能请收起你的幼稚，能不能先扫干净你自己门前的雪在去管别人？”
　　“你在找我想干什么？你觉得我能干什么？是期望我能帮你找你的亲热闺蜜么？那你不妨告诉我，我有什么样的举动让你有了这样的错觉？安璃，你可知道在宫中消失一个宫女是多么正常的事么？我奉劝你现在最好滚回尚衣局去，关上房门什么都不要管，你也管不了。或许只有这样，能让你多活些日子。”
　　安璃哪里经得起这些重话，愤愤的扭头便走，心中委屈几欲落泪，她一边走一边腹诽，却仍旧不想半途而废。安璃绞尽脑汁想起沈七夕偶尔提及的远方表姐沈美人，她在宫中听说过这位沈美人的名字，和她一届的秀女，却以商贾之女之身入宫，初封便是美人的名位，最近更是颇得圣眷，为人又是出了名的宽大。
　　安璃借着送尚衣局往美人宫中送新冬衣的名头，冒冒失失地闯进了永宁宫落凤阁中，却没进阁内便被挡了回来。她只能守在日日门口等着沈照出来散心串门，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底让她等到了。安璃语无伦次总算将沈七夕的事说清楚，沈照乍听这话，脸色立时紧张起来，细细盘问过了，便让她回去等消息。安璃寝食不安的等了几天，沈照派了小黄门来传话，说是有消息了，让安璃一起过去看看。
　　“渄王爷的天一阁近日住进了一个小宫女，听说是渄王爷在宫内偶尔捡到的，受了伤一直留在天一阁离养伤。下人伺候的周到，连张太师都被请入宫替她把过脉，有传言说她貌美如花，渄王爷一见倾心。”沈照对安璃说。
　　“那人一定是七夕么？”安璃还是有些不信，渄王爷和沈七夕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会碰到一起。
　　“无论是不是，我们总得去看看。走吧，去通报。”
　　安璃咬咬牙心里有些慌只得闯了，她踮着脚在门口张望，有个机灵的小宫女瞟见她笑着跑过来：“姐姐，您是哪个宫里的？”
　　安璃笑道：“我是落凤阁沈美人宫里的，适才美人在外头赏景，看见这天一阁古意盎然别是一番美景，就让我来看看这主人家里到底是怎么灵秀的所在。”
　　小宫女听着舒服，笑着说：“姐姐说笑了，这里是十三皇子渄王爷的阁子，是官家亲自让修的呢。”
　　安璃点点头，问道：“看这里面人声鼎沸的是有什么人在么？”
　　小宫女心无城府：“是徐医女和张太傅在诊病呢，哦，我明白了，姐姐是来看张太傅的吧。”
　　安璃有些莫名其妙，却不知张若弛的风姿天下闻名，十年前已有卫玠宋玉的美名，如今新婚燕尔，又更添了分顾家的好感。张若弛闲来无事时时进宫看沈七夕的伤势，宫中大大小小的宫女们怎么按捺的住好奇心，这几日天一阁内人来人往，这倒是沈照始料不及的了。

　　小宫女要引着安璃进去，沈照点点头，自己带着人在外面随意走走。小宫女让她在屏风后偷偷瞅一眼，张若弛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听徐向晚讲脉象。安璃浑不在意那人长相如何，直直望向躺在床上形销骨立的病人，果真是沈七夕。安璃心中一喜，捂了嘴偷偷笑，小宫女看她高兴以为她如同别人一般为张若弛风姿所迷。安璃谢过了小宫女，悄悄溜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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