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上）》小吕儿

22、生命意识

　　一直以来悄悄潜伏着的紧绷气息就这样似是偶然，无比平静的撕开一条口子，随后便是不可阻挡的爆发，整个紫陌城无可避免被卷入这股狂暴的漩涡中。
　　“无一人能奈何他”空无双带回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倾城堡的天倾宫主倒戈却被他拒绝”
　　“血煞盟的血君子重伤，在他手下不过十招”

　　众人的面色一天比一天严峻。相比外界的风云变幻，群芳船坊平静得仿佛脱离了尘世，萧瑟之音依旧靡靡不绝，锦城安适的养伤，夜女每日守在他身旁，半步不离。浮若衣自那日从凤来客栈回来以后便常常闭门不出，空无双几次想找她说说话，都被她找出许多借口避开，往日极粘人的人像一夜长大般，消失了叽叽喳喳的少女姿态转而沉默寡言起来，空无双常对镜自照，自嘲而笑道“若衣已是一夜长大，我只怕某日醒来已是白发苍苍”。

　　夜女陪在锦城身边，锦城的伤势虽重所幸并未伤及要害，只是脱力严重，因为灵力消耗得太厉害，所以锦城的模样一下子苍老许多。浮若衣推门进来时，夜女刚喂锦城喝下药，浮若衣走至两人身侧，找了椅子坐下。锦城身上不能着力，只拉下眼睑看看浮若衣，便一翻白眼似看不上她近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夜女见了轻轻一笑，伸手盖上锦城的眼，锦城气不过“黑娃，不行欺负病人”嗓音苍老如同八十老人，浮若衣身子微微一颤。稍一抬眼就见到锦城的脸，那张本是年轻的脸此刻爬满细细的皱纹，满头的发皆已花白，本矍铄的眼显得混沌，丰盈的面颊干瘪着凹陷下去，床上的人像一颗过分苍老的树，皮包着骨，犹如将死一般。

　　浮若衣犹记得刚从客栈回来那天，锦城的苍老比此刻还要严重，手像失去了所有水分般枯萎着，整个人的身躯小了一大圈，那模样连空无双见了都免不了惊惧。这几日随着灵力的逐渐恢复床上的人渐渐恢复过来，然而初时那模样却似生了根般烙进脑海里挥也挥不去。她知道这是因为锦城消耗掉了体内灵力的缘故，没有灵力的支撑修炼灵法的人就跟地球上的人一样，会苍老会死去。可是再怎么知道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实的面对生与死，而生与死却是她从未认真思考过的问题。

　　“若衣”夜女唤她，浮若衣心下仓惶忙掩去满脸的思绪，抬头向夜女看去时却发现夜女并未看她，夜女的目光自锦城受伤后便只投注在他身上，再未分给旁人一丝一毫。“夜女姐姐”浮若衣乖巧作答。夜女这时才转过头来，脸上的黑雾自那日客栈里回来就已散去，露出陌生而熟悉的脸，那张脸上挂着一朵温暖的笑花，浮若衣紧绷的心似呼出一口气般忽而轻松不少。

　　“若衣，是去是留，都该是你自己的选择，无需考虑许多。”浮若衣听闻此话，心中狠狠一震。耳边传来锦城难听的笑声：“说来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娃娃”。浮若衣脸上一红也没有生气。过了几日，浮若衣整理好包裹，当时锦城已能勉强撑着手臂坐在床上进食，经此一役空无双难得的原谅了初时两人间种种剑拔弩张的矛盾也随着夜女在室内陪着锦城用饭，浮若衣的碗筷还摆在桌上等着她入席，谁知浮若衣进门后径自告知众人她即将离开的消息。空无双从座位上猛站起来，满眼不相信。咬着牙问浮若衣：“你再把话说一遍！”浮若衣镇定的望着屋内三人：“我代表个人退出对‘赤星之子’的追捕，从此以后不再过问宇宙各国的事，我要去游历，直到自己真正成长到足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才会回来。”空无双听完话，伸手将为浮若衣准备的碗筷拂到地上，上好的青花瓷碎了一地，空无双冷哼一声，背转身不再看浮若衣一眼，浮若衣眼神一黯，转身欲走。步子才踏出门又收了回来，望着夜女犹豫再三才开口道“夜女姐姐，那日我们离开客栈，我曾回头望去，那人自你踏出大门便看着你离开，你走了多远他便看了多远，这几日我在想，若我的人生还有选择的权利，那他呢？他却由不得自己选择。我第一次从一个人的眼中看到那样深沉的苦楚，奈何你从未回头看他一眼。我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若他看的人是我，哪怕逆天而行我亦会到他身边去”。说完话的人自是轻松离开，室内三人却在那一瞬间表情各异。

　　空无双良久后转过身来，面上一片冰霜“夜，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夜女将点着绛红粉点的糯米团子放进口中，一口咬下去，里面包裹着的冰凉奶浆流进嘴里，顿时满嘴生香。“当时让他修炼了普华经，没想到他会得到普华精经，是我做错了。”香味淡去，夜女缓缓解释，顺手将刚尝过的糯米团子送到锦城嘴边，锦城张口咬进嘴里。空无双听了这话，心中横冲出一口怒气“夜，你与‘赤星之子’。。。。”没料到夜女挥了挥手，空无双的话便哽在喉中“无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平常的语气，听不出多余情绪。本是自己想听到的话，奈何真听到了心中却骤然发凉。锦城喜欢糯米团子，支使夜女给他多弄几个来，难得他喜欢吃一样东西夜女自是高兴的将满满一盘端到他面前，空无双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终于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