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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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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有酒今宵醉。想法是个豁达的想法,而那懵懂的初次心动,山腰桃花绝代清远风华,几千年来我一直没能放下。
在天庭,每逢桃花开时我都会拎着酒坛子蹲树梢,竹仙也恰恰好习惯在每度桃花盛开的夜晚于自家小院鸣笛一曲应景儿。我对着月亮赏花听笛喝酒,意境颇深沉悠远。时日长了遍天庭的人都晓得了我爱桃花,对于我偏爱桃花的根源却只缭斓一人晓得。旁人不问,我自然也懒得去说。岁岁桃花夜无眠,惦念一日一景一人一语一笛一风华绝代。时日一长,记忆中的那人眉目也被冲淡,渐渐的记不清了。年年逢花开必醉,到如今,连我自己都不晓得是否已经成了习惯,又还有几分惆怅在里头。
后来我自嘲对缭斓道:“人间有一说法叫麻木。就是不晓得我这麻木,起因算情伤不算。”
缭斓当时把玩着梅仙含羞塞给他的钰珏,习惯性地笑意盈然挖苦本仙使:“算不上是情伤,至多是单相思无果,空余遗恨。”
每次我喝酒伤情,缭斓一定会在我刚开窖泥的那会儿溜达到属下邀我下棋,而后一脸忧伤半真半假叹一句红颜薄命可惜了某人的玻璃心。害我刚憋出的几滴伤感的英雄泪又咽回了犊子,硬生生的破坏了好一派触景伤情的景象。
记得那次大抵是一千多年前,又一度花开,又恰逢月老八千岁大寿。我跟着缭斓赴了寿宴。宴散了带了半分的醉意回府,拎着酒坛子往后院桃花林中晃。对着月光酒没喝半口,月门处一阵闹闹嚷嚷。广源老儿打头,领了一众的仙友,大摇大摆逛进后院,停步指挥几个搬着东西的仙童:“嗳嗳~放那儿放那儿~左边点儿左边点儿,右边右边~~”
我晃着腿坐在树杈上往下看。广源老儿抬起头,掂着须子笑道:“月老的宴散了,想左护法一人喝酒也无聊,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诸位一同乐一乐。”
缭斓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边,笑道:“广源真人指使本座宫中仙童倒是顺手的紧。”
广源老儿又捋了捋胡须:“帝座大度,况且又是为了诸位仙友,该是不会介意小仙挪用一下帝座宫中的仙童。”
缭斓笑吟吟抚掌:“不介意不介意,广源真人也是为了诸位仙友的方便。”又击了一下掌,望着遥遥抬着什么东西飞来的几个太清宫的鹤使,弯着眼道:“本座实是深受广源真人的感化。为了将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发扬到底,让诸位仙友乐的痛快,所以也就顺便从广源真人府中挪出了一些广源真人欠本座已久的陈年佳酿……广源真人大度,该是不会介意罢。”
广源老儿眼睁睁看着那六名鹤使飞至近前,把一个个酒坛子搁到他吩咐仙童摆好的八角台桌上,紧着面皮皱起脸:“不介意~~帝座~~心怀众生~小仙佩服的紧呐~”瞥我一眼:“你个猢狲,笑甚么!速速下来!”
我不给面子地揉着笑的发疼的肚子,刚要往下潇洒地一跃,蓦然腰侧一紧,缭斓揽着我跳下了树,脚尖沾地的刹那扭头对我绽了个笑。我拉下脸,毫不犹豫地一脚踏上他黑绸缎描金梅的鞋面。
记得当夜相翎在,梅兰竹菊四仙也俱到齐。一众仙者齐聚,桃花繁盛,月色如水。微风轻漾,美酒飘香。记得那次是饮酒作乐,一夜未眠。依稀的还记着我乘着酒兴题了块匾,自封了个与“桃”有关的名号。具体是什么也记不清楚,那块匾随手丢去了哪儿,也不记得。只晓得是一夜尽兴,笙歌到天明。
而后第二日酒醒,玉帝传旨唤我去凌霄殿。我在凌霄殿上站着。玉帝看了看我,抖了抖胡子,半晌揉揉额角,胡须再抖一抖,手指一划拉,一块黑色木匾横空丢到我面前。
我不明所以低头去看,一看之下眼前一片金星闪耀。
玉帝吹着胡子道:“哼。'分桃居士'?子归左护法给自己起的名号实是甚妙甚响亮。今日西天普法佛来天庭与本帝论法,路边拾得此匾,拜读琢磨后实是大赞了一番天庭各路人才之齐全乃西天远不及矣。使得本帝好一番展扬。”
我干笑两声,道:“玉帝~~您听小仙解释~~”
玉帝一拍玉案:“还解释甚么!刚好蕊珠宫左护法子归仙号未定,本帝看子归喜欢'分桃'二字喜欢的紧,那么本帝成全你,往后你便是分桃仙!”
我惨叫着伸出颤抖的手,妄图苟延残喘:“不不不玉帝您听小仙解释……这是个意外~~”玉帝不耐烦挥了挥手,上来两个天兵,在我身边低声道:“左护法,得罪了。”一人架住我一边胳膊,把我拖了出去。
缭斓侯在我卧房等我回来,见我跨进门,折扇于手心一合,笑吟吟道:“本座有了一个右护法凤翔,现今又有了一个左护法分桃。左右护法凤翔分桃,实在是甚好甚好~~”
从那之后,子归护法不是子归护法,是分桃左护法。人人见到都恭敬地道一声分桃仙好。我喜爱桃花这一说也愣生生折成了我喜爱分桃,但凡这些年新飞升的清秀小男仙一见我准得撒丫子就跑。
我很悲愤。多次去求玉帝改掉这个仙号无果,只得一直挂着这个名头。玉帝老儿记仇,几千年过去了见到我仍旧板着一张臭脸。我一求不成再求,再求不成愈发的锲而不舍,磨了颇多年月。
又一次被玉帝打回来,我消沉悲伤的逛回蕊珠宫。路上遇见几个颇年轻的清秀小仙,方准备发扬长者精神关怀一番,谁知慈祥拍肩的手还没伸出去,小仙忙一声见过分桃仙小仙有事儿先行告辞了匆匆遁去。我更加的伤心。回了蕊珠宫,缭斓被我拉着抒发遭后生误解巍峨形象被毁的愤懑,听过后风轻云淡扬起眉,杏花影中眉目狷丽俊美,妖娆端丽,眉眼弯弯,不怎么有诚意地道:“酒后方显真性情~反正你本来就喜好男风,把名头响当当挂出来,倒更让人容易接受。”
…………
回忆之中缭斓身上的馥香与昏沉中包裹我的香气交汇融合,天庭繁华渐淡,眼前只剩下一片白。
黑暗中有人开口,嗓音清冷,带了几分迟疑:“帝座,就这样当真可以?会不会……”
头顶上方一个声音柔若春风,听了让我无端的舒服:“且先这样罢。缓一缓再说。”
微凉滑软的指尖触上我的面颊,失神般轻轻摩擦。我无意识握上了那只手。那只手骨节匀称修长,微僵了僵,紧紧回握住我的。
我想,距飞升到如今,大地有三千两百多年了罢。原来本仙使断袖分桃竟断了三千多年分了三千多年。着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