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薇》l******璃

3、第二章、牺牲品（改）

　　丞相府的西苑小楼前，蔷薇花次第开放。虽然花期提前，早春微寒，但依旧不减蔷薇的美丽。早开的是清一色的白蔷薇，微风扶过，摇曳生香。
　　从庭院那边走来一个娇小的身影。与花同名的女子粉色的沙罗外披了一件洁白的披风，手里提着铜制的花洒喷壶。绣着牡丹的精致绣鞋在青石板的路面上踏出轻快的节奏。
　　铜壶微微倾斜，清澈的水柱洒在花朵上，花瓣更显晶莹。蔷薇看着洁白的花，露出微笑。未施妆容的脸有些苍白，但嘴唇还是红润的，杏眼柳眉，笑容清雅而不失甜美。这时，小楼的回廊走来一位侍婢，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副碗筷，一个陶盅，和一小碟蜜饯干果。
　　“小姐，早上的药煎好了。”
　　蔷薇翩然回身，说道：“把药端去书房，我一会就上来。”
　　“是，小姐。”侍婢转身上楼。
　　蔷薇打理好花园来到楼上。书房的大门敞开，靠窗的书案上除了笔墨纸砚之外，还有一本未读完的书。
　　很快，那位侍婢就上来，滤了药递到蔷薇手上。她先是轻吮一口，觉得温度恰好，便仰头喝下，素手拾起一颗蜜饯含在嘴里去去苦味。
　　“菱儿，如果不想呆在书房就出去吧。”看见侍婢微微走神，蔷薇善意的提醒。
　　“是，小姐。”侍婢整理了书案，端坐了药盅碗筷离开，留下了那碟蜜饯干果。蔷薇则坐在书案前，开始翻看那本未读完的书。
　　日近晌午，安静的西院传来一声破空的鹰唳，蔷薇抬头望向窗外便看见一只苍鹰急速飞来，落在窗台上。素手在苍鹰后颈处的羽毛上挠了挠，苍鹰歪着头向她的小手靠去，眯着眼一脸满足的样子。
　　苍鹰落在窗台的同时，书房外也响起了脚步声，不久就上来一位穿着月牙色长袍的男子，此人乃徐丞相独子徐啸。徐啸嘴角擒笑却目光锐利，斯文儒雅的外表却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当他看见窗边的一人一鹰时，眼神转化为温柔。
　　“蔷薇，你又在这里看书了。”话语中带着笑意，“大夫不是说你的风寒未愈，不适合外出活动吗？”徐啸在蔷薇的对面坐下，接过侍婢端上来的茶水，慢慢品着。
　　“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连大夫都说喝完最后一贴药就行。那我何必呆在房里，不如出来走走。”她从来不是脆弱的女子。

　　徐啸轻笑着：“知道你闲不住。”
　　蔷薇回头继续逗弄苍鹰：“哥哥早上去哪儿了，怎么还把黻（fu第二声，意为：古代礼服上绣的半青半黑的花纹。）儿也带去了？”
　　“每次带它出去后，回来它就往你这儿跑，我想背着你干点什么事也被它出卖了。”徐啸有些无奈，喝了几口茶，“泽国的公主今日到达长安，皇上派我带领一小队羽林亲军到城外迎接。据线报似乎有人准备袭击泽国公主，我怕有人暗中偷袭，便吧黻儿一起带上了。”

　　名为黻儿的苍鹰是几年前蔷薇与父兄一起到边疆远游的时候所救。那时苍鹰刚破壳不久，从峭壁上的鹰巢落下。
　　蔷薇生性善良，小苍鹰又极为可爱，便决定带回长安饲养。经过几年的细心照顾和训练，小苍鹰变得极通人性身手敏捷。待苍鹰羽翼丰满之后，时常跟随徐啸身边，曾揭露不少暗中埋伏的敌人。

　　兄妹两就着泽国使节的话题很快就聊开了。在将士面前沉默寡言的羽林亲军统领徐啸，在妹妹蔷薇面前侃侃而谈。凶猛的苍鹰也显得乖巧许多。
　　直到侍婢提醒用午膳。两人才下了楼往偏厅走去。
　　食物已经准备好了，四菜一汤。徐丞相是出了名的节俭，所以在菜色上以粗简为主。膳食一向是丞相夫人亲自准备。摸清了家人喜好的她，坚持菜品不在多，而在于精，材料不在贵，而在于搭配得当，而且做的都是丈夫儿女喜爱的菜色。不久，一家四口便都入了座，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可就同当今的太平盛世一般，总有日益汹涌的暗潮在冲击着一家人安宁祥和的生活。

　　几日后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早朝上，徐丞相正极力阻止皇上作出一个事关他全家的决定。
　　“请问爱卿，有何不可？”听到徐丞相如此坚定地谢绝他地好意，玄宗略有些不满。
　　“皇上欲将泽国公主下嫁于犬子，老臣高攀不起啊！”徐丞相也听出皇上地不满，但为了儿女地幸福，他也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
　　“是泽国公主相中了我的羽林亲军统领，丞相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这是那小丫头自己挑的，他可改变不了。
　　亲自挑选？儿子什么时候赶上这事，看来儿子我事帮不了你了。
　　“若是泽国公主看中了犬子，老臣自然不敢多言。但为何小女也要嫁与泽国王子？”
　　“不瞒丞相，当初朕与泽国使节有约定，在泽国公主的婚事定下之后，便要挑选一位女子与泽国王子合亲。难道丞相想教朕失信于人？”
　　“臣不敢，”什么狗屁约定，想到女儿的事丞相也不禁在心中暗骂，“长安城内多少公卿贵族，大家闺秀。小女德才低微，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丞相自谦了。朝内百官谁人不知，令嫒德才兼备，聪慧过人？”想起丞相之女，玄宗也忍不住多加称赞。
　　要不是近日杨爱卿得到消息，听说泽国有范边之心，要通过和亲来巩固两国关系，他也舍不得把丞相的女儿送去千里之外的西域。
　　“可是，小女乃犬子胞妹，又要嫁于泽国公主的兄长为妻，这与礼不合呀！”不管怎么样也要让皇上收回成命，虽然女儿不能一辈子留在身边，但他没打算让蔷薇这么早出嫁，而且还是嫁到西域那么遥远的地方。
　　“这……”玄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说实话当初杨爱卿献策时也没考虑关于礼教方面的问题，现在想想还真有些与礼不合。
　　“皇上，恕臣冒昧，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这时，一位官员站了出来。
　　“杨爱卿，但说无妨。”这位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杨贵妃的兄长杨国忠。
　　“回皇上，丞相之女德才兼备已是众人皆知，可谓是合亲的上佳人选。”
　　这女子太过聪慧，是丞相的后方力量。而徐啸也有勇有谋，任羽林亲军统领一职，屡建奇功。丞相有了一双儿女，简直是如虎添翼。不趁机除掉恐怕对他大大不利。
　　“臣听闻，泽国王子骁勇善战，而且从小饱读诗书，文武双全。与丞相之女可谓是天作之合。况且丞相恰有一儿一女，这一娶一嫁岂不两全其美？既然有这等美事，又何必拘泥于世俗礼教呢？”
　　“杨爱卿所言极是，不知丞相还有何疑虑？”玄宗看向一脸不甘的徐丞相，话语中带有不可违抗的帝王之气。
　　“臣不敢。”什么天作之合，什么两全其美，话都被人说尽了，难道他还能宁死不屈不成？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女儿常伴左右，嫁也要嫁个长安内的人家。
　　“既然丞相同意了，那就同力士回府宣旨吧。”
　　不管徐丞相有几千几百个不甘，可是皇命难违，这要怎样与夫人交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羽林亲军统领接旨。”
　　坏事总是来的快，转眼便到乐丞相府。
　　“臣在。”虽不知高力士次来为何事，但徐啸看见父亲脸上忧虑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好事。
　　“羽林亲军统领徐啸，英勇神武，文采不凡，特赐与泽国公主古契尔•娴琦，择吉日完婚。丞相之女徐蔷薇接旨。”
　　“小女子在此。”这是怎么回事，哥哥被赐婚，而我……
　　“丞相之女徐蔷薇，德才兼备，贤良淑德。特赐与泽国王子古契尔•贤骁缔结联谊，并封为孝亲公主，七日内启程，钦此。”
　　“谢皇上恩典。”
　　和亲赐婚？兄妹两心中不由地升起巨大的疑问。

　　徐丞相坐在书房的正座上连连叹气，徐夫人听到女儿要远嫁西域虽说没当场晕过去，此时也只有回房休息了。
　　徐啸焦急地载房内来回渡步，蔷薇则坐在窗边，双眼迷茫地望向窗外，一时三人之间只有沉默。
　　“爹，这都是怎么一回事？”最终还是徐啸选择打破这恼人的沉默。
　　“哎……”徐丞相一脸懊恼，不知如何开口，沉思半天只发出一声长叹。
　　“爹，您别光叹气，倒是说话呀！”平时沉着冷静的徐啸此刻不见了踪影，“为什么我要娶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异族公主？”
　　“哎……”不知怎么的，又是一声长叹，他都快要不会说话了，“谁知道你这臭小子干了什么好事，是人家泽国公主看上了你，亲自要求皇上赐婚的。”温文尔雅的徐丞相也不禁爆出了粗口。
　　“看上我？亲自要求？开什么玩笑！”徐啸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他到底哪里招惹到那个异族公主，弄得他要接受这该死的婚姻。
　　“这可是皇上亲口说的，还能有假？你也该仔细想想，要不是你做了什么事，会摊上着和亲的‘美事'？”丞相此时也有些气恼。
　　“好好，就算是我招惹到她，我的婚事我可以装作无所谓，那蔷薇呢？蔷薇凭什么背井离乡，去那个千里之外的西域泽国？”他可以认命忍受不公，但绝不让妹妹受一点苦。
　　“你以为我愿意蔷薇受苦受累远嫁西域？你以为我愿意牺牲你俩的终生幸福？皇命难违啊！”
　　徐丞相清楚的明白，赐婚的事必有蹊跷，就算是泽国公主真的看上他的儿子，也不是非要他的女儿一起去和亲。他隐隐猜出其中端倪，可是他没有确着的证据，再说对于此事徐啸如此的不冷静，他也无法把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可是……”
　　“够了，哥哥，不要再逼父亲了。”看着窗外一直沉默的蔷薇终于受不了父兄间的争吵，“爹说得对，皇命难违，圣旨已下，凭什么叫皇上收回成命？你叫天子的威严何存？
　　“再说身为大唐子民，能为大唐繁荣民族安定牺牲小我，我们不应该感到荣幸吗？哥哥，你说是不是？”为了安定徐啸的情绪，蔷薇不得已顶撞了兄长。她了解哥哥的脾气，只要为了国家，他什么都愿意做，也什么都愿意放弃。
　　“可是蔷薇你……”徐啸无法反驳妹妹的话，他是大唐的子民，他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我会为此感到荣幸的。”此时此刻，蔷薇也只能口是心非了，“既然哥哥不再说什么，我想回房收拾一下行装，请父亲择好出发的日子吧。”
　　徐丞相父子看着蔷薇离去的背影一时无话，一丝不详的预感从他们的心底悄悄升起，他们有预感，此去绝对凶多吉少。

　　“哎……”
　　红唇中逸出一声轻叹。蔷薇下了楼，渡步到小院，此时她心乱如麻，她想找出这不安的原由，想想今后的日子，可是毫无头绪。
　　满园盛开的白蔷薇，花开一月却灿烂不减，正是因为她细心的浇灌。不知这美丽的花她还能照顾到几时。其余的花都还没开呢，她就要离去。轻步回身，手抚花瓣，默默离去，不忍再看这满园早到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