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缘来如是

4、一船粮草，满城风絮（中）

　　北方某座城镇中，刚刚给灾民派发完粮草的二皇子满面悲伤的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府邸。等到大门关上，那悲天悯人的神情迅速变换了样子。

　　几个仆人迎了上来，三个侍女端着三盆清水，另有一个侍女拿着汗巾为二皇子整理仪表。

　　一盆水一块汗巾，加上最后一块干的，二皇子随便洗个脸所耗费的水也不少。要知道这里不是京城，这里是还在大旱之中的北方。

　　不过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那该死的皇家做派依旧，

　　洗过脸，二皇子面带倦容的坐在椅子上，又有侍女端来了甜品。二皇子摆摆手，让他的亲信开始汇报各地的事宜，主要是粮食。

　　“二皇子，雷州和云川的粮食都已经筹集完毕了，不过这两个地方不是产粮大州筹集到的粮食并不多。”

　　“怎么办事的！蕲州呢！哪里不是才盛产粮食吗，我不是已经派了周达冲去办事吗？这么久了，就没点成效吗？”听闻粮食还是没有筹集多少，二皇子立刻满脸怒气。若是平时，他还不在乎，但是现在！他现在可是在跟他几个兄弟争夺皇位，若是在赈灾上的功劳次了一些，那皇位——

　　“二皇子，周达冲已经找了蕲州最大的商家，张家。可是那张家攀上了大皇子，明知道周达冲是您的人也不放在眼里。”

　　“大哥？”二皇子脸色一变，冷酷无比。

　　“大哥本来不是已经在那些大世家哪里筹集到了不少吗？现在连我这块都抢，根本是要赶尽杀绝！”

　　“还有那张家，区区一个商家，居然怠慢我的人，真以为我大哥得了粮食就会护着他们？”

　　“南单，最近这些人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有什么办法吗？”二皇子一想到自己的大哥就恨得牙痒痒的，他大哥从来都是所有人眼中当仁不让的继承人，这次要不是那个老家伙宠爱他三弟要给他三弟一个机会，他根本得不到这样“公平”竞争的资格。

　　南单是二皇子最信任的谋士，跟在他身边已经有了十个年头，为他出谋划策解决了不少麻烦。所以一有问题，二皇子便会向他询问。

　　南单是个四十岁左右头发花白面容清瘦的男子，穿着最普通的青衣，洗的发白，但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透出一股子认真的味道。

　　南单对二皇子举了个躬，然后挥手让旁边的仆从退下，等到房间里面再也没有一个人的时候，南单在走到二皇子面前，俯身凑到二皇子耳边说道：“二皇子殿下，恕我直言，这此的试炼您要胜过有各大世家支持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实在是难如登天。”

　　“难道我就眼看着那位子被其他人坐了吗？那可是……”二皇子顿时激动起来，做为皇子，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很大部分就是要怎样争夺皇位，在皇宫那个污秽的地方，只有最强的才能活得最好。他和其他几个皇子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若是失败等待他的绝对是一个极为悲惨的命运。

　　“当然不能，二皇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出奇致胜。”南单满脸褶子，笑出了一朵异样的菊花。

　　二皇子眼神闪出一份期盼：“你有何良策？”

　　…………………………

　　十天后。

　　没了压力，张延家中的气氛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和睦。张延的父亲还是忙着家里各个铺子的事情，筹集着粮草。

　　张延在祖母面前背诵诗书，这是最让他祖母高兴的事情，每每听到张延郎朗的读书声，祖母的脸上都会有和蔼的笑容。

　　张延是张家的希望，这是所有人都认定的事情。

　　张昭站在祖母面前，讨好的捏着祖母的肩膀，他上回闯祸了，和城里另外一家商家孙家的孩子一起去玩，那孙家的孩子不幸掉入了水中，虽然张昭全力救助，把孙家的小孩给救起来了，但是却把两家的大人给吓坏了，他被禁足了。憋了几个月，他脱跳的性子已经受不住了，就求到了自己弟弟身上。

　　张昭虽然不是嫡子，但是也很受宠，基本上张延有的他都有，不过他在家中说话的分量不及张延。他在父母长辈面前已经是野惯了的人，但是他弟弟张延可不一样，那是神童，知书达礼，是绝对的乖孩子。

　　“说吧，有什么事情求奶奶，这次连你弟弟都拖来了，是不是又想出去闹腾了？”一团和气的祖母看着张昭一脸的笑意，这可是她亲手带大的两个孙子，心里想些什么她还不知道吗？一看到张昭这献媚摸样，她就知道他肚子里面的花花肠子又出来了。

　　“祖母英明，昭儿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带人去危险的地方，这个月昭儿不就很乖的呆在家里了吗？”张昭腆着脸说道。

　　“你也不算算你这个月呆在家里，家里碎了多少东西。”

　　“所以孙儿要快快出去，免得让家里的东西遭了殃，咱家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

　　“祖母，孙儿今天想去书店找些书，大哥认得路，让他陪我一起去吧。”这时张延也开口了，一个很拙劣的借口，只是表明一下张延的立场。

　　“也罢，既然延儿也替你求情了，今天就放你出去，切记不可惹祸。”祖母想了想，张昭本来就是活泼性子，让他好好反省了两个月已经算是难得了，此刻放他出去也差不多了。

　　“谢谢祖母，还是祖母对昭儿最好。”张昭的脸上马上出现了极其绚烂的笑容，他的确憋疯了。

　　站在两人面前的张延在心里摇了摇头，他什么时候居然也适应了把一个小鬼叫做哥哥，连这种事情也帮忙。

　　得了祖母的应许，张昭迅速拉着张延准备出门。

　　招来侍女换了两身衣服，他们就出门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兰芳。

　　兰芳望着有些阴沉的天，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起来就心神不宁的，这种感觉和三年前的那一天太相似了。

　　万里之外的京城。

　　皇宫之中突然涌入了一队士兵，铠甲在身，刀光熠熠，每一个都是面无表情，身形健硕。一看便知道这是难得的精兵，大晋朝重文轻武，武将一直被人所轻视，京城做为大晋朝的国都虽然是重中之重，但是京城外面驻守的军队只有一只，大晋朝最为精锐的天字第一营。

　　名义上掌管这只军队的当朝的一品大臣，但是实实在在训练他们的却是一家子从大晋朝开国一直侍奉国君的忠诚李家。

　　李家先祖跟随大晋朝的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等到功成名天下已定就马上扔出兵权，如此上道之人，大晋朝的开国皇帝自然不会亏待，世袭一品侯爵，世袭镇国大将军，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将门。

　　开国之初，威名远播，不过几百年的时间，总会让人忘记很多东西，重文轻武，纵然是天下第一将门又如何。

　　李家几代单传，这一代的嫡子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名为李尚武，文韬武略，才华横溢。可惜，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却是被当朝太尉的孙子给废了。

　　事情发生在半年前，太尉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在街上纵马伤人，但是李尚武刚好在场，他看不下去就去教训了一番，那知道太尉之孙不到一刻便找到了他，带来了京城掌管治安的衙役把他给抓了去，因为当时没打，李尚武也只认为不会闹得太大，哪知道等他到了监牢，便来了无尽折磨。

　　李家的老太爷不到一天就把李尚武给救出来了，但是李尚武已经废了，他拿笔的手残了，全身暗伤无数，到了家中找来大夫仔细一检查，李家绝后了。

　　当时这件并不光彩的事情已经闹得妇孺皆知，皇帝虽然已经年迈体弱，但是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有若是没有被蒙蔽，那结果也未可知。可惜的是，历史从来就没有如果，那时皇帝已经病弱在床，久不上床，听到两个少年闹事，不知前因后果，也就回了句自己解决。

　　遭遇惊变，有些人会爬不起来，但那绝对不是李尚武。

　　自己解决，在他看来是给非常好的意见。一天上午，京城的大街上，李尚武设局，太尉之孙全身瘫痪。

　　这一下文武两派真的开始闹得不可开交了。

　　太尉代表文派，李家代表武派，文派虽然在朝廷之上掌握很大的权利，名义上可以调动军队，但是那些被武派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会听几个文弱书生的？

　　事情正要闹起，但是皇帝病危北方大旱，一部分的军队被派往北边赈灾，而大部分的文官开始勾心斗角。

　　“李尚武，你要干什么？”躺在病榻之上的皇帝面对如此情景，依然不见一丝急躁，他是大晋朝的帝王，掌权四十年见过无数风浪，区区一个李家后生并不足以让他神色大变。

　　李尚武解下腰间的佩刀交与一旁的女官，单膝下跪：“陛下，臣有事禀告。”

　　面对皇帝，李尚武还是给予了他最高的忠诚。

　　很慢很慢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