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网纹草

16、第 16 章

　　几天过得很快，今天就是大年三十。
　　今年妈妈仍然没有回来，也许年年都这样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没什么感觉。可是今年外公也没有上桌，而是躺在房间的床上，团圆饭也是我端进去喂的。
　　表弟、表妹在外面放鞭炮，不时的能听到噼噼啪啪的声响，我坐在外公的床前陪着外公。现在外公清醒着的时间比以前更少了，多数时候都是在睡觉，也可以说是昏迷。
　　我问过外婆有关外公的病，外婆什么也没对我说，只说要我有时间多陪陪他。
　　“小沐，你怎么不出去和弟弟妹妹一起玩了？”
　　“外公你醒啦？要喝水吗？”我赶紧站起来去倒水，然后兑成适合的温度喂外公喝下。
　　“你怎么不出去玩？”外公又问。
　　“啊，我小时候玩多了，现在没什么兴趣。再说我现在都这么大还玩，别人会笑话的。”我说谎。其实小时候基本上我都没怎么玩，次次都是让给弟弟玩了。
　　“小沐，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答应外公几件事好吗？”外公突然这么说。
　　“啊？好啊。”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外公应该是有什么事想要我帮忙去做吧。
　　“你一定要考一个好的大学把书读完。以后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都要尽力做到更好，不要轻易放弃。要做一个有原则的人，不要为别人而破例。”
　　外公说完后就定定的看着我。
　　“好。”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答。
　　“替我对你妈妈说声对不起，如果当初我答应借钱给她还债的话，你们一家就不会跑去那么远的地方生活了。现在也不会弄得家破子散。”
　　“好。”虽然我知道那件事不一定是外公的错，但我还是会把话给他带到。我知道这些年妈妈一直都没有和外公说过一句话。
　　“最后，如果你考到很远的地方去上学的话，走之前就去看看小晖他们一家吧，我知道你这孩子如果不把那件事说出来是不会安心的。记住要高考后才能去说。”
　　“好。”一直我都觉得外公的一些想法和我的差太远，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外公一直都是很了解我的。
　　“外公，你没什么事吧？”
　　“放心好了，我还要看到你考上大学呢。别瞎想。”

　　初四我们就正式开学了，当然，我所指的是初三年级的学生。
　　现在上课基本上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复习以前学的内容，更多的时候是做试题和背书。家里的那些试题这几年我已经全部做完了，没想到南锦能把时间拿捏的那么准，出考卷的地方没请他去设计试题真是可惜了。
　　两个月后我们要填自愿了，我选了小晖以前说要读的那个大学。后来去查了一下才知道他选的那个大学就在我以前生活过的那个城市。唉，如果他还在的话，我应该会和他妥协的吧，就像现在这样。
　　在我快支撑不住的时候高考的时间终于到了。我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走进考场，进进出出，几天后高考终于落幕。
　　东西在考试前就已经收拾好了，一考完我就直接坐上了回家的班车。一个学期没有回去，也不知道外公外婆还好吗。这期间并不是我不想回去，而是答应了外公不考完就一定不会回去。
　　离家还有段距离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阵阵杂吵的声音。出什么事了，家里怎么那么吵？
　　我飞快的跑进院子里，看到门框上已经挂着白布，家里来了很多人，除了家里人基本上没有我认识的。
　　“小沐，你考完了？走，先进去换衣服。”眼尖的舅妈看到我，把我拉进了屋。
　　原来外公在两天前就去了，那是我考试的第一天。他等到了我考试的那一天，可终究是没有等到我考完回来。
　　我回来后的第二天外公就入土了。

　　一个月后我如愿的收到了报考的那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带着通知书来到外公的坟前。站在坟前面朝前方，能看到山下的盘山公路，蜿蜒而下的大河，河面上的那座新桥，还有对面整座的大山。
　　我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然后默默的站在坟边。
　　外公，我考上了想去的那个大学，过段时间我就要走了，可能要很久以后才会再回来，我一定会牢记你的话。愿来世我们仍然是祖孙。

　　几天后我选了个时间去小晖家。
　　和他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来，路上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地方。
　　他家门前有个很大的院子，两边种着漂亮的花草，门前的道场是用水泥铺成的，晒粮食应该很方便。
　　“有人在家吗？”我敲了敲关着的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从屋里出来一个很瘦的女人。在看到我的时候脸色变了变。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了呢。”那女人说。
　　“你认识我？”我很奇怪，因为我并不认识她。
　　“当然认识你，苏沐对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本来以为你不会来的，现在你也不用再说了。你等一下。”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屋。 “这个你拿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你要说的话不要对小晖他爸爸说。好了，你走吧。”没给我再说话的机会，说完她就直接关了门。
　　我看着手中的本子，这就是她刚才给我的东西，一个很精致的本子。
　　我坐在河边打开了那个刚得到的本子，翻开封面，是小晖“龙飞凤舞”般的签名——程耀晖。
　　本子里都是写的一些学校里发生的事，大多数写的是我们在一起时的所见所闻，看记录的日期应该是每次放假回来后写的。
　　我翻到了最后一页，日期是出事的前一个星期。这家伙，一个人偷偷的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喜欢小沐。”这是这篇记事的开头，接下来“喜欢他认真学习的样子，喜欢他做事专注的样子，喜欢他在学习之外迷糊的样子，喜欢他被我惹得跳脚的样子，最喜欢他笑的样子。他生日的时候我在小姨家没来得及赶回来，下个星期我和他一起回来，到时候我带他去看我送给他的礼物，他一定会高兴的。上个星期我们说到上哪个大学的事，他竟然不同意我的选择，不过我相信最后他一定会选我说的那个学校的，因为那个笨蛋根本就没查那个学校在哪个城市。以后我们会一起上大学，一起工作，我会每年都给他过生日。”
　　一阵风吹过来，脸上凉凉的，伸手摸却湿了手。原来我哭了，自从小晖走后我就是一直笑着的，就算不笑也不会哭，今天怎么又哭了呢。我擦干泪，对着河水傻傻的笑了起来。
　　小晖，你这个笨蛋，为朋友付出这么多值得吗？以后每一年我也会给你过生日，送礼物的。以后我都会带着你喜欢的笑容生活，不管你什么时候想看都能看到。我会连你的那一份一起活着。我也喜欢你。

　　十天后，我站在那座新桥边抬头看着对面的山坡，太远我看不到外公的坟，但我知道外公看得到我。我低头看河面，就是这个地方，就是在这里我失去了小晖，这条河承载了我太多的爱与恨。
　　我转身向公路走去，远远的我已经看到班车正向这边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