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网纹草

14、第 14 章

　　今年特别冷，前两天下了一场雪，现在还没有融化完，屋檐上挂着的冰凌差不多有20公分长，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干和枯死的草，路上泥泞不堪，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连狗都乖乖的窝在台阶上没有再到处跑着去撵鸡。
　　这两天我一直呆在家里，可能是因为下雪后路不好走的原故程耀晖这两天也没来我家，自从学完计算机回来后他可是天天都会来报到的，真弄不懂他天天哪来那么好的精神爬这半座山。
　　“小沐，和我一起去地里拔些萝卜回来。看样子这几天可能还要下雪。”外公一边说一边拿磁个筐子往外走。
　　“哦。外公，我来吧。”的拿过他手上的筐子和他一起向菜地走去。
　　菜地在屋后的斜坡上，这个季节地里也就白菜、萝卜、菠菜等一些冬天的蔬菜。本来还种了一行包菜的，可惜都没活，也不知道是不是土壤不行还是技术有问题。
　　很快我和外公就拔够了要的萝卜，顺带摘了颗大白菜，我和外公抬着竹筐回家，由于路不好走我们走得很慢。
　　呼，终于到了。走到台阶上我松开了手中的竹筐。“哎哟。”在我松手后就听到身后有东西倒地的声音和外公的惊呼声。
　　我一回头发现外公正倒在地上，好像是刚上台阶的时候摔倒了。我赶紧跳下去扶起外公慢慢的一步一步移到堂屋的椅子上，然后跑去喊外婆。后来舅舅也回来了，还请来了医生，那个时候外公已经躺在床上了，只是腿动不了，经过医生的初步检查外公可能是半身不遂。这个突然的诊断结果让本来就冷的天气变得更冷了。

　　“外公，都是我不小心才害你成这样的。”
　　我努力的忍着不让泪流出来，端着饭菜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外公。外公会摔倒肯定是我当时上台阶后就松开了筐子的原因，如果不是我大意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傻小沐，你在说什么啊。老年人得这种病很正常的，和你没关系。来，过来把饭菜放到台子上坐到床边来。”外公向我招着手。
　　“可是，可是如果不是我先松开了筐子，你就不会摔倒了，也就不会成现在这样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说了不关你的事。刚才这种话不许再在别人面前提起，听到没有。”
　　“听到没有？答应外公。”外公没听到我的回答又问了一次。
　　“听到了。可是···”
　　“没有可是，人老了不小心摔倒是很常见的，别看我现在这样，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以后都不许再提起。”外公没等我把话说完抢过着说。
　　“嗯。”我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我们家小沐是个聪明孩子，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好了，外公要吃饭了。”外公笑着拍了拍我的手，然后开始吃饭。现在离外公摔倒那天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今年的新年因为外公生病卧床的原因而显得有点沉闷，年后不久我们就开学了。
　　“小沐，你是怎么回事啊？这也差太远了吧？”下课后程耀晖指着名次表说。
　　这次考试我从第一名掉到了第八名。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学习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有时候会想外公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没有。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不让自己再去想别的事，集中精力学习，期中考试的时候终于有了进步，可进步不是很大。后来我被老师叫去问了话。
　　终于，这个学期熬完了，一放假我就急匆匆赶回家，上次回家是三个星期前的事了，天气这么热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外公身体怎么样。

　　“外公，我回来了！”回到家我丢下书包之类的东西就向房间里冲去。
　　“小沐回来啦！考试怎么样啊？”外公看起来比上次又瘦些了，似乎白头发也更多了。
　　“成绩还没出来。”我急着回来看外公，根本就没心情等成绩出来。
　　“以前你不都是等到成绩出来后才回来的么。”
　　“我想早点回来看外公，成绩开学的时候看是一样的。”
　　“只怕不是这样的吧。我好像听说你这个学期成绩比以前差了很多啊？小沐，能告诉外公为什么吗？”
　　外公怎么会知道我成绩下降了的？一定是程耀晖说的。我站在门边没吭声。
　　“站过来点，我有话对你说。”外公的神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我慢慢的挪到外公床前。
　　“小沐，从你来外公家开始就没让人操过心。听话，懂事，学习认真，外公一听到别人夸赞你就感到开心和骄傲。可是你这学期的表现真的让人很失望。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的话，外公是肯定要生你气的。你想一辈子都呆在这大山里吗？”
　　本以为外公看到我会很高兴的，没想到会是这样。我让外公失望了吗？如果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也会很失望吧。
　　“你先去洗个脸吧，看你一身的汗。吃晚饭的时候再来吧。”见我半天没出声，外公又说。
　　我知道外公是要我自己好好想想。从外公那里出来后我坐在屋旁的一棵柿子树下看着不远处那群鸡在树丛中自由觅食，心里想着外公刚刚说的话。

　　“外公，吃饭了。”晚饭的时候我端着饭菜走进外公的房间。
　　外公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接过了饭菜。
　　“外公，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不再受其它事的干扰。”等外公吃完饭，我认真的对外公说。
　　“嗯，知道就好。”外公听完我的话终于露出了笑脸。
　　“外公，我背你出去透透气吧。”
　　“好。”

　　这个假期我除了给外婆帮帮忙和陪外公说说话以外，时间基本上都用在看书和做作业上了。期间也和程耀晖去下面的大河里游过两次水，结果他每次都笑话我的皮肤太白，说比女生的还好什么的，气得我后来再也不和他去了。

　　“唉，你说老师还要不要我们活啊，这一开学作业不但比以前更多了不说，那后面墙上不但贴着名次，现在连倒计时都贴上去了。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离断头台越来越近了似的。”一下课程耀晖就跑到我的坐位上开始抱怨。
　　“哎，小沐，你到是说话呀。”
　　我无赖的抬头冲程耀晖翻了个白眼。现在老师发的测试题，也就是我们的作业还没做完呢，难道他就不急吗，还有空来我这里废话。
　　“你这些都做完了？”我指了指正在做的作业问程耀晖。
　　“没，老师不是说下个星期交吗？”
　　“你确定其它科的老师不会再布置作业了吗？”
　　“行，我回去做作业，我这就去。”程耀晖说着就回了自己的位置去了。
　　这个学期从开学开始确实比以前的作业要多了很多，教室后面的墙上还挂上了倒计时的牌子，合着贴在那儿的名次表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但我们现在除了好好的学习和努力的复习也没有其它别的办法。自从和外公谈了那次话后，我知道我要更努力才行，不然外公、外婆和妈妈都会伤心的。

　　“小沐，这个星期我们一起回去拿长衣长裤吧。”
　　“好。”
　　我乘空余时间上街给外公外婆一人买了一套长衣长裤，然后去药店给外公买了一些药。衣服是我自己要买的，药是妈妈上次打电话时说要我买的。
　　“哇，苏沐，你怎么搞这么多东西。搬家啊你。”程耀晖看着我的两个大包惊呼。
　　“路上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小~~晖~~~”我笑着冲程耀晖说，还特意拉长了最后两个字的尾音。
　　“只要你平时像现在这样多笑笑，就算要哥死也愿意。”说着程耀晖就伸手过来捏我的脸。
　　“再闹两个都让你背。”我边躲边说。
　　就这样，我们边闹边等回家的班车。
　　可等我们下车后看着面前的大河就都傻眼了。
　　以前清澈的河水变成了淡黄色，河面上那座木桥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秋汛呗。”程耀晖翻了个白眼。
　　“那我们不是过不去了，没有桥。”
　　“切，只会学习的笨蛋。来，给哥笑一个哥就告诉你怎么办。”
　　我往地上一蹲，彻底不理程耀晖，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好了，起来吧。你没看到河里的水流不急吗，不就是没桥嘛，脱了鞋过河就是了。”程耀晖边说边开始脱鞋。
　　“哎，你脱什么鞋，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过去了等一下又要过来，那多麻烦。”
　　“就你那小身板，那么大两个包，还有你自己的鞋，你一个人能行吗？”程耀晖说完还故意慢吞吞把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手上脱鞋的动作却没有停。
　　我扭过头不理他，开始脱自己的鞋。
　　“唉，这才九月啊，水就有点冷了。”我们已经过到河中央了，程耀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河水果然和他说的一样，不是很深，起膝盖以上。可脚踩在河底的石子上真是不舒服，有时候踩的不是地方还很痛。
　　“一看就知道你没怎么过过河。怎么样？脚很痛吧。”程耀晖的声音从后面又传了过来。
　　我小心翼翼的走着，根本没多余的精力来注意他说的话。
　　“小沐，快，快向岸边跑。”
　　嗯？他喊什么。这不快到岸了吗。我抬头看了一下前方。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有几步就到岸了吗？怎么就一下子就比刚才又远了几步？我再一看脚下，刚才还在小腿处的水已经快涨到大腿了。
　　“快，快向岸边跑。”程耀晖的声音比刚才的更近了一点。
　　此刻我也顾不得脚痛了，全力向岸边走去，可是作用却不是很大，水涨得太快，阻力又太大，每一步的挪动都不大，而且还要防止抬脚时身体会不平衡而倒进水里。而现在水已经涨到屁股的位置了。
　　“小沐，乘机抓住前面那棵树。”是程耀晖的声音。
　　树？怎么可能。离我最近的那棵树都还有两米远呢，而水好像还在涨。
　　“抓紧那棵树。”接着从身后一股力量把我推到了离树半米左右的地方，我赶紧抱住树干。
　　在我抱住树干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人对我喊着：“小沐，我喜···”接着就没声音了。
　　站稳后我抬头搜寻程耀晖的影子，可是整个河面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人呢？他人去哪儿了？我大声的喊着他，可是没有人回答我，只有身边哗哗的流水声吵得我头晕。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渐渐的消了下去，我才发现其实我已经站在离岸边有点远的地方，而身边这棵树也是长在岸上的。
　　“小晖。小晖。小晖···”我顺着河流一路向下跑去。
　　也许是惊动了住在附近的人，渐渐的人多了起来。
　　忽然我感觉有人在摇晃我，可是他说了什么我根本听不清楚。
　　没多久我听到有人在哭，可我知道不是我，那不是我的声音。
　　是谁？谁哭得那么伤心？
　　再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小沐，你醒啦！”
　　是外公的声音，我不是应该在河边吗。
　　“来，喝点水。”
　　是外婆的声音。接着我就被扶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才看清楚周围的情况。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外公坐在床边，外婆手中的水杯已经凑到了我嘴边，我张嘴喝下了半杯水。
　　“有哪儿不舒服吗？”外公的声音从来没这么轻柔过，听得我鼻子发酸，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乖乖躺着别动。”外婆帮我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两天？外婆刚刚说两天。那程耀晖怎么样了？找到了没有？
　　“别动，想要什么你说，我喊你外婆给你拿。”看到我要起来，外公马上阻止了我。
　　“外公，小晖怎么样了？”我期待着外公能告诉我一个好结果。
　　“现在也还没找到。”过了一会儿，外公说。
　　“外公，小晖不会死的，对不对？”
　　“孩子，现在已经三天了，基本上已经没希望了。你别太难过了，赶紧养好身体要紧。”
　　“都是我的错。外公，都是我的错。如果这次我没答应和他一起回来就不会这样了。就算回来了，如果我不让他送我过河就不会这样了，他本来是有机会上岸的，可最后他把我推到了树边自己却被水冲走了。外公，是我害死小晖的。如果不是我···”
　　“住嘴。你给我住嘴。”
　　我愣愣的看着喘着气瞪着我的外公。刚才是外公在吼我吗？为什么？
　　······
　　“小沐。你是个聪明孩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了。小晖为什么最后会推你？不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的活着吗？而且我也告诉你，这次突然涨水是人为的，河上游的水电站那天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开闸放水，而那个时候刚好你们在过河。这两天小晖的家人已经把水电站告了，而出事第二天水电站的站长和当时值班的人已经被停职调查。你现在去告诉他们家当时的情况，你认为他家人会放过你吗？如果你有个什么万一，你让你妈妈怎么办？你怎么对得起她的辛劳付出？”
　　过了很久外公才对我说了这一大些他所谓的道理，我明明知道他说的不可能全对，可却没有办法再去反驳和做些什么。
　　小晖一定很讨厌这个样子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