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纪语迭罂

1、往事袅袅

　　又见到她时，她已经换了个发型，齐肩的微卷发，漂染了几缕淡紫，告别了那乡村气息的穿衣风格，让李亦然着实怔了一会儿，眼前的纪冉已经不是2年前他熟悉的那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孩看，都说十九岁的女孩是会变得，李亦然只是没想到她会变得这样陌生，好像他从不认识她，他们曾经也不是情侣。
　　是的，曾经，李亦然和纪冉是情侣，羡煞旁人的小情侣，而如今，偶遇书店，身边却站着两个陌生人。
　　李亦然身边的女孩耐不住性子，看见纪冉便跳了出来，“小冉，好久不见，快两年了呢！”她叽叽喳喳的说着，纪冉从善如流的附和，眼神却越过这个女孩看向她身后呆若木鸡的李亦然。
　　气氛十分的尴尬，纪冉适时的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对他们介绍说：“这是我表哥，林恒。”那个男生立刻礼貌的点头，李亦然看了他一眼紧张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原来并不是她男友......下一秒他被这个想法吓得抖了下手，心底苦笑一下，似乎他只要一遇上纪冉的事久立马无厘头，两年多的分离，结果她还是能牵动自己的神经。
　　纪冉看了眼对面表情死沉的李亦然，正打算打道回府却听他身边的女孩徐瑞说：“这么久没见面不如去家里叙叙旧吧？”纪冉笑着推开她挽着自己的手，不着痕迹的用眼神示意林恒不要多留，正想婉拒，徐瑞的一声“老公”就让她努力伪装起来的笑瞬间消失了。李亦然尴尬的冲他们笑笑说：“徐瑞你定吧。”
　　纪冉突然就觉得胸口有股气喘不上来。才两年没见，他却已经结婚了而她对此一无所知，曾经明明说过分手后依旧是朋友，果然那时候她愚蠢的可以，这种天真的话也能骗到她。
　　“家里...就不去了，哥你还要去接嫂嫂不如先去吧，徐瑞，我们就去对面的咖啡厅坐会儿吧。”她心想拂了人家的好意反而显得她小气，但又担心一个人在医院的嫂嫂。两年的实习历程让她在职场上吃尽苦头，对人对事总是三分避，现在的纪冉也不爱把心事外泄，她冲徐瑞淡淡一笑，这样的纪冉恐怕连她自己都讨厌吧。
　　外面的天空湛蓝不已，刚下过雨，须臾之间已经是雨过天晴，空气里都浸润着湿漉漉的青草香，总觉得从沉寂的书店走出去心里也明丽了不少。
　　在咖啡厅选了个位置坐下，纪冉的目光粗略的滤过招牌咖啡随口点了一个，她并不爱黑咖啡，喝多了总会让她半夜胃里翻搅着睡不着，而且那个口感涩涩的，很苦并不好喝。可是出于工作需要她经常会硬着头皮喝，然后微微蹙眉，在中途离席去洗手间吞颗胃药，虽然十分辛苦，可当她失去他的那一刻起，工作已成为她的兴趣，而不是负担。
　　咖啡送上来，李亦然熟练的把奶糖放入适量在杯中，用勺子慢慢搅动，纪冉看着看着就释然的在心底笑了，很多年前，亦然泡咖啡的姿势就很标准了，他总是骂她笨，孺子不可教也。纪冉低头轻轻吹着咖啡上的白气，黑咖啡气味异常的香，大概出于不想在他面前又一次出丑才会潜意识里选了不用加奶糖的黑咖啡吧......
　　四周很安静只有音响里播放着华尔兹，悠扬着使人心荡漾。餐桌上无人先开口说话，纪冉喝着咖啡，很自然的看着对面的人，她突然觉得他们很辛苦，在她面前。李亦然的目光不知是不愿还是根本不敢，始终不看向她。身边坐着的两个女人都和他有过一段没好，纪冉看着坐如针毯的李亦然，断定他内心十分的挣扎和不安，连喝咖啡也是拘谨不已。
　　那么他对自己心底一定有一份内疚。内疚？如果是两年前的她一定会被天真的感动，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哭成花脸猫，可现在她只觉得这恐怕是天底下最尴尬的一种相遇了。
　　徐瑞还是很多年前大大咧咧的豪门小姐，单纯开朗，不懂看人眼色，那时候她们还是校园里出了名的惹事精吧。走在一起，住在同一个宿舍，半夜三更也不休息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算后来所有人都知道她成为校级风云人物李亦然的初恋，徐瑞依旧跑过来拍拍她的肩，很哥们的甩下句话：“漂亮！帅哥不流外人田。”
　　那时候学校晚自习查的很严，他们这对小情侣总得等到值班老师都走了才慢吞吞，晃着牵起的手，卡着门紧走回宿舍。但由于三番两次把徐瑞丢在了一旁，一度引起她状似更年期的唠叨，有一天晚上她居然偷偷等在拐角处，带他们走过去了，突然蹦出来，着实把纪冉吓得身子用力一抖，她这个罪魁祸首手里却还举着个亮蹭蹭的台灯，得意洋洋的单手叉腰抗议道：“我是290瓦的灯泡你们不能无视我的！”
　　╮(╯▽╰)╭。
　　亦然表情淡定的斜睨了一眼说：“这招式，也亏你想得出来。”
　　开玩笑！徐瑞翻下白眼，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念着打扰情侣要遭雷劈的，以后我就跟你们后面望风吧，看我人多好......
　　想到这里，正在喝咖啡的纪冉小小的失笑了下，轻声重复着那句不甚在意的“看我人多好”，然后，她就被华丽丽的呛到了，真可谓是悲极生悲，手里的咖啡抖了几下全洒了出来，几乎是同时，另一边也传来貌似被呛到的声音......
　　纪冉慌慌张张的抽了几张纸巾在桌上乱擦一通，脸颊微微泛红，也不敢抬头直视，她总是在他面前出丑，正懊恼着擦着杯沿，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对面的一幕，温馨和谐却又很刺眼的画面，就这样定格在了她眼中。
　　原来刚才自以为灼热的目光并不是投向她的，原来又是她自作多情了么。这次她镇定的抬起头，淡淡的笑着抽出纸巾伸手过去为徐瑞擦着弄脏的袖口。纪冉并不是特别漂亮出众的女孩，但身上总有一种安然自若，干净清秀的韵味和气质，内心释然的一个小举动，已经巧妙的把自己置身事外，她小心翼翼的为徐瑞擦着衣服，简单的动作反反复复，却把她全身的气质都散发了出来，李亦然一个抬眼，心跳就漏了一拍。
　　这次，迷离灼热的目光却定格在纪冉隐隐约约的身影上，她一个转身，一声淡淡的“再见”，转身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