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阻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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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宽广的食堂里聚集着前来进餐的军人。但所谓的食堂也只不过是挂名而已，事实上来这里的人也都并非为了食物问题而来。食堂多多少少总会聚集着一些军人。为了解闷的军人只要一有空，无论是不是前来进餐的都喜欢呆在食堂里与其他同僚有一事没一事地聊着什么。一大团男性生物就聚集在这个并不宽敞的地方开起了小会议。
这种小型的聚会里话题总是没有限制。最新的稍早些的亦或是几个世纪前的话题都会搬上桌子供军人们解闷。
今天也不例外。
“喂……听说了吗，刚刚门口外面有个孩子一直哭闹着要进来。”这个刚进来的军人一屁股坐下，开了一个话匣子后抓过身旁的伏特加灌了好大口。
“什么？孩子？”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被抢了‘燃料’的军人情愿将注意力放在另一方面上。
“哦对，听说挺麻烦的，在门口那一直嚷着要找人，力气大又不肯听人说，蛮横得就像只小北极熊！”
“喂喂，这里可不是小屁孩撒野的地方呐——现在赶回去了吧？”
“废话。”瞪眼，“听说废了好大的力气呢，好不容易把那个小家伙弄回去了。”
“嘿，那他来干什么？不会是想要入伍吧？啊哈哈……”
“不是说了是来找人了吗,你这白痴！脑子里填的都是弹药吗？”说话的人很快被身边的同伴驳回。“一个小家伙居然敢跑来军部找人？胆子真够大的……话说回来，他找谁呀？”
“唔……？这个我倒不清楚，可能是因为风太大了吧，我也只是恰好路过而已。当时我看见那个小家伙又哭又喊的，满面都是眼泪……”
“……噢对，听门卫尤里说是找……C/C/C/P？”
“噗——”一个听众很干脆地将伏特加喷到了桌子上，“喂啊，我看这小家伙八成是跟些小鬼玩捉迷藏才跑到这里来的吧？”
几个军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呢……”提起话匣子的军人顿了顿，欲言又止，“我看他哭得那么惨，又不像是闹着玩的。那哭声呀，大老远也能听见！那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咱们吞了他的亲人一样！天，看着也让人觉得心疼……”
军人抓起伏特加看着瓶里清澈的液体，又灌了一口。
“想起来了，这个小家伙几天前好像也来过，好像是要传达什么东西。”
话音一落，军人们便又好奇起来，纷纷说着：“不会真的是要找妈妈吧？”
“天知道。不过听说是生日什么的。还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伊万？”
众人面面相觑。“无趣——伊万这名字我打赌光在这里也有好几个呢。”
“是吧。又加上那个小鬼头要找的人咱们压根就没听过，所以那天就没有传达。没想到今天也来了呢。门卫们差点就按他不住了，麻烦的小鬼头。况且这几天因为要搬迁，要干的事很多，上头又不再肯放人出去，谁会管那个穷小子？”
说到这里，军人又灌了一口伏特加。见四周的人已经没什么反应了，便不再说下去。原本静静听着他讲话的军人们无趣地分散开注意力，小小的食堂里又充斥着各种声音。
“那么现在他回家了吗？”良久，不知道什么时候门侧出现了一张新的面孔。
食堂里所有的目光顿时汇聚在他身上。
那儿站着一个约摸二十来岁出头的青年，声线与食堂内的那些经历过沧桑过后的军人们相比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力量；年轻，蓬勃，却又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仿佛他比食堂里任何人走过的路都要漫长得多。
那位青年有着淡金色的头发和即使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的紫眸。
紫眸里蕴含着一些即便是在这片广袤平原上经历过沧海桑田的军人们也读不懂的东西——等等，或许并不是读不懂……只是……只是看不真切罢了。毕竟在狭小的空间里光线并不是想象中的充足……亦或者说，青年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将紫眸遮蔽得只剩下影影绰绰的紫色碎片，难以令人捕捉那些碎片里蕴含的感情。
“大概吧。刚刚看见几个同僚好不容易将他扛离这里，也不知道到家了没。”
答话的家伙倒是轻松自如，仰着头将瓶里的伏特加倒得一滴不剩后，径直走出了食堂。
起身后的几秒带动了不少军人，许多军人选择了离开。不一会小黑房里只倒映下一个寂寞的身影。
那个身影在黑暗中定了许久许久，死寂一般的食堂里仿佛能令一分钟的时间流逝成一个世纪。
「……噢对，听门卫尤里说是找……C/C/C/P？」
脑袋里回响着的那个名字有力地撞击着他的心脏。此时此刻他脑袋里抽剩的只有那个，白皙的小脸冻得有些臃肿却依旧在铺满白雪的广场提着手风琴孜孜不倦地演奏着的，顽皮又纯真的年仅八岁的小孩……
倒吸一口凉气后紧接着下一秒一连串的问题便占据了他的整个脑袋：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还会在广场那边等着他吗？他会哭喊得嗓子都哑了吗？冬妮娅应该会很担心的吧……小娜塔又会因为伊万的缘故而仇视自己吗？每次这种情况伊万总是会一把拉过自己逃命似地向广场奔去……仔细想想，似乎每一次他到广场总是会看见那个矮小的身影呢……
等等，说不定他真的在广场等着！
青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转身向刚来的方向跨步而去——然而脚步还没迈出他听见身后响起了另一串铿锵的脚步声。回头时迎上一张义气风发的，眉宇间透露着一种坚定而又强硬的年轻面孔。
“原来你在这里。”来者笑着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这么一拍青年顿时脑海里所有的想法被硬生生地抑制了下去。他收起了跨步预备向前走的姿势，尽管被莫名摁熄的那些迫不及待的念头还在脑海里萦绕得他浑身不舒服，他还是恭恭敬敬地朝来着举了个躬。
“午安。”
语气里透露着一种刻意的沉稳和严肃是对面前的人的恭敬。
“你不用这么严肃呀。”那张面孔相较于紫瞳青年来说显得轻松多了，无奈地笑了笑，他拍了拍紫瞳青年的肩膀，“怎么还在这里？事务都处理完了吗？”语气仿佛就像是在跟家人说话一般……这令原本在条件反射下神经紧绷的青年放松了不少。
“恩，都快处理完了……”青年顿了顿，欲言又止。
“怎么了？”
来着半眯着紫眸。
青年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速率。
我该说些什么呢？
“对了，关于过几天的集体搬迁……”
我在狗屁什么呢！明明只是想出去找伊万为什么还能扯到这里？！
“恩？”
》》》
窗外白雪纷飞。
冬妮娅静静地坐在伊万的床头，视线无意识地落到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上，无焦距的视网膜上映出层层叠叠的景象。连续晴了几天的天空终于在今天恢复了它原有的模样：灌了铅一样阴沉的天空，厚厚的白雪还有凛冽的寒风——或许这才是俄罗斯真正的冬天；打从深处里给人的冰冷像是绝望一般的颜色，看久了也会觉得心底里腾升出一股寒意。
冬妮娅无奈地叹了口气。
“万尼亚……”
身后烧得噼啪作响的木柴不断地为这间破旧的小木屋提供所需要的温暖，小小的空间里灌满了暖暖的金黄色。小小的木屋像是躲进了一个害怕寒冷的太阳——呵，太阳也会害怕寒冷吗？
明明这么温暖……然而……
视线移到床上静静躺着的伊万身上。白金色的卷发凌乱地搭在滚烫的额头上；分散的发丝被汗液濡湿，粘在了苍白的脸上，随着呼吸此起彼伏着。水晶般透明的紫眸此时隐藏在了眼皮之下，修长卷曲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小小的肚子随着呼吸此起彼伏。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小家伙睡觉的时候嘴边还挂着暖暖的笑意……像是连做梦也能梦到蜜糖的样子。假如无视掉伊万小小的躯体里散发出的高温，或许没有人会相信这孩子正在发烧。
对，而且还是高烧。
冬妮娅看着弟弟温和的睡脸，突然心中涌上一阵难受。
今天……已经是三十号了。
明明是你的生日啊，万尼亚……但现在你却安静地躺在床上，不理会我和娜塔的呼唤，只是一直沉沉地睡着……姐姐看见你前几天被扛回来的模样心都快碎了。亲爱的万尼亚，你可要赶紧好起来，别再睡下去了。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就像，就像……
“姐姐。”身后传来的呼唤令冬妮娅回过身来，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冬妮娅转身询问娜塔莎。“怎么了？”
“哥哥他……怎样了……”
冬妮娅叹了口气：
“已经好很多了，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大概休息多几天后就会恢复了。只不过还是很嗜睡啊……醒了几次很快又睡回去了。真是的，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姐姐我不给你们睡觉呢……”
小娜塔皱着眉头看着姐姐强颜欢笑的表情，心里也被揪起了一块。
几天前伊万被送回来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昏睡着的小家伙身体像是烧着似的，热乎乎，怎么叫也没反应，或者说回应他们的也只有那一声声急促的呼吸。那副情景可让一向做事慌忙的姐姐更加手无足措了，一边哭着一边向军人道谢一边又口齿不清地叫小娜塔去厨房拿什么拿什么……还好小娜塔反应敏捷，比姐姐冷静多了。否则让姐姐去拿药的话哥哥可能连小命也不保了……
“哥哥会没事的。”
“啊……恩。”尽管是和平时一样的音调，但里面分明多了一种坚定，像是要抚平姐姐的不安似的。冬妮娅泪光闪烁看着小小的娜塔，最后点了点头。
“哥哥还没有和我结婚……所以会好起来的。”
小小的娜塔轻喃道。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遮住了那双紫蓝色的水晶眸。
今天已经是三十号了……再过一天便是新一年的伊始。小娜塔缓缓移步到伊万的床头，双眸盯着哥哥沉睡的脸庞，无数的心事萦绕在脑海中……哥哥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部因为那个C/C/C/P的男子。假若是以前的娜塔，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将哥哥弄成这样的人——对，绝对会把他揍成烂泥——然而，为什么呢？自己现在却全然没有这种想法……
到底为什么呢。
小娜塔紧了紧扶着床沿的手。
是因为一开始那个男子对他们出手相助吗？是因为那个男子帮哥哥修好了手风琴吗？是因为那个男子让哥哥展露出了她五年来从来没有见过的，如此坦然，如此发自内心的，犹如溪水般清澈纯洁的笑容吗………
小娜塔突然想起自家哥哥跑去军部找C/C/C/P的原因。
是因为想……再见一面吧。
……娜塔静静聆听着拍打窗户的寒风，突然下定了决心，眼神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窗外的大雪下得更加厉害了。
作者有话说第8章 阻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