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转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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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布拉金斯基像个傻子似地地捧着手风琴在昏暗的仓库里静静发着呆。直至飘扬在空中的粉尘被吸进喉咙里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一个破旧的手风琴看起来明明那么不起眼……却出奇地能引出一段童年时期温暖的记忆。
伊万总算能明白阿尔弗雷德那白痴在进行仓库扫除的时候的心情了。那种沉醉于回忆的幸福，对昔日童年生活的感叹与对早已失去那份温暖的无限眷念，一切的情绪就像被猫打乱的线球，没有一个人能用最精准的词汇来形容。
回忆间涌出的景象历历在目，仿佛是昨天——不，是前天，亦或是大前天的事。伊万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一伸手便能握住那双温暖的大手……然而身旁阴暗寒冷的空气再一次提醒了他昔日被唤作‘小家伙’的伊万已经长成了身材强壮而高大的青年，过去的小伊万已经回不来了。
「有些时候抓住了某些遗忘已久的东西后，就再也舍不得放下了。」
但是……不放可不行啊。
轻轻抚着手风琴上斑驳的刻痕与补丁，伊万丝毫没有发现自己那双深邃的紫眸里尽是不舍与眷恋。他轻轻地将手风琴搂入怀中，就像是搂着他最亲密的情人一般轻轻地喃了一句‘再见’。昔日的手风琴对于今天的伊万来说已经算不上‘大’了，因此这个动作看起来并不需要花上多大力气。直到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伊万才心满意足地将手风琴放到一边，摇了摇头：
果然我还是老了吗……
无奈地笑了笑，伊万继续他的仓库扫除。然而下一秒翻出来的东西，又令伊万怔了好久。
他翻到的是一个相对与于刚刚那架手风琴而言稍微崭新一些的——另一架小型手风琴。
对，小型的，就像是为了某个孩子特别定做似的。
伊万摇了摇头，嘴角不经意勾起个微笑。
故事……似乎还没有结束呢。
那又是个怎样的故事，宣告一切的终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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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冬将军不知不觉已经在这片广袤的平原上停留了将近两个月。十二月愈发寒冷的风时时刻刻提醒着在这区工作的人们这已经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最后的一周了。时间溜得总是比任何人所想的都要快，八岁的小伊万也不例外。但在一年中最后一个星期里，小伊万却觉得无比兴奋。他像只欢呼雀跃的兔子，在破旧的小木屋里腾来腾去。
十二月对他来说是一年中特别的日子。
“万尼亚，帮我把那边的食盐拿过来。”冬妮娅在厨房里，脚下踩着一张小木凳令她刚好能俯视桌上的食材。
“好~”小家伙欢快地扬起语调，端起桌角上的玻璃瓶一蹦一跳地朝姐姐方向走去。
“为什么今年这么好别趣想办个生日派对呢，哥哥？”
一旁冷眼旁观的娜塔莎突然开口道。
“诶……啊哈，因为……恩，很久没过了不是么？”小伊万支支吾吾地似乎想掩盖什么。
是的，每年的12月30号，在这个即将结束的一年，布拉金斯基一家迎来了算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小伊万的生日，过了今年的三十号，小伊万真真正正是个八岁的孩子了。平日因为赚的钱不多，小伊万几乎不会提出像今年这种罕见的念头；为什么这年却要举办这种东西呢？娜塔莎不服地嘟了嘟嘴巴，自家哥哥模糊的反应令她觉得异常不爽。
其实她知道哥哥一定是为了那个叫C/C/C/P的男子吧……
自从两个月个月前这位高大的青年救了他们一家后，伊万跟C/C/C/P也开始越走越近了。每天清晨起得早早的，狼吞虎咽似地咬了几口黑面包便迫不及待地拽起那个巨大的手风琴，朝广场跑去；小伊万朝气蓬勃的样子是斯拉夫姐妹从来没看过的，因期待着什么而感到兴奋，因能和谁见面而感到高兴；这种孩子气的举动在以往的斯拉夫姐妹眼里不曾出现过。就像是多了一份……孩子般的情绪。
这样说起来可能会让人笑出声。八岁的小家伙——本来就是孩子不是么？在与C/C/C/P见面的日子前，小伊万总是会用微笑充当他的防御，冬妮娅敢打赌过去的万尼亚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在记忆里万尼亚是最可靠的，甚至比身为姐姐的自己更为可靠，可不会露出这种柔软的表情。而现在似乎恢复了那个有着孩子天性的伊万，面对这个冬妮娅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三个月以来，冬妮娅知道万尼亚都会定期在广场上等着青年。有一次陪着小伊万道广场，小伊万一看见青年来了就顾不上手中的琴，欢呼地朝那个高大的身影跑去，紧接着一双充满力气的双臂将他抱了起来。
“小家伙今天也很朝气嘛！”冬妮娅记得当时C/C/C/P笑着揉了揉小伊万的金发，眼中的溺宠顿时倾泻而出——就像看见自己的弟弟一般。冬妮娅可以看出他也非常喜欢小伊万。
“大家伙，我说了很多次，我叫‘伊万’。这个蕴含着希望的名字读起来可帅了！”
“是是，伊万。我也说过我叫C/C/C/P呀，可是你干嘛非得叫我‘大家伙’呢。”
“谁让你每次都叫我‘小家伙’……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伊万’怎么读呢！”
“噗——好好，那下次叫你伊万可以了没？”
“这还差不多。”
伊万——
C/C/C/P心里默念着。两人很快打闹在一起，甚至没有注意到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两人的冬妮娅。相比起冬妮娅，或许C/C/C/P更像是伊万的亲人。但是冬妮娅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望亦或是嫉妒——能够看见弟弟从未展露过的笑脸，她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这种亲密无间已经延续了两个月。
冬妮娅知道在弟弟心里，这个青年占据了一定的重量——有时候甚至会想这份重量甚至超越了自己和娜塔。
在之前两个月内，只要C/C/C/P有空的话，总会陪小伊万在广场上演奏。广场上经常会有那么两种迥然不同的旋律交替在一起，一个稚嫩，一个沉稳。而两人的手风琴和口琴演奏又不得不令冬妮娅等人感到吃惊——久而久之，这个小小的乐团在广场上也建立起了一定的口碑，前来聆听的观众也越来越多。这一切都得感谢那位金发紫眸的青年。
多亏了这位青年，小伊万的手风琴也在不断进步……并且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或许只有对伊万熟悉的人才能听出……那种温暖的音色听了真令人舒服……
“姐姐。”小伊万的呼唤将冬妮娅拉回到现实来。
“什么？”
“……你说，我邀请他的话……他回来么。”小伊万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噗，当然了。”冬妮娅见小伊万不好意思的样子被逗笑了，“难道你觉得他不会来？”
“才不会呢——”小伊万赶紧抬头反驳。“那个大家伙一定会来的！因为是伊万邀请的嘛！”
小熊挥舞着手中的面粉，紫罗兰眸里透露出光芒。
“所以呀，你现在只要去邀请他就可以了。”冬妮娅抓过身旁的抹布，小心翼翼地帮小伊万擦着手中的面粉，“别想这么多，只要传达了这份心意，就可以了不是吗？”
“姐姐……”
“只要你真诚地邀请他了，他一定能接收到你的心意的。”
“姐姐……”
小伊万沉默地看着冬妮娅，点了点头，眼神透露出不容置疑的鉴定。
“那么，我先出去了。”小伊万突然对姐姐绽放开一个微笑，推开门欢快地栽进了白色的雪原里。
临走前斯拉夫姐妹分明看见小伊万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兴奋，直至小伊万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房子，一旁的娜塔莎冷冷地开口。
“哥哥……真是笨蛋一个。”
冬妮娅看着娜塔莎狠狠地甩上门，忍不住笑了出来。
今天是12月27日，离小伊万的生日还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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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并不怎么样，算不上厚重的乌云在天空陈铺开一张灰色的地毯，看起来有些阴沉。然而这并不能影响到小伊万的心情；此时此刻的小家伙紧紧攢着拳头，呼哧呼哧地向熟悉的广场跑去。刺骨的寒风呼呼灌进围巾遮挡不到的地方，针似的触感令伊万抿紧了嘴。
愈发寒冷的天令广场上的人大部分躲在了家里，路人看着小伊万冬日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忍不住将视线停留了几秒。
伊万可没那个心思管天气的好坏，他只想赶紧见到C/C/C/P——然后将心中呼之欲出的东西传达给他。
小家伙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到了！”小家伙心里惊呼一声。蓦地刹住脚步，视线在老地方打转着。然而却没有发现C/C/C/P熟悉的身影。
小家伙驻步困惑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似地想起了什么。
“对了，今天那家伙要工作呢！”
这样一想的小家伙舒了口气，二话不说掉头跑向广场的另一端。
他知道他的C/C/C/P在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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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要找那个人？……这里可不是你玩耍的地方哦小朋友。”
“不可能，他不会骗我的，你们再好好想想！”
穿着深绿色军衣的两个男子相互对望了一下。
“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小伊万沉了沉，紧接着嘹亮地吼出那个‘蕴含希望的名字’：“他叫C/C/C/P！”
两个青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怔了好一会，转而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
“喂小家伙！军区可不是你开玩笑的地方！要玩的话就回你老家玩！别来妨碍我们的工作——”
“可是他真的是叫C/C/C/P……喂！你们听我说呀！”
小伊万不服气地咬紧牙，颤抖着掂高脚企图想缩小他们的身高差距；他狠狠地用手肘撞了撞其中一个青年的腹部，然而那些尖锐的笑声却更加嘹亮刺耳，仿佛是长着刺的仙人掌，朝小伊万扔来。
“可恶……”小家伙见找不到C/C/C/P，心里开始着急了，紫色的水晶眸灌满了泪珠。“他真的是叫C/C/C/P啊！你们要相信我！真的……”小家伙一边哭一边摇了摇其中一个军人的衣摆，嘴里叨念着：“他不会骗我的……他才不会骗伊万呢……”
是啊……
曾经的约定他都做到了，他怎么可能会骗小伊万呢？！
小伊万宁可相信眼前这两位军人不认识C/C/C/P，也不愿意被告知C/C/C/P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亦或是，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存在过。
见状，两位军人皱着眉头相互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那么你想告诉这位‘C/C/C/P’什么些什么呢？我可以帮你传达。”
“不——我要亲自告诉他。”小家伙坚定地摇了摇头。
“喂小鬼头，这里可是军部！你以为你是谁呀？沙皇的儿子吗？你说进就能进？连我们这些士兵也要有上级批准才能踏进这里。现在肯帮你传话已经是很不错了，懂吗？”
“唔……”
小家伙扁了扁嘴巴，通透的紫罗兰眸里满是迟疑。他掂起脚，视线越过挡在前面的士兵打量了一下建筑物的外部，看了好久好久。似乎只要再看多一会儿，他心里所想的那个人就会从那栋严肃的建筑里微笑着走出来，张开双臂迎接即将扑进他怀抱里的小伊万。
“好了好，有话赶紧说行不？别浪费时间了！”
……果然不行吗……
小伊万有些委屈，紫罗兰眸一会儿看看两个高大的军人，一会儿又重新看向军人背后那栋高耸的建筑，反反复复的动作令人看了也觉得心疼。
他的心脏像是突然被迫了一盆冷水，跑出来的时候明明那么高兴，现在莫非只能空手而归？……可是真的……很想亲自告诉他。
但是总不能擅自闯入把……会被他讨厌的。小伊万再也不想被人讨厌了……
说不定等多一会他会出来？……不不，或许他正忙着呢……
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什么，却又久久不被回应的心情真是令小伊万烦躁。
“好……好吧……”直至时间不知溜走了多少，小伊万方才肯将视线移开。毛茸茸的脑袋像被灌了铅，艰难地点了点。“请您帮我传达。”
“那么请您告诉他，30号那天一定要抽空来我家……就说是伊万·布拉金斯基有事要找他好了。”
紫色的眸子里灌满了失望。小伊万垂下眼帘无精打采地说道。
“好好，转告给C/C/C/P说：伊万·布拉金斯基要找他，叫他三十号那天去伊万的家，是这样吧？”青年笑着点了点头。“我会传达的。”
“恩，一切拜托你了。”
小伊万抬起头，眉头紧皱，仿佛传达的不是普通的信息而是重要的军事密码。低头想了想，小伊万再次补充道:“千万千万要来！小伊万会在家里一直等着他的！”
“知道了。”两个青年相互使了个眼色。“赶紧回家吧，小鬼头。最近这区也开始动乱起来了呢。妈妈会担心的。”
小家伙反应了好久才闷闷地答应了一句，转身之间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身后的建筑物上，他的目光被紧紧地吸引着，仿佛是被线勾住了一般，久久不能将视线移开。脚步走了一会又停下了。
“你们……真的会说吗？”
“要不你们给一支笔和一张纸给我，我写给你们。”
两个青年无奈地看着小伊万，最后还是亲自上前敦促小伊万赶紧离开。灰黑色的建筑物被两个高大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小家伙，我说了会帮你传达了拉！你赶紧回家好不好？！”
“万一忘记了怎么办……”
小伊万期待与不安夹杂在一起的眼神仿佛能穿透空间的阻隔，将那份心意传达到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一样。他想着或许只要等多一会儿，C/C/C/P真的就会微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抬眼之间瞥见的是两张不耐烦的脸和身后一栋冰冷的建筑。
哪里有什么C/C/C/P……哪里有什么微笑……有的仅仅是小伊万廉价的奢望而已。
心里突然空了一块的感觉真是令人讨厌。
“那……那你们记得帮我传达！一定要说！可别忘记了呀！”听出两位青年语气里的烦躁，小伊万抬起头再重复了一遍。
可千万千万要来……
那可是我的生日呀……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滚蛋好不好？！”
狠狠地一把推开，其中一个青年还不耐烦地朝小伊万打了打手势。
小伊万委屈地扁了扁嘴巴，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放弃。离开的时候走了几步也不忘回头看看青年有没有出来。这个动作反反复复持续了好久。直至两位军人看着小伊万臃肿的身影消失在白雪皑皑的地平线后才轻轻舒了口气。
两人就这么伫立在雪地里，看着小伊万消失的地平线。
“喂，尤里，你不会真的要去帮那个小鬼找什么‘C/C/C/P’吧？”其中一个青年突然问道。
“怎么可能！”
“嘿，我刚才看见那个小家伙可是很期待呀。”
“……别说傻话了伊里奇，难道你不知道‘C/C/C/P’寓意着什么吗？”
“当然。”
“那么这个口信……”
“根本就无法传达.”青年不动声色地顿了顿，“真好笑，起初还以为你会一口否决的呢！没想到还真答应了。喂，让小孩子失望可不是你的作风呀。”
青年白了他一眼。“行了，废话少说。你还想再这里吃西北风吗？赶紧滚回你的军营去吧！”
“噢噢，我知道了~~我会替你将那个白痴一样的口信传达给‘C/C/C/P’听的——呀呼——！”
另一个青年看着他的搭档像个孩子似地朝建筑跑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个小家伙紧张的神色。
「请您帮我传达！」
……怎么可能传达得到。
「一定要记得传达！可别忘记了呀……」
……根本就……
「他的名字是C/C/C/P！」
“C/C/C/P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啊……”
一阵寒风呼啸着刮过，军人低沉的声线隐没在寒冷的雪花中。
作者有话说第5章 转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