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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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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白前刚走,皇甫优正要出门采买,见着屋外雨雪越来越大,天边有黑云伴暗雷,想起秦墨白说今日要去西滩泉源修建水塔,他出门从不喜带伞,这冻雨下起来,不知有没有地方避,于是急急打发了比特儿回家,从家里取出伞,问了方向,直奔西滩。
天倏时全黑下来,天边有一道黑烟从水面呼啸而来,匠人慌忙都丢了手中的工具,惊呼道:“黑龙往这边来啦,大家快跑来呀。”
秦墨白皱眉,难道这是书中描述的龙吸水?所过之处,房屋皆毁,牛畜皆被刮上半空?他站在岸边看旋风从海中汲起一道粗粗的水柱,然再远远洒向别处,场景甚壮观,不由看痴了。
“公子!”狂风带着细渺的呼声送进耳里,转身见皇甫优纤弱的身子在风中艰难地向他走来,双手紧握着青布伞与狂风拉锯,人连伞几乎都要被掀翻去。他纵身过去,接了伞抖开风屏,将她护在风屏内,“你怎么来了?”
“我,我担心你!”皇甫优苍白脸,双唇在冰雨中冻得发紫,突然她不可置信睁大眼睛,指着秦墨白后面,他回头看,旋风突然改变原来西行的方向朝南而去,就要卷向海岛了!
团团乌云也涌上头顶,闪电割频闪割裂乌黑的天空,贯穿大地,巨大的惊雷仿佛在头顶炸开!闪电不停,巨雷一个接一个,旋风一上岸就更显威力,所经之处,地面被掘出一道深深的渠,它正慢慢朝着镇上移动。
陈荆!他脑海划过她的脸,双手一抄,抱着皇甫优,向家飞掠,皇甫优只觉得眼前花得厉害,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闭上眼苦忍目眩头晕的痛苦。
旋风赶在他前面,一丈丈地深入岛腹,秦墨白心忧如焚,豆大的汗从额头渗出,“阿荆!”他低唤一声,在他怀里的皇甫优听得清楚,睁开眼睛,向来冷清的面容这时露出重重焦虑之色,她终于明白,这么不要命地往回赶是为何。
秦墨白一口气奔回镇上,也不理会镇上依稀有路人,从间间屋顶上掠过,路人无意在雷电大雨间看到天上飞过的人影,有吓得尖叫出声的、有晕倒在地的。
在院中落下来,放下皇甫优,小院漆黑一片,头顶的雷轰鸣不停,耳边传来街角阵阵骇呼声,空中不少物什被狂风卷起哗啦啦的乱飞乱砸。倾盆大雨已经将棉袍湿透,他推开她的房门,没有人,又转向厨房,“阿荆!”他在厨房搜索到墙根下的身影,疾步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贴她的着脸,一声声轻唤,“阿荆,阿荆……”
皇甫优在站在灶前,心寒如冰,终于再也骗不过自己。公子冷静淡漠,可是关于陈荆的一切,他都超乎寻常地在意。只有陈荆才能让他生气、伤心、愤怒、欣慰。
陈荆在恐惧之时被秦墨白拥住,听着他声音,十分踏实,双手攀住眼前人结实挺拔的后背,有这严厉的人挡在前面,狂风大雨似乎都不算得何。风声远走,秦墨白松了一口,发现陈荆将自己抱得紧实,在黑暗中扬起嘴角,握住她的手,陈荆 “哎”地痛叫出声,秦墨白发觉手上湿粘一片,借助木柴火光一看,那掌面被鲜血染红,想是被雷声惊着切了手,叹道:“隔三差五出事,你总不让人省心。”
他半拉半搂陈荆出厨房,皇甫优院中站在风雨里,歉然道:“快进屋吧——”
皇甫优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木然踏上台阶,秦墨白拉着陈荆入房间,给她擦手,上药,包扎。皇甫优在窗外看公子脸上现出从未见过的柔光,陈荆偎在他怀里,上了药痛得皱眉抽气,跺脚甩着手,他嘴角含笑,眉目婉转多情,俯身对怀中的人呢喃低语,陈荆仍一脸不开心,浑然不觉地挥霍公子的柔情。
双眼被泪水朦胧,皇甫优转身脚步虚浮入了屋。
“剑宗弟子切菜切伤手,这要传出去,我们三宗的名声都碎成渣。你可以歇着了,短工明日就过来。”秦墨白听到她肚子咕咕叫,笑着起身将一盆污水端出门。那边屋,传出压抑的啜泣声,他只能无奈皱眉。
天明,秦墨白一大早就去了西滩看水塔,皇甫优半跪在陈荆床前,悲语:“荆姐姐,不,主公,我不知主公与公子的情份,我没脸再呆在主公身边!”
陈荆坐在床前,不明就里地看着她,皇甫优吞了眼泪,一头撞上床柱,鲜血淋漓,身躯倒地。
陈荆尖叫跳起来,跑出房外,在院子团团转,又跑回房间,皇甫优奄奄一息,额头血口汩汩往外冒血,她解了腰带扎住伤口,用手按住,却仍挡不住那温热的暖流。
她转身跑到门口,自从被秦墨白禁足,大门就被皇甫优紧锁,打不开,只能使劲拍打门。好半天,才有位路人在门外问她,陈荆只是一遍遍哭着说:“优儿出了好多血,优儿出了好多血。”
路人听她哭腔,一边拍开隔壁左右的门,让人架梯进屋救人,邻居叫人跑去寻秦墨白。
秦墨白赶回到家中,掀开皇甫眉眼角上的棉布,豁然的大口子让他心惊,原本美丽无睱的面孔日后定然会落下难看的疤痕。他视线移到床角的血迹上,皇甫优性格软弱,没有死硬的逼迫,定然不会自寻死路。他怎么忘了陈荆本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乡间的赤足大夫,慢吞吞道:“性命是拣回来。秦先生莫担忧。”
他分开床边围绕着的众人,走出房间,陈荆已被人安抚下,坐在墙脚带笑把玩着一个老妇人的手链,秦墨白走过来,她仰脸不改笑地望着他。
那笑容此时在来人眼里意味阴森,分外刺眼,秦墨白走上前,扬手一把掌把她打翻在地,陈荆吓得瞪大眼睛,哭都不会。边上老妇人忙扶起陈荆,劝道:“莫打,莫打,她何都不懂,瞧这小可怜的样儿!”
“陈荆,我素恶向女子动手,你让我破例!你终于动手了,很好,我看你下步如何走!”秦墨白鄙夷俯望着她,转身离开一院子惊诧的人,将皇甫优抱回房间,坐在床边切切发呆,众人见这样,皆讪讪离开。
陈荆委曲的泪水落下来,滴滴融在棉袍中,比特从门边摸过来,小声问道:“他为啥打你?”
陈荆摇摇头,比特儿伸一支糖棍给她,她不接;比特儿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喇叭“滴滴”地吹响,陈荆的眼泪落得更密了。
比特儿同情地用肩撞一下她身子,神秘说:“过几日是大节,街外好多好玩的,你别哭,我带你去看。”
陈荆遂即擦了眼泪,带着浓浓的鼻声歪头问:“有何好玩的?”
“到时每个人会戴着木头雕的面具,还有会许多会动的小木人,漂亮的贝壳灯,入口就化的糖粒、还有好吃的鱼干……”陈荆听得两眼闪闪亮,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满心期待大节到来。
皇甫优在床上醒了又晕,晕了又醒,短工回家准备大节,秦墨白只得挨着床边照顾,出门就将大门锁上,因无法同时看顾两人,连陈荆去温泉都禁止了。
陈荆也学乖,见秦墨白脸色不对,也老老实实呆在屋里不去招惹他,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大节那一天。
这日,秦墨白照例出去,陈荆在窗边猫了半天,听到墙外口哨声,忙在家里找梯子,她不知自从“出墙事件”发生后,秦墨白便将梯子劈了当柴烧掉,而家中桌椅皆够不到墙头,她急得团团转,比特儿在墙外催得紧,她快哭出来。
“我出不去!梯子不见了!”
“早说嘛!等会儿,我找根金丝过来,你家这锁,起起就开啦!”
陈荆一听,连声叫好,想了想又从柜子里翻出几粒小珍珠揣在身上,果然一顿饭工夫,比特儿将锁打开,陈荆十分聪明地从里面屋门关好,从窗里跳出来,又将大门锁上。
秦墨白回来进屋看了皇甫优无恙,照常返回书案画图,夜暮低垂,他望出窗子,没见到陈荆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想是午睡又睡过了,便出院点了灯,洗手做羹汤,中间隐隐听到街市传来欢呼声和鼓乐声。
遥听隔山隔树,细数一鼓一更,惊年谁似我,客途都问不其他?
皇甫优晚上醒来好转了很多,只仍不能久坐,秦墨白为她吹了几首曲子,守着她安静睡下,方收拾碗勺出去,去到厨房,专为陈荆留的饭菜还没动。
他望过漆黑的房间,心里大感不妙,三两步赶过去推门,门从里面锁上,心略宽,想了想,不轻不重叩了几声,等了一会,陈荆不可能睡这么沉,手下施力,推门破锁而入,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一丝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