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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   陈荆身子渐渐康复,恭王妃送到靖安府的赏赐,一盒接着一盒,头脸首饰、宫服穿戴、滋补药品闪花了眼。陈荆抚摸着那些不菲的礼品,想是秦墨白出面干涉了。

      秦墨白一向公务繁忙,起得比她早,睡得比她晚,上床下床手脚又轻。被拥抱却无逾越之举,倒也可以忍受。

      秦墨白是极藏住得事儿的人,但这些日子里,再怎么平静,他的沉重却仍被看在眼里。好几个夜深,他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直至更深露重。陈荆看书倦了,起身熄灯,再去看人,在星光月色下见着树木掩荫下的身影,也生出万般滋味。

      他与自己一样,生而要背负家族之重而行。

      从杀机丛林,走到如今风生水起,短短二十载,秦墨白比她想像中手腕更多,空穴不会来风,那些散落在兵营中的传言或许是真的——

      ***************

      这日,秦墨白晚上回来熟稔地对她笑着说:“听闻母妃昨日打马吊把这个月的例钱都输掉了。”

      陈荆伏在桌上疾书,头也不抬:“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劝劝王妃,别玩这么大,输赢大了对心境不好。”

      “我是希望你也能玩一些妇道人家的玩意儿,打打马吊、逗逗鸟儿,老这么趴着写东西对眼睛不好。”

      秦墨白走过去,按住她的笔,皱眉,“在创你的独门剑法么,写写画画的又是一本了。”

      “我跟谁玩儿?你新弄来的那些人连话都不愿跟我讲,要跟我在一个桌子上大眼对小眼,还不把人吓死?去,你的鹦鹉要饿死了——别烦我。”陈荆最怕跟他家长里短,生怕一不心就漏了短。

      秦墨白最近一回府就逗弄大鹦鹉,那大鹦鹉是个官员送来的,一来就冲着她不断叫嚣“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陈荆嫌它聒噪,将它挂到院外,也不理它。

      秦墨白一见它在外面受冷风吹,就将它拎回来,又放回房中,耐心地教它念诗,陈荆竖着耳朵听过几句,无非是些香词艳曲,有如“红烛背,绣帏垂,梦长君不知。”、有如“知我意,盼君怜,此情须问天。”。

      有日,陈荆正对镜梳头,那鹦鹉居然摇头晃脑念出一句“镜中看妆影,眉头画月新。”

      秦墨白立在身后,放声而笑,陈荆啐那对鸟人:“玩物丧志!”

      “以前忙惯了,如今无官一身轻,总得找点事做打发无聊。我决意涉足梨园,要留本可歌可泣的传世佳篇!”

      秦墨白环绕住她,在耳边低低笑,指着册子上勾来画去的一串蚂蚁文,问:“你这大作叫何名?又写的何?”

      陈荆不抬眼,“问这么多做何,你又不喜欢风月,我就是写才子佳人的事。”

      秦墨白轻咬她的耳垂,低笑:“谁说我不喜欢风月。”

      陈荆看他眼眸分外光彩,知是他已兴起,侧身道,“有人看着呢。”

      “没人能窥入房中,就是隐卫都不行。”

      人被抱上床,吻如细雨般密密绵绵落在她身上,秦墨白抽掉她的发簪,一头黑发披散在枕上,“还有两个月不能行房事,我记着呢。这次不真要,别怕。”

      陈荆抵死作砧上鱼肉状,秦墨白却是沾了腥就舍不得放手,将她这条死鱼翻来拨去舔了个遍,听气她气喘得急,离了她身子,给她把袄襟裙边拉好,贴着她唇喘息着笑说:“慕容医术不行,还要熬那么久,看把我们阿荆难受得——”

      陈荆无语地轻扯了一把他的长发,秦墨白亲亲她的额角,“宫里来了人,想是有要事,我须出去一趟。”

      陈荆点点头,小声嘱咐:“你出去将鹦鹉拎远点,它晚上吵得很。”

      秦墨白一笑,又低头给她一个长久热烈的吻,整衣后拎着鸟架款款离去。

      无人相扰好睡觉,梦里却纷纷扰扰:
      一会儿是师傅寒着脸检查她功课;
      一会儿是先王弥留之际将小储君放在她怀里,后面一拔泪水涟涟的老臣;
      一会儿又是隐韫小小的身形在她身边奔跑;
      最后她追踪菩提子来到一片茫茫冰雪山川,那菩提子遗落在地上,她正想去拾,一名少女先她捡起了,她上前想与她少女讨要,又一名极俊美的青衣男子从后面赶上前,将少女护在身后,挥袖将她挥落在身后的冰湖中。

      冰冷的湖水寒彻心骨,她在水中无力下沉,岸上那道青影越来越远,她一着急,脚一蹬,蓦然醒来,却是窗户洞开,冷风送入,吹得浑身僵冷。

      陈荆空蒙地睁大眼睛,这是在哪里?

      房间奢阔雅丽:四面墙壁裱压月白丝绢,家倶皆由紫檀打造,地板铺着厚绒杏色地毡,地毡下地暖极温暖,器皿精美华贵,连桌上的镇纸都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墙上挂着一幅少年骑马回身挽弓的人物像,边上题字苍峻浑厚“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定然不是客栈!

      她手脚冰凉下床,倒了杯热水坐在桌前,又忘事了!

      抹了把脸欲哭无泪……抬眼触到一本册薄,翻开一开篇便述了她脑、腹所伤,惊异往后看,跳过她记得的逃生、拜师、入朝之事,一目十行急急阅读从她到洛国昆城之后的遭遇,越看越心惊,秦墨白!她现在居然在洛国摄政王秦墨白的王府中,还做了他的侍妾!

      根据所载,她打开柜子,拿出隐宗给她的箱子,箱子里果然有张山海图。

      她呆若木鸡,窗外青山轮廓随着朝阳升起一点点明析,心底之事却越来越混乱。

      从没这么沮丧过,记性糟透了,往日之事东鳞西爪缀不成完整的一根线,时不时,灵光一闪,脑子里又有冒出点东西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倚着窗外,院中静悄悄,连虫鸣也听不到,没有星子,只有一轮被浮云掩盖的白月,天空显得分外深邃,夜的深处,田园朦胧,山影憧憧,空气中一丝似幽兰的香气,若有若无传过来。

      “嘀、嗒。”尽管掲珠帘声十分轻缓,可在这样的夜里,听来还是让人心惊。

      梦中青衣男子赫然掀帘而来,清贵秀丽如流云皓月,她一惊,后退一步,那男子一双秀美动人的凤目含笑,“吓着了?”

      陈荆不语退回窗前,含糊问:“有事么?”

      “陛下又给派急活儿了,晚点儿得去趟营里,先来看看你。过几日就出海,别是身子又不舒服?”男子关切地问。

      陈荆不知他是府中何人,怕多说多错,转身望出窗外道:“我很好。”

      “随行之人如何安排,若你没有安排,我就抽调死士。”男子走去坐在桌前,静静望过来,修长白晳的手交握于桌前。

      其善于克制,他,就是秦墨白,陈荆心底一颤,慢慢地道:“当年隐宗出行随员皆是聋哑之人,隐派前宗师不许后代将岛址向世人透露,先宗却放不下碧开岛,将这些聋哑之人婚配后安置在离茂港之千外的无忧岛。我们要去碧开岛,须这些人领航。”

      她打开箱子,拿出无忧岛的洋流图递与他。秦墨白接过来,也不打开,戏谑说:“你那个箱子真是百宝箱,隐宗还给你什么嫁妆?”

      陈荆关上箱子,也不接他话茬,坐回圆桌前,拿了茶水自斟自饮。

      秦墨白走过去,想探她体温,手才伸,她威严地睁大眼睛,眼神充满防备和警告,让秦墨白胸口一窒,本察觉她对自己有了些许改变,至少不再回避触碰,他倍受鼓舞,可就在一转眼,好似何又回到起初。

      因要离开洛国了?

      秦墨白默默卷了图,锁着眉回到营里。

      翌日出海前少不得一通拜天敬香,秦墨白携着陈荆的手向恭王夫妇跪下,恭王妃上前将秦墨白紧紧揽在怀里,痛哭失声,抚摸着他肩背,仿如他还是幼童,悲切道:“我儿我儿,一定要回来,母妃要等你回来!”

      秦墨白抱住恭王妃,轻拍她后背,低声道:“母妃莫哀伤,会的。”

      恭王扶起他,侃然正色道:“此去前路无坦途,万事小心莫贪功。你们都学了武,相互扶持为是。”

      秦墨白转头瞧向陈荆,陈荆只得低头称是。

      两人简装启程,恭王与王妃相送一程又一程,直到十里长亭才恋恋难舍地停下,遥望他们远去。

      从上京到茂港只要两天的路程,在港口,陈荆见到了雷风行,雷风行恭敬地抱拳称她一声“贵人”。

      陈荆点头没说活,转头看向他身后的两艘高达五丈的的双层六桅大船。

      雷风行奇怪她作态倨傲,碍着秦墨白的面也不好发作,引两人上船,解说船只性能和装备。

      船只一如秦墨白用物风格,外表平凡,材质却以名贵的柚木以及娑罗双树、杯裂香为主,陈荆仔细留意船帆、绳索、铁钉和榫卯细节处,做工极精细严格,问了船是采用密水隔仓和龙骨结构后,看秦墨白一眼,问,“是洛国造的船?”

      秦墨白言焉不详,“我只管出银子,合适就好,谁造的就不甚在意了。”

      陈荆转看雷风行,雷风行见了也含糊说:“船坊请了各国的工匠,图纸还是秘传来的。”

      检查过后,两艘船升帆起锚,出得港湾,碧波壮阔浩渺,白鸟在海天之间嬉戏,三人凭栏看着礁岸越来越远,各怀心思,风吹衣裳,浪流不尽,秦墨白只是吹笛子,一支曲接一支曲的吹,曲调宁静悠远,听不出哀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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