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慕容芷芃

2、第一章 相遇 2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不刺鼻，春天独有的花与泥土混合的香气，伴着细微和煦的风不断地向周遭弥漫，不经意沁人肺中让人舒心，更让人不觉间陶醉于这清香。

　　风，微微的，轻轻的，似有若无地在脸颊擦过，仅留下一点点的冰凉，一点点风过后的痕迹。

　　褐色的发随风而轻微摇曳着，就如昨天一样。

　　不同的仅是，他的眼内不再存在那抹温柔。

　　当她喊他时，当他转身时，当他用那星眸凝望她时，他的眸里只有属于老师望着学生的眼神。

　　……没有多余的感情。

　　“……老师。”对上这眸子，倪葵想说的话，只是化为‘老师’二个字。

　　她开始后悔自己在与他重逢后，过于兴奋地为他们的重逢，为获知的姓名而雀悦，接而忘记了她的身份。

　　他是她的老师。

　　她不能直呼他的名字。

　　仅能……

　　称呼他为“老师”。

　　她更后悔自己没有想任何的后果，就这样在下课后，就冲出来找他，将他喊停了下来。让他和她处于这种窘境下。

　　不，或者说只是她被逼窘，而不是他。

　　因为在他的眼内，根本不存在自己，又怎可能会与她有同样的感受。

　　会愚蠢地和她一样，为他们的相逢而高兴吗？

　　“什么事？”声音在她的耳边漾开，虽然语调和昨天一样，同样的很温和，但是听进她的耳内却犹如一道墙将他和她阻隔。

　　他和她的距离是遥远的。

　　……甚至遥不可及。

　　“……我”倪葵低下了头，她不想再望那双不断会产生距离感的眼瞳。仿佛是为了给予她自己力量一样，她轻轻拽了衣角后，才缓缓道：

　　“昨天……谢谢……”

　　他还记得昨天的事吗？

　　会不会已经忘记了？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抬眼去望他，她只是默默地等着他的回答。

　　没有声音，只有下课后学生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汹涌着。

　　……还有细微的风声。

　　恍惚过了很久……

　　声音才响起。

　　“……你没有受伤吧？昨天……”

　　那是一道很轻，很温柔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内，仿佛又回到了昨天，在那夕阳下，在那绚丽的晚霞下，在那窗前温柔的他。

　　她依旧不敢抬头，她害怕这是梦，这只是她的幻觉。

　　“嗯。我没事，在跳下去时，虽然有点怕……但是……”她很想说因有老师在，所以她才这么安心跳下去。但她不敢说，她也不能说，去说那些不合她身份的话。

　　“你的稿……可以再给我看看吗？”

　　“啊！？”

　　突兀的话让倪葵有点措手不及，也让她不敢相信，使她立即抬起了头去确认，去证实她所听到的并不是幻听。

　　“我不是说了很喜欢你写的文章。所以……我很希望能认真去阅读一遍。可以吗？”颜云庭似是看到她的疑问，轻笑回答，并再次征求。

　　“嗯。可以。”倪葵连连点头答应，唇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你将稿子常带在你的身边吧？”

　　“是的。”

　　“那下一节课休息时，可以带过来吗？”

　　“可以。”倪葵再次点头答允。接着，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她有点不舍地向颜云庭说‘再见’后就转身跑回了教室。

　　颜云庭在倪葵走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仍然杵在原地，凝望着她消失方向。而在他眼内隐隐浮出了另一种的色彩，那是有着感情的色彩。

　　也是他在她面前所隐藏掉的色彩。

　　……接着

　　他似是告诫，也似是说给某一个人听，用着低得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她是我的学生，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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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黄昏的道路、街道，来来往往都是下班、放学后而堆积的人潮，他们都用着匆忙的脚步向着家的方向而快速行走着。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用着休闲的步调在人海中穿梭而行的二个一高一矮的身影上。

　　矮小的人儿白皙的脸上泛着亮丽的光彩，饱满的樱唇自始至终漾溢着笑意，那是幸福的笑容。

　　她欢快地唱着歌，有时还兴奋地弧划着双手，犹如一只正在飞舞的彩蝶，在这橙色的苍穹下跳着美丽的舞姿。

　　可与她愉快表情相反，并肩而行的高瘦身影，脸上尽是难看的脸色，他斜倪了身旁的人影，蹙紧着眉头，粗声低吼道：

　　“你的心情还真是不错哦，倪葵。”

　　像是忍耐了很久，终于爆发出来一样，他的话充满着尖锐的嘲笑味道。

　　“你的心情还真是差哦，凌祝康。”倪葵没有被他气恼，相反用着揶揄的语调反驳。

　　她的话，使得凌祝康脸色变得更难看，甚至接近于黑色。接着他低头似是思量什么，然后沉声缓缓说：

　　“……你是因为那个老师才这么高兴吧？”

　　“你在胡乱说什么啊？”倪葵急忙反驳，可她的心无理由地急速跳动了起来。

　　“不是吗？那为什么下课后，就跑去见老师？而且还是连续找了好几次。”凌祝康用着锐利的眼神盯着倪葵，将证据列出来。

　　“你今天发了什么神经病了？不要乱说话，他是新来的老师，我和他沟通一下，不行吗？”

　　倪葵故意将声音提高八调，用着强硬语气反驳。但是，她有意无意地回避了他的视线，将头转侧望往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

　　他的话，已经使她心慌了。

　　仿如湖水被投入了石子一样，平静湖水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难而伏平。

　　“是吗？”

　　凌祝康似是而非的语调回答，但话里却尽是疑问。他略停顿了一下，又再次说：

　　“你要记着，他是老师，你是学生。这是不变的身份。”

　　他的话充满着严厉，而更多的是警告。

　　“……我明白。”倪葵刚刚愉快的表情瞬间消逝，她低下了头，垂下眼睑，使得瞳中浮现的寂寞隐藏在眼内。

　　凌祝康的话犹如一把锋锐的利箭直穿她的左胸，刺得她隐隐作痛。

　　而这微秒的变化仅仅是一刹那，很快她又换上了欢快的表情，歪头对着凌祝康，带玩味的语调问道：

　　“今天，你一整天都不开心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姐姐吗？”

　　“不要啥猜，才不是。”这次换作凌祝康回避她的眼神，他将头扭到另一侧。

　　“呵呵……我猜一定是你做了什么错事，让玟莙姐生气，而你却不知道如何道歉，所以你在苦恼中啦！对吧？”

　　倪葵眨了眨她的大眼，说着她的猜测。

　　“才不是这样。我才不会做出让她生气的事，只是她有了男朋友，而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

　　凌祝康被她气得脸色变红，一连串地将憋在他心里的话快速吐了出来。而在他对上她狡黠双眸时，他立即反应过来，他中计。

　　“……”他气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你是在吃玟莙姐的醋。”倪葵吐吐舌，嘻笑着说。然后，停了一下，又补充上一句话：

　　“你果然是恋姐情结哦！小康康。”

　　“我警告你，再叫一次，我可不客气了。”凌祝康气得咬牙，沉声恐吓道。

　　“哟……生气了。可是你不是很喜欢玟莙姐这样叫你的吗？记得每当这样叫时，你就立刻蹦蹦跳跑到你姐身边了。”

　　倪葵一点都不怕凌祝康的威胁，对于自小到大就在一起的他，她自有一套对付的方法。

　　因为她最了解他，

　　而他，亦是最了解她的人。

　　“我说这是什么时代的事情了，不要将小时候的事翻出来说。”对他了如指掌的倪葵，凌祝康也只能无奈地退让。

　　而，被她看穿了的心，也使他一片慌乱。

　　接下来的回家路程，他们都不再说一句话。

　　只有紊乱思绪缠绕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