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婧然如此

11、十、聊天

　　酒楼老板史明盛（40+）与赵达（25+）都是寒雪帮。唐鹤才入中原半年不到，这几日闲着没事儿，正好向史老板补课。
　　“血盟会”,根据寒雪帮的调查,像是江南势力最大的清林会针对春邱作恶打的“名号”。清林会前帮主张源，已经□□走上白道，成了南元的安国大将军，帮会的事务现在由多人分管。其子张淳是管事之一，并且很可能是“血盟会”的幕后，已经上了寒雪帮的追踪名单。
　　“寒雪帮”，前元末由大商贾广春庆秘密建立。广春庆是春邱帝的挚友，靠当年叱咤江湖的深厚人脉，张罗了个“寒雪帮”替黄氏收集情报，网罗民心，控制江湖。春邱建国后，“寒雪帮”成了为官府服务的江湖工具。广爷功成身退后，事务全交左右法使分管。
　　“寒雪帮”和“血盟会”一样，不是真正江湖帮派，其中的大部分人，比如史明盛是酒楼老板，萧速是在海公院任职，林燕是镖师都是有其他真正的身份。
　　关于“火龙柱图纸”。萧速之前专门派司空翦去协助南军器局总督陆善看护图纸，因为血盟会在那一带有活动。春邱帝希望工匠们能通过此图，造出真正的“火龙柱”。司空翦遇到的麻烦，正是图被“血盟会”抢走。此事虽然还没报皇上，但陆善压不了太久了。
　　听到这里，唐鹤还替萧速捏把汗，因为司空翦是萧速派去的人，萧速要担责。司空翦向萧速汇报求助，借走徐岚，肯定是想在事发前追回图纸。
　　夺回图纸要去南元，他找李蓉蓉也是要去南元，正好同路。
　　唐鹤顿时又不明白了：为什么萧速完全不着急呢，甚至还南元能不去就不去——这到底是有多不想去南元……不想找毒主？
　　唐鹤已经对自己的愚蠢彻底无语。他就这么被轻松地哄骗了。甚至对方直白地告诉了他“不想去”，他都听不懂！两个月后，他活该被毒死！
　　唐鹤赶紧向史老板打听萧速其人，恨不得翻人家家谱。
　　前朝是“伏虎堂”的金牌镖师，后来被广春庆引荐……
　　唐鹤听完头一句就告辞回屋了，因为他已经无法再控制面部表情。
　　萧速必定认识，说不定还熟识李蓉蓉，却告诉他说不认识。
　　四天时间，完全可以是借口去处理“火龙柱”的事，然后回来继续找各种借口耗尽他这“两个月”。
　　唐鹤抹不完吊唁自己的眼泪，握着手中这块银牌，怒火中烧。
　　他没有趁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逃回京城敬王府。
　　有这块银牌，他知道狡猾的对手一定会回来。他要看对手如何继续骗他，他要找出对手通敌的证据，他要对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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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房一隅，火盆啵啵地响着。
　　唐鹤裹着屋里全部的三床棉被，漠然地望着忽明忽暗的屋顶，睡意全无，不一会儿，听到了子时的打更声——第五日了。对手不要银牌溜了，或者就这样想耗他？那他肯定不会傻等两个月——天亮回京，找敬王爷先解决“食髓”，回头再收拾！
　　唐鹤强迫自己快点入眠，忽然听到门轻轻一响，他心脏猛地一抖，抬头查看。
　　萧速望见一愣，轻声问：“吵醒了？”
　　“……还没睡。”
　　萧速转身轻锁了门，来到床边，放下包裹，兀自坐了一会儿。其实没什么好想的了。他回过头，发现对方是一直看着自己。他垂下眼：“对不起，浪费了四天时间。明天一早就去南元！”
　　唐鹤看了对方很久：“那快睡吧。”躺下让自己平静地闭起眼。
　　萧速很意外，本以为会被痛骂，正不知该怎么解释。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心中说不出地欣慰、感动，他立刻又凑过去：“‘食髓’怎样了？有没有严重？”
　　唐鹤瞥对方一眼，抓着被子背过身：“没有！快点睡吧。”
　　“好，好……”萧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他实在想说点好消息，“呃，多亏你不会武功。听陶紫说，会功夫的人，运气的话，毒发更快。”替对方掖了掖被角，还是不想退开。唐鹤一直没有回话，他只好起身脱外袍。
　　唐鹤回头瞥了人一眼，想起自己盖完了全部的被子：“你拿一床过去。”
　　“不不！你盖着……”萧速不假思索地按住，或者是觉得亏欠急于讨好。不过，他已经要怀疑自己是在梦里了。
　　“都入冬了，你不盖被子？”
　　“我要是冷，会找老板再要……”他笑着俯下身，其实很想把人拥入怀中，紧挨对方身后躺下，抓过外袍凑合一下，再蹭点被子角。不想问老板讨被子，挨点冻真好！这是真的在关心自己？他心中高兴，却也不好受。唐鹤对他越好，他越愧疚，虽然愧疚，但还是高兴……如今，他竟还有机会获得这个人的关心？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机会获得更多呢？他的意识已经控制不住地要远去了。“一定会没事的…只要你，一直跟着我……”他喃喃道，“明早…叫我……”
　　不一会儿，唐鹤感到背后彻底没了动静，一转个身，压到了对方怀里……他赶紧转回，再慢慢地挪转过来。
　　人近在眼前，已经沉沉睡死过去。
　　唐鹤脑中剩下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四天若赶了八天的路…那岂不是几乎没睡？
　　他起身拉过被子，替对方盖上。被子够大，挤挤也更暖……
　　唐鹤又过了很久才入眠，最后是觉得自己已经人格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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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速醒来时候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赶路以来的头一回。他掀了被子跳下床，抓起外袍、佩剑直冲下楼，看到唐鹤正在和史明盛聊天……
　　他没来由地就很气！他差点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或者人被抓走了，或者那个人还在怀疑他，不顾食髓之毒，愚蠢地溜了——他没日没夜赶路没少在担心这个！
　　总之人在就好。
　　史明盛眼尖地一声招呼，但萧速已经转身回去了。扣起外袍扣子，他知道唐鹤在他身后跟了过来。回到客房，唐鹤整理起了包裹。萧速明白自己真的是太过虑了，心情大好。只是辞别史明盛时已经是下午——唐鹤没叫他起来，这不能算是他说话不算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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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速一边赶路一边盘算。陶紫已经明确告诉他只能找李蓉蓉。此去南元，他已经有两手准备，确保自己万无一失兑现承诺。只是实现的过程……他希望唐鹤能在自己身边“冬眠”一小段时间，什么都不要知道。
　　“南军器局总督陆善来找过你。”唐鹤意外地打断了他的思路。
　　“哦……”具体萧速已经听史明盛说过，只是没想到唐鹤也知道了。
　　“火龙柱图纸丢了，皇上怪罪下来的话，挺麻烦的吧？”
　　“你别操心这个了，治毒要紧。”萧速其实都不想对方知道这事儿。
　　“你不着急？”
　　萧速觉得对方真是个大心脏，或者，真的太爱管闲事了！只得解释一下：“有人失职，我急也晚了。”
　　“你们已经想好了，怎么把责任都推给陆善？”
　　萧速勒停了马。这句话的问题就大了。虽然唐鹤只像在好奇地问着，但他忽然感到从前两句开始，已经是一句比一句严厉的责备——尤其从这个人口中听到，他更不能忍。没想到自己被陈潋诬陷还不够，竟然还要被陆善胡说八道！“不知你听说了什么，希望你明白，司空翦已经尽力了。陆善对我们到太不客气。有些事情已经去查。皇上若有责罚，该担当的我自然不会推脱。”不知不觉口气相当严厉。
　　唐鹤点点头，觉得对方有点过分激动：“不过听说事情还没上报，要是这之前就把图寻回，就都没什么事了。我寻思，他们不是约我去投奔吗，我就假意投奔，一方面能暂时得到解药，然后我帮你探明图纸去处。你助我寻到李蓉蓉，配合我拿到压毒帖的配方！我一定也会助你夺回图纸，怎样？”
　　萧速心中好笑：“不用了。”军师的脑袋，果然永远不得消停。
　　“不用？为什么……”唐鹤简直不敢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已经是从对方的角度来考虑——各取所需的公平交易，然而就这样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心凉透。他再次坠入了深渊……
　　“因为……”萧速只得道，“已经计划周全了。”
　　“什么计划！”唐鹤急不可耐地逼问。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要等死！来一个痛快！
　　“……按你说的那样，你实在太危险了，我不可能同意。”
　　“怎么可能！我必然妥善应对……”
　　“别总这么肯定！全凭你脑瓜子推想一切吗？”萧速简直无语，他喜欢唐鹤的聪明脑子，但有时候真希望这是块木头。
　　“那你到底是什么计划？”
　　萧速看对方眼神有些不对，只得万般无奈再敷衍一点：“问张淳要。”
　　张淳——卢万胜的主子。也就是说打算按信直接赴约？“怎么要？”
　　萧速扶额，苦笑着安慰：“都说了叫你别操心了。你真的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想，不用操心……”
　　“那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唐鹤脱口而出，恨到两眼发黑。他嗓子哑，怒吼听着只像要哭。
　　“什么！”萧速震惊地抬起眼，又见那个眼神疯狠的唐鹤……他无奈、无语，更气到想笑：“知道么，我若是在‘浪费’你的时间，换个别人，只能更在浪费你的时间。”
　　“呵呵……”白衣人一踢马肚，向前狂奔而去，最后的眼神绝狠。
　　“蠢……”他扬起马鞭，比对方更恨，“说了让你平安，就定能让你平安！给我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