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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落难塞堡 ...

  •   世外枣源沙家堡,堡外乱石戈壁荒滩,门内枣木为屏二分,北邝南秀峙立。虽为塞外隐原上于远

      古碉堡遗址上兀建的家堡,外表似个荒蛮废屯,实则内有乾坤。

      北鼎寓院里虎落平洋沦为仆役的婴奴抄着笤帚横扫竖抡,漫不经心划舞生风有时了,肩臂上初愈

      的烙印终于震出了点点星痛,这令婴奴一阵咬牙切齿,不为那点阵痛,而是恼恨万分那铭刻灼心

      的枣痕黥章—葬生为痕奴的契记。适逢服侍他的老仆突然作古,姓沙的竟临时起意拨我顶替做他

      的侍婢,并被迫铭记唯他专属的烙印,这份羞辱何以堪受?虽则气愤填膺,但受人挟制,无计可

      施。忍,告诫自己一定要忍,或能有伺机脱身的一天。

      春华秋实,硕果累累,灼灼丰华——阵风吹过,熟透的黑斑红枣时时扑簌簌掉落,打中路人的头

      颈,甚或一阵枣雨,满地果红没趾,婴奴正在清扫残局……沙家堡人囤积了部分枣粮后,任它凋

      落成泥,睹物伤情—莫非自己亦要困死在这里?沙枣!婴奴一阵腻味,自此恨吃天下枣子。

      千红窟,这个时辰,沙子鸿痕天天不误在那练功。石窟的洞天府第是北区唯一的洞内江南,花木

      盈蓬,奇花异草芸生,蜂恋蝶舞鸟语,约莫再过半个时辰,自己就得被召令赶去收拾残局。千红

      窟名副其实“千红一哭”,沙子鸿痕劈芳销玉,吸脂汲髓,简直就是屠花之魔:怵目偌大洞庭,花

      雨旋纷,落红残英及地,碾作尘泥,一种凋零,几撩凄美。身为花奴,我黯然清场,埋香冢,葬

      花魂……

      沙子鸿痕斜憩石榻,汗如蒸汽,侍从偏将言语嗤笑,不解我的行径,甚至进言我在作势挑衅少堡

      主,他漠然未作领会,只是点点疑惑我何以转了性情,安分多了,在第一次脱逃失利后。待他们志

      得意满离去后,我方徘徊□□,不由忡慨于他日以增进的功力:余花存枝,疑是劫后余生,旦触

      吹间粉身碎骨,灰飞烟灭;脉叶被剖层削肉刺上蝇楷小字,要不寥剩几片薄如蝉翼的叶肉犹挂枝

      茎;群芳香销玉殒却无花媒陪葬,刀剑无眼,犹不见蝶尸蜂蜾一个;朱蕊绿萼钉石,一地玲珑瓣

      器……

      长叹一声,婴奴折身径扫鹰喙山,这是沙子鸿痕圈养雄鹰的所在,是其最乐意休闲的去处,也是

      自己最不愿踏足之处,因为时常受到猛禽的攻击,自己被抓亦是拜其之功,索幸见天碰面有些脸

      熟,被袭已大为减少。

      登高俯视脚下的北鼎寓居南分两向—东南千红窟,西南神农药庐;北分两翼—东翼八角索命钟楼

      ,自恃轻狂曾贸然入楼一探,却被困四天四夜,想渺小如尘,无人会寻我,哀哀待毙时,斜光一

      线,囔囔怪声,我拼力欲与层出诡异的钟楼傀儡再行搏命,几下过招力气不逮,被柔韧之力缚住

      ,仓措间挽转匕首贴刺,却感触到不再冰冷如木,久违了的人类的温度和气息,腕部吃痛,匕首

      被戗劲击落,一阵眼冒金星晕了过去……我从未问过是谁将我弄了出来,甭指望我会对这里的人

      感激戴德,但自此之后出现了敲钟老人,夜静更深—浑沉古拙的钟声伴着长河落日回荡在廖阔的

      戈壁滩,勾绕堡中思乡人枕着钟声入梦……

      南翼棋星阵,除堡门外,通往外界的不二要道,它令婴奴望穿秋水却颇为无奈,它铺展无围似门

      户大敞,但闯阵突围出去如同搏弈,它活络能生出几十宗阵法棋行,其变数曾亲眼见识,叹为观

      止,而自己的棋力无异于启蒙。最羡慕一只白头翁灵猴自由地穿阵出入,走兽微径,人又怎能苟

      同?沙子鸿痕如何变动阵形,永远亘留一条固定不移的猴径,因为猴是信使,它会将书信置于案

      上,不留声迹地造访,再一溜白烟地穿阵而去,婴奴已经谙熟那草绿色的粗纸信笺,紫花汁为墨

      的狂草,从自封内信瓤溢出的馨人药香判断,细腻唯出自女子之手,沙子鸿痕每回郑重其是地回

      信,未有稍加怠慢,未料这摧花猎手﹑无情杀子也不能免俗。这位影身雾中的红粉佳人,不,应

      是这对地下情人确透着股子神秘,说不定能为我下回脱逃所用呢。

      座中宝宸翰室,是沙子鸿痕的书屋和起居室,夜明珠镶缀、灿若银河的琉璃宸顶,汗牛充栋、琳

      琅满目的书籍以及华贵逼人的寝室无不昭显着主人的另类与显赫却不为人知的身份。

      眺望沙家堡南鼎,怡熙宫巍然屹立,它仿江南园林所建,是堡主泰蓝的寓所,与她过谋数面。其

      人雍容威仪,常着薄胎青花瓷嵌饰的华服绶带,侉大蛮身,方脸漆唇,吊眼鹰鼻,人称“景德夫

      人”。七美姬已成其入幕之宾,栖身于邻座“燕衔泥巢”,塞外双驼正教练她们使之成效命堡门

      的魁花女英,庆幸自己未能通过她的法眼而被删汰,可恨沙子鸿痕仍认定我是蒙尘璞玉,恋武之

      花,着令神农药庐的医师司药制配药方,要令我原形毕露,索幸费功耗时,婴奴我才有喘息之日

      谋伺出逃。已认命的七美姬入境就规,唯令是从,与我异心,我的出逃图谋被她们套去向堡主献

      媚,导致第一次出逃失利。

      堡墙固若金汤,倒根毛刺密匝朝天,时而见过境没长眼的飞禽鼠类轻者爪毛扎伤,重者剖肚亮膛

      晒成干骸,但这些并未构成实质的阻碍,因为即便飞跃这道关坎,走不出这茫茫戈壁滩才算致命

      的绝境:糟糕如变脸的天气,劈头盖脸的沙暴骤雨,令人迷途的海市蜃楼,天地相映难分的奇幻

      星空,饥羸疲弱和绝望会一次次击倒你,当杀死眈眈尾随我一日的数匹沙狼后,我昏倾倒地,驼

      玲声响,地平线晃晃显现起伏一线的驼影,枣衣翩翦。

      自被塞外双驼捡回去,重被困进这方城堡,脱逃成了尴尬。这里是遗世独立的小王国,有我所不

      知出入绝境的密道,有我不能获知的隐秘家世,我只知道能还以我本来面目的药丸不日出炉,我

      将成为又一位魁英阵的一员。荷涂滩地里泯灭人性的残酷训练,着实诡异的武功,邪门透顶的阵

      法,依附魁姬的美质天成他们誓要练出出淤泥而不染的最高武阵境界。不甘心做失去良知和心智

      的傀儡,一遍遍告诉自己会有办法的,得空就流连于宝宸翰室里高可参顶的书柜,像踩着天梯去

      观摘星斗,穷极阅览凡能与棋星阵类相关的阵法及棋谱,兜底翻找着戈壁地图、当地地志、野外

      生存书著,最后竟疯魔到不辞辛苦、着手解译对自己不似于天书却感觉靠谱的番文典籍。从开始

      的偷偷摸摸到后来的堂而皇之、肆无忌惮,因为婴奴发现傲慢自恃、轻贱她如履土的少堡主原来

      根本就无视她做得可怜的努力,(这份自信令她愤怒更感无望)任她着急忙慌得鼓弄,只是或有

      不满隔厢邻室、半夜三更、冷不丁的摔跌动静扰人清净的搅扰。婴奴会把握分寸,小心翼翼不去

      触怒他,会识趣得在他高挑灯笼嗔怒时怯步离开。终于有一天避无可避,被他冷幽幽拦下。

      “既然夜夜光临,不若就此留下,学学如何做我的近身侍婢吧。”婴奴登时失颜汗下,却被不由

      分说拉拽进邻厢别阁,按坐于听差处,他自斜靠于檀木榻上小憩,吩咐沏茶。婴奴恼羞成怒,冷

      笑道:“我倒的茶你敢喝吗?你就不怕我下毒害你吗?”沙子鸿痕一笑,“相信你还不会蠢到那

      个地步,倘若失了我这个还算得上的屏障,你在沙家堡只会活得比死还难过,再说下毒这种小人

      伎俩又岂能奈何得了本公子?”婴奴怒目却无言以对,他说的对,有时候陌生的敌人会比熟悉的

      竟敌更可怕。沙子鸿痕轻摇羽扇,笑着瞥了她一眼道:“难得你废寝忘食,读得昏天黑地,为了

      能从沙家堡逃脱出去,恨不得上天入地。难道,在这儿呆着,会比在外做个小氓女还难过?”婴

      奴不响,横了他一眼,沙子鸿痕微微一笑,叹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是个人就能

      想到有条捷径,偏偏你近水楼台,却不自知。”婴奴疑惑,她已钻进不余遗力﹑穷尽方法的死胡

      同,疲惫的她脑力尽失,不解其意。“婴姑娘你既通缝纫,又擅厨艺,能文能武,只要你能伏微

      就曲,百般讨好、殷勤服侍于我,称了我心,本公子是通情达理之人,会考虑放你走。”婴奴闻

      听,怒到极处,倒乐了,“谢公子提醒,真是个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沙子鸿痕冷冷瞥了她

      一眼,继续言道:“你可知没有任何年青女子能进得我的卧居,身为女子,你是能令我无意间带进

      来的第一人。”婴奴心下不免惴惴,直颜叱道:“那又若何?”“既成了本公子的近身侍婢,不

      知道该怎么做吗?”婴奴豁然起立,惊惧道:“你想怎样?”“你以为该怎样?”婴奴看向这个

      恶人,这才注意到他慵懒休闲,青衫敞褪,婴奴顿觉无处立足,惶惶道:“若是端茶送水,婴奴

      自在门扇外听令就是。”疾步逃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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