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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尊主莅京 ...

  •   大街上芸芸扰攘,门阶下几位当地的士绅正与葛坤抱拳告辞,谁也没注意一溜白团黑影忽高忽低地闪没街面,在混乱的脚踵车辘马蹄间左突右奔,及至蹿近轻嘶一声,攀跃而上崖女,旋即立在她的肩头,众人才看到是只白首黑身的小灵猴。崖女一笑,抬手抚摩会儿它,若有所思瞅向猴儿来的方向—
      不远处流动疏离的路人丛里隐没着一个不难区分、俊逸的身影,沙子鸿痕晃晃悠悠地走来,偏头一个唿哨,向空中弹掷了个什么,小猴应声腾空飞跃,囊获爪中,刺溜爬上,游移在他的肩肘,啮咬着奖品—糖炒板栗,沙子鸿痕绽开笑颜,抚弄它道:“还是翁猴儿厉害,莫非你前世是属狗的?能闻着主人的味儿来着?”
      崖女心嗔猴儿这被美食所诱的小叛徒,鸿痕又怎知灵猴是我修练神寿功时元神于体外的延续和寄附,方圆一里之内自然能感应到主人的存在,看着鸿痕端身走近冲自己打招呼,一时间未语嫣然,无言以对。
      沙子鸿痕眯缝着眼掠视背景处的酒楼,一勾嘴角,笑噱地瞅着崖女:崖儿,你偏不拣我说的这地儿吃饭,自个儿却悄不吝地来到朝天门,会晤这么一大帮人,恁嗯……,崖女神色尴尬,只好隐隐向他投以乖好、致歉的一笑。鸿痕心领神会,也罢,权且放过你,古书有云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谁说不是呢。
      葛坤见崖女来了故人,且与她如此熟络,于是问道:“崖姑娘,这位公子是—?”崖女稍释心神,互为引荐,——师出同门、入京应考的师弟沙子鸿痕——路途结识、助阎琅赴考的信天游帮帮主葛坤。
      葛坤打量这青年虽是儒生打扮,却骨骼清俊,英魅卓姿,武力的修为绝非泛泛之辈可比,而沙子鸿痕也颇为惊异此人竟是大名鼎鼎的葛坤,身为练武人,他早已惊觉感应到在卓越不凡的此群人中由这位拄杖人身上溢出的厚积薄出的雄浑功力及别具他人的英雄气拓。
      英雄惜英雄,葛坤向他抱拳行礼。言道幸会,沙子鸿痕躬身回礼道:“贫生游历江湖,久闻拐帅之名,今日得见,实乃平生幸事。”
      葛坤复恭礼道:“实不敢当,葛某拖着残障之躯于江湖谋生计,堪堪被江湖好事者杜撰,赋此绰号已是哭笑不得,至于牵强附会之虚名,沙公子不必理会。”
      拐帅?连沙鸥也听闻过他的名号?看来葛坤在江湖的势力不容小觑,崖女思忖着,告辞上了筱菩提备的软车,莫想车下葛坤与沙子鸿痕竟然自来熟,一见如故,叙个没完,葛坤邀约在沙子鸿痕大比之后将亲投门贴邀他、阎琅及崖女一行三人过府一叙。
      沙子鸿痕跳上骡车拉缰备驭,离别之际,崖女神情莫测地望了葛坤一眼,正对上他偏身瞅过来的沉毅目光,他温醇地微笑示意,然而心虚的崖女却从他笑意盈盈的眼底眉梢看到了些许踌躇和几抹深意,她强作镇定,悠悠放下了车帘……,从头至尾,言语言外,葛坤都没避讳—-他了然我歇身何处,一旦腾出空来想必他会相机而动,也许我尚在他甄别的嫌疑之列,又或者他根本已经经比对认定了我,于今不过是虚与委蛇,与我周旋,目前他虽按兵不动,但吾若现今弃城而去,无若是逼他亮剑——
      目送着骡车渐行渐远,葛坤温和的目光渐渐平静,沉吟片刻,他偏头低声叫应近旁一位素来伶俐的属下,“你去朝天门酒楼的隔壁良民客栈打探一下,……”如此这番,属下领命而去。
      副帮主申屠雷大跨步横穿街心而来,大咧咧地与各众列位打招呼,笑语寒暄着,瞅空对葛坤低声道:“老葛,如你所料,阎尊主果然来了,仅一童子相从,已到城郊老马渡……”,葛坤凝神尤默,缓缓点点头。
      悠微有古琴声带着水漠寒气瑶淼穿帘而入,隐约入耳。崖女微微一震,醉梦仙霖曲?细若丝缕而逝,恍惚是心之所想的幻听,这时隐隐传来些微争执打斗声,卷帘拢一望,远处青蝉帮的众女弟子正于河岸观战,看不真切,应该是她们帮主落脚于深入探河的木桥上与抛锚定岸的一叶扁舟时而僵峙时而角斗着……她的行动倒快?如往的雷厉风行,良民客栈那档子事了结了?夭月宫的内奸孔荣被擒,虽是被栽针嫁祸,众怒之下,孔荣自是百口莫辩,难圆其说,说不定夭红盛怒之下不等及押回圣殿公祭,已然将其正法。夭红现身城郊又在跟谁对峙,那叶扁舟上又是何人?崖女一个激灵,心头一凛,从行着的骡车上径自就跳了下去。
      沙子鸿痕吁得一声勒牵住骡车,不明所以,御好车也跟着跳下往后奔去,远望旦见木叶扁舟顷刻破揽起锚,刺溜一退江心,竟然未摇桨架橹,逆江自行,驾控此舟的必是绝世高人。夭红率领众弟子返身乘马追逐而去,崖女亦疾步如飞,想将舟中人看得真切,却不知为何,惶急下胸垒郁闷,腿脚滞钝,一路趔趄磕绊,终被赶上的沙子鸿痕一把揪住,崖女自觉失态,强颜笑道:“沙鸥,你临考在即,温习功课要紧,回去吧,那边似一帮武林中人在争斗,我过去瞧瞧。”
      看着盈目若泫、面色红白不定的她,沙子鸿痕顿了顿。究竟是何方神圣能令崖儿如此失魂落魄?他一笑,不由分说挟着她往回走:“温书不差这一时。看热闹怎能少了爷儿的份?你既有伤在身,乘骡车岂不又快且省了脚力?”
      崖女诧异道:“你怎知我有伤?”“我是谁?”沙子鸿痕傲骄地仰头道。
      蓼花塢,日暖风轻,恍如一轴铺展的淡墨写意画。
      长亭外,一只便携式蔑丝躺椅上斜撑倚卧着一位身姿高峻、披葛衣麻、颇具魏晋风度的山居修士,沐日熏,神情雍容地闭目休憩。
      端看他天庭饱满,地格方圆,额上镶珠坠玑的金刚璎珞束缚住碎乱的披发,衬托出他方刚血气的面廓犹如经刀削斧劈精制的浮雕,凸显出隆鼻薄唇,眉目深峻,并颌下一缕髹髯悠然垂地……,万籁俱静,时空似乎也为他停滞……
      耳畔的清风渐紧起啸,椅下的落英滚转着,攒起了朵朵涡旋,傍着熏炉煮茶的护法书童见主人修习渐入佳境,却望了望不远处山峦层叠的惊鸟扑突,皱了皱眉头,心想等时自己精心炮制的芽茗茶主人怕是喝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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