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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十七章第一部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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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呜,喵呜”
黑色的猫儿撒娇似的蹭着主人的裤腿,从左到右,从前到后,这是它每天都重复的一种仪式,既是迎接主人的归来,也是要求主人的怜爱。
“好啦,小猫,好啦,小猫。”主人宠溺地抱起已经不小的“小猫”,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猫儿犹然不满足,在主人的腿上坐下,抱着自己的爪子舔着,舔得高兴,连主人放在它身上的手也一起舔着。
猫舌头上的小刺舔疼了她的手背,她没有缩手,望着天花板,任小猫在她身上撒娇放肆。
“小猫啊,”她摸着猫儿的脑袋,
“顾文影,是我的女人呢。”
在遇到顾文影之前,她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女人或者男人。
她不要被男人压在床上欺负,这一点李文清很清楚笃定,凭什么,她有枪,凭什么要让男人压着欺负,她不要当笨女人,无论在哪里,老大只有一个,有人能欺负你,你就得听他的话,那老大就轮不到她当。
她刚刚读大学的时候,有无聊的男人会在她面前停车,然后探出个脑袋跟她搭讪,她一次也不理,男人嘛,找女人说话就是为了上床,一上床女人就只有输了,她不喜欢输,最多同归于尽,也不能输给别人。
有那么一次,她在学校门口,一辆看着挺顺眼的车又在她面前停下来,有人探出头来和她说话,奇怪的是,这次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教给她很多新鲜的东西,不用被男人压还可以一样赚钱,甚至那个女人说还能搞到点枪给她玩,李文清想了想,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吃亏,既没有输,还可以拿到心爱的枪呢。
当遇到一个喜欢绑着她让她吃鞭子的女人之后,李文清便开始迷糊了,被痛打一顿,到底是算不算被欺负了呢,可是不管女人怎么欺负她,除了还能咬牙忍着的疼痛,她就是上不来平时跟男人较劲儿争输赢的那股子气势,就像爹说的,女人要让着,她没让着过后妈,也没喜欢过这些跟她上床的女人,她也是女人,凭什么让。
反正是挨打换钱,算了,像爹说的,不要跟女人一般见识。当然,她最开心的,还是又能摸到枪,能感受到子弹射出膛口时的强烈的冲击力,任何人,都比不上一把枪对她来得重要。
然后她碰到了顾文影,这个麻烦的女人,她的女人。
第一眼看到顾文影,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她的。
她在转头的时候瞄见正要离开的顾文影,那个女人当时的神情紧张而冷淡,李文清只是短短地看到了那个的侧脸,只是那短短的一面,顾文影的眉眼五官,还有那冷淡矜持的表情,就那么牢牢地刻在了她的心里,如果有叫做灵魂的东西,她在那个瞬间听到自己的灵魂发出了无声的激烈叫喊,血液随着这喊声加速沸腾,呼呼地在她的血管里翻滚。那个女人的美丽让时间突然静止下来不再流动,她站在那儿,好长一段时间血液才没有继续往脑袋上冲,她记得那让她后脑勺都嗡嗡作响的悸动,她恢复清醒的第一个念头,也变成她之后每次看到顾文影都会有的同一个念头。
那是我的女人。
她已经不是李文清了,李文清早已消失,不管她当这个陈蓉生当得怎样逼真,逼真得连她自己都相信她的的确确是陈蓉生,一个简单热情的成都人。每当见到顾文影的时候,那个念头又会不自觉地跳出来。
那是她的女人呢,谁敢碰她的女人,谁敢碰一下顾文影,她恨不得扑上去把那人撕成碎片吞进肚子里。顾文影让她平静了许久的血液又开始沸腾起来,热乎乎地流动着,激起她骨子里的暴力和残忍。
她没觉得李文清所做的任何事情有错。
人,只要能活着,杀人放火都不是罪,饿极了人吃人也不是罪过,法律在她的眼里就是妨碍生存的狗屁,那些顾文影相信的道理,都是斯文人的面具借口,她知道自己骨子里跟顾文影是两样人,可她就是喜欢她,喜欢她的眉毛眼睛鼻子耳朵,甚至喜欢她的冷漠自私矜持胆小和故作高尚,她无药可救地喜欢这个人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生命的每一个部分,灵魂的每一个部分。
然而她已经不再是李文清了。
她是陈蓉生,顾文影不应该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那个女人,偏偏要山长水远地跑到她眼前来,一次又一次把那个女人送回北京,顾文影还是住到了成都,把陈易这么个符合顾文影所有要求条件的成都男人送给她,结果是顾文影这次干脆跑到自己面前说喜欢蓉生。
“喵呜。”
小猫将主人的手指舔得干干净净,接着头一伸,用迅速的动作咬住那香喷喷的手指。
她低头看着小猫那四颗又长又尖的白色细牙抵住她的皮肉,小猫斜眼看到主人正在看着自己,一下子松了口,讨好式地又舔了刚刚咬住的地方几下,目光中充满了贪婪与不舍,像是一个面前放着美食的饿汉,却不敢动口,只有流口水的份儿。
“急什么,等我死了,你再慢慢吃。”
只有一层薄薄皮肤的鲜活人肉,对猫儿还真是不可抵挡的美味诱惑呢,她不再把手放到小猫的嘴下,揉了揉小猫的头。
要是人都像动物一样多好,像小猫一样,不管喂给它怎样好吃的猫罐头,小猫总是惦记着自己的滋味,猫是有尖牙的食肉动物,人没有尖尖的牙,一旦有天失去力量,不能动弹,小猫就会按照它的本性,用它的小尖牙,一块一块地把自己的肉撕下来,美美地吞到肚子里去。
人呢,就复杂得多,她不清楚顾文影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女人不是口口声声骂过李文清,说李文清骗了她,说李文清是卑鄙肮脏的杀人犯,说李文清这样的人,全都死了这世界才干净。顾文影咬牙切齿自以为正义的样子,她一度相信这个女人的倔强和骨气,为什么又巴巴地出现在成都夜晚的街道上,可怜兮兮地要找她的“清儿”,不是好好地结婚了么,男人也不要了跑到成都来,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要干什么。
她对顾文影的倔强和软弱,都没有任何抵抗力,顾文影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平静的生活里,搅乱她的思维,她的信念,她的执着。
“小猫,你说要怎么办呢?”
猫儿不懂主人的话,更不懂得回答,它懒懒地爬在主人的大腿上,期盼想象着新鲜人肉的滋味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