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瓶子里的人

51、第十六章第二部分（2）

　　她能从颠簸中感到自己在一辆行驶的车上，车子行驶的路程似乎漫长得没有止境.
　　绑架？玩笑？还是和胡准结婚的打算被李文清知道，所以要带着她私奔？
　　顾文影在这长长的旅途里设想着种种可能，又一一否定。
　　她不能断定自己有多了解Shirley，但是她能断定自己有多了解李文清，绑架和玩笑这种事情以李文清的性格，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加入，何况和胡准结婚的打算，她也只是在心里盘算，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她的脑子在盘算着，却控制不住心和身体的本能反应，心中的害怕导致身体的颤抖。
　　车子在颠簸的道路上不知道行驶了有多久，一直到夜的冰凉袭来，道路才慢慢变得不那么崎岖，好似车子终于驶上了大道，没过一会儿，车子停了，她被拖下车，带着走了一段路。
　　“Sit!”
　　她听见Shirley的声音，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她听话坐下，冰凉的感觉告诉她她坐在一张冰冷的凳子上。
　　不一会儿，绑住她眼睛的布条终于被取下来，她努力睁开眼睛，慢慢适应着有些刺眼的光线。
　　“对不起，影。”Shirley站在她的面前，用英文说道，“我没有办法帮助你，要把你带来这里的是清，不是我，我没有办法做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又是哪儿？顾文影想问，嘴巴却被堵上，发不出声音来。
　　她们正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屋顶上的白炽灯刺目地亮着，室内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床，一张四方桌子和几张凳子。
　　Shirley深深地吸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能事前提醒你，现在也不能帮助你。我今晚就会离开。照顾好自己，影。”
　　说完这些，Shirley拉开门，走了出去，留下顾文影孤伶伶一个人坐在屋子中央，对这一天所发生的一切仍然懵然不解。
　　她想叫住Shirley问清楚，嘴巴却仍是被堵住的，发不出声音来。然而她并没有孤单太久，Shirley离开了没一会儿，李文清就出现在门口。
　　进了屋子，关上门，李文清弯腰从小腿上抽出一把半尺来长，闪着青光的匕首，她本能地有点害怕，李文清却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弯下腰，割断了她手腕上的束缚，然后把刀子插回鞘里，顺手将她口里的东西也取出来扔在一旁。
　　“清儿，这是哪里？”
　　顾文影一得自由，便开口问道，被绑了一路，她不免有些生气，
　　“你和Shirley搞什么鬼？”
　　李文清却轻松地在她对面一张凳子上坐下，带着奇异的笑容看着她。
　　“我带你回家啦，你是我的女人，应该跟我在一起，我回家，你也跟我回家。”
　　听了李文清这不伦不类的回答，她更加心里来气。
　　“这里是哪里？李文清，你跟Shirley到底做了些什么，你说清楚了。”
　　灯光下，李文清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快起来，那渐渐绽开的笑容让李文清那张漂亮的脸蛋活了起来，那双黑色的眼睛也有了鲜活的光芒。
　　很显然，不管这孩子做了什么，这让她很高兴，顾文影从没有见到过李文清有过这样鲜活的笑容，发自心底的，甚至能侵染他人的笑容，连她的怒气，也不知不觉消融在这样的笑容里。
　　“那我一次全说清楚。姐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领养的？”
　　李文清笑着回答她。
　　领养？顾文影吃了一惊，又立刻觉得这是最合情合理的事情，李文清与整个家庭的格格不入，领养似乎能够解释这一切。
　　顾文影没有出声回答，但是她脸上的惊讶全部落在李文清的眼里。
　　“哦，你不知道。姐姐没告诉你。”李文清皱了皱眉，似乎之前以为顾文影是知道的，
　　“我在这里长大的，十二岁那年，我爹死了，就把我送给爸爸一家人养。我不喜欢北京，也不喜欢上学，这里才是我的家，我还有几个兄弟在这边做生意，反正爸妈也死了，我就带你回来了。”
　　听完李文清的话，顾文影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劝道：“别耍小孩子脾气，你爸妈不在了，还有文惠呢，你要回来，告诉你姐姐了吗？别因为学校的事情犯倔。”她以为李文清还因为被学校开除的事情生气，才做出离家出走这种行为来。
　　“姐姐嫁人了，爹说过，嫁出去的人，就是别人家的人，简永南照顾姐姐。”李文清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也是，你是我的女人，就要跟着我。告诉你，打老师是我故意的，我才不想去读那些狗屁书，我就是想被开除，好早点回家。”
　　顾文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未想过，李文清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她没料到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能演上这么一出。
　　“清儿，我们回北京去。”
　　她此刻才隐隐感觉到了危险，用她能做到最严肃的语气说道。
　　“顾文影，你自己答应做我的女人，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北京我们再也不回去了。”李文清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露着她未见过的野性和霸道，
　　“这块地盘上，我是老大，我说了算。你今天在这里将就一下，我要去见个人，明天来接你”
　　李文清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房间，留下她一个人呆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她努力回想了一路上的经历，心里有了种种的猜测，李文清把她带到了云南，为什么Shirley会参与李文清带她走的计划，李文清是用什么说服了Shirley，还有，这里又是哪里？

　　她走到简陋的窗前，向外看去，外面是漆黑的夜，远山的轮廓在月光下隐约可见，周围是一大片黑漆漆的树林，在目力所及的地方，她看不到任何灯火。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吓了她一跳，窗前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短短的头发，咧着嘴，露着一口白牙冲她笑了笑，然后背对着她站在窗前，那人肩膀上斜挎着根带子，她顺着带子往下看去，带子的另一端，是一挺看起来沉重又吓人的黑乎乎的长长机枪，那种她只在电影上看见过的便携式机关枪。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喉咙口，血液一下冲上头，冲昏了她的理智，冲昏了她的思维，她站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摸索着在一张凳子上坐下，首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枪支让她久久不能平静，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让她完全无法冷静地思考，她从未想到，亲眼见到枪支竟然会带给她如此大的恐惧感。
　　她想起白天她们开车进入的丛林，以及刚刚从窗口望出去漆黑的野外，她所在的地方显然离城市，人群都十分遥远，她在一个荒芜之地，窗外拿着枪的守卫，离开了熟悉的城市，她心里的害怕一阵高过一阵，她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只是一支枪而已，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她想象李文清也许来自边陲上的少数民族，顾文影从一些报道文章中看过，云南的少数民族中有不少保留着传统的民风，青睐持有枪支自卫和打猎。云南，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在中国的边境上，同时，云南还是毒品犯罪最为猖獗的地方，金三角这个词语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而顾文影马上又强迫自己压下这个念头，清儿再怎么叛逆，再怎么聪明，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她是在北京长大的，是在文大夫一家人的照顾下长大的，文大夫一家人不会让清儿有行差踏错的机会，更何况她还是个学生，怎么可能跟毒品沾上关系。
　　顾文影在惊惶，不安和种种猜想之中度过了这难熬的一夜，她几乎整夜没有睡着，一方面是惊恐和脑子里不停的各种揣测，另一方面是低温的凉夜，习惯了恒温空调房间的她受不了这份寒冷，坐在凳子上，抱着肩膀，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冰冷的夜晚，而止不住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