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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跟我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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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叔这样一说,末香心下便明白。这张氏一向对下人们极不好,原来是桐家的四姨太,因去年原来的正室夫人死了,被桐老爷扶正,脾气暴躁,常常打死下人。如若杨叔没按时间给她送去,怕是会打断杨叔的腿不可。
想到这里,末香拉住墨云,说:“弟弟乖,这果果还是先交还给杨叔。待会叫杨叔再送一袋来,姐姐给你做冰糖葫芦吃。”
“姐姐,什么叫冰糖葫芦?”墨云听了,把袋子往地上一放,很是好奇。
他很喜欢他的这位姐姐,因着他的母亲与柳芳关系尚好的缘故,他母亲二姨太在众妻妾中极为孤立,所以他在众兄弟间也是孤立的。所以,他就更加与末香亲近,又因末香凡事沉稳,便事事听末香的。反而与他的兄弟们极为疏离。
“冰糖葫芦嘛,墨云想知道吗?”末香忽然起起,这时候也许还没有冰糖葫芦,就算有,这侯门王府里的公子,又怎么会见过路边卖的那些冰糖葫芦呢?
“当然想知道。姐姐做给我吃啊!”墨云对未见过的东西总是充满了好奇。
“好。等杨叔叔把果子买来后,姐姐就做给墨云吃。”末香应承下来。
墨云听说有吃的了,高兴极了。末香从眼角中寻找着她的两个贴身婢女绣儿与锦儿。
远远地,看到锦儿抱着一盆洗好的衣服经过,她身后跟着绣儿。绣儿自然又是两手空空,把什么都丢给锦儿去做,偷懒得紧。
“锦儿,绣儿。”末香唤道。
“见过三公子、小姐。”锦儿连忙放下衣盆,半跪着行礼,绣儿略有些不安地也行了礼。
这府上门第森严,人与人之间分得极清楚,下一层次的人,见到上一层次的人,便要行跪礼。
“绣儿,你两手空着,去弄些冰糖来,要细小一些的,无杂质的。”末香对绣儿说话,总是冷冰冰的。
绣儿不情愿地说:“小姐,拿冰糖这类小事,叫小丫头们去就行了,绣儿还要帮锦儿晒衣服呢!”
绣儿的姨妈在府上给夫人做了十来年的婢女,绣儿根本没把老爷的这个干女儿放在眼里。
“哦?难道你帮过锦儿了?洗过半件衣服了?端过半盆了?”末香冷笑道,忽然大眼睛一瞪,“还不快去?这月的休假还要不要了?”
一提起休假,绣儿就怕了。绣儿贪玩,不怕硬,但怕软。见末香半带硬半又软的,给足了她一个丫头的面子了,当下便乖乖地去拿冰糖去了。
末香知道绣儿这人只是自命不凡,仗着姨娘这一层关系便处处抬高自己,为人倒是极简单的,在这府上想要生存,得罪太多人可不行。对下人们不能都来硬的,不然凭她在府上的威望,极容易让众人不服,到时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了。
所以,她专攻别人弱点,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都可以忍受。而毕竟她灵魂年纪都二十多岁了,对付这些小丫头片子,足够了。
末香带着墨云与锦儿、绣儿一同来到厨房里,末香屏退了厨娘们,把冰糖加水放在锅内煮糊了,淋在山楂上。
冰糖葫芦就做好了。
待冰糖葫芦凉了,便拿到院子里,大家一同吃着。
“小姐的手艺真好。”锦儿夸道。
墨云吃得满嘴都是油,吃了又吃。绣儿在他边上不断递着绢巾,媚笑着说:“三公子,这给你擦脸。”
见绣儿不拿绢帕给自家主人末香,反向着三公子献媚,锦儿怕末香面子上挂不住,忙也拿了绢帕在末香身后服侍着。
末香看在眼里,并不说话。
绣儿自知有些失礼,便退到末香身后,人却朝墨云抛着媚眼。不断说:“你看三公子吃东西的样子,多好看哪!”
“花痴!”锦儿低声在绣儿耳边骂了一句。
绣儿作梦都想被这些公子们收了作妾,而锦儿小小年纪,行事却比绣儿成熟得多。
末香不禁暗笑。
远远的,几个婢女忽然齐齐跪了下去:“奴婢见过大公子。”
“大公子来了!”绣儿兴奋地大叫。
锦儿向绣儿狠狠瞪了一眼:“叫得这么大声,还要不要脸了?”
末香的视线掠过跪着的人们的背脊,望到了一身紫色滚珠长袍,白净的脸,一双长长的丹凤眼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却显得很空洞。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轻飘飘的,浮着的目光轻飘飘的,走路也轻飘飘的。
这便是大公子桐楚清。今年十九岁。
他在末香身边走过,锦儿与绣儿齐齐跪下行礼。他瞟见了末香手上的冰糖葫芦。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他语气透着傲慢,正眼都不看末香一下。
“这是我们叫杨叔买的。”未等末香回答,墨云就冷冷说道。
“买的?”桐楚清唇边勾出挑衅一笑,“怕是偷的吧?方才我就听说,我娘叫张叔买的山楂果子,怎么无缘无故少了?”
“你——你才是偷的!”墨云气得回了一句。
“啪!”
墨云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一滴血。
楚清摸了摸自己的拳头,身后早有楚清的跑腿上来说:“我们大公子怎么会偷东西,要偷也是你们偷的!”
“你怎么打人!”末香只觉得胸口堵了好大一团火!
虽然从小就没少被楚清打过,可是,今天在她眼前,这样打这个府上,唯一对她好的兄弟墨云,她可不干!
“怎么,你也想来一下?”楚清冷冷一笑,从牙缝中迸出一个词来,“你这个没爹生、没娘教的杂种!”
“啪!”
楚清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末香抬着脚,往死里踢着他的胸口、他的脸。
他想站起来,可是面前这个十一岁的小丫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脚比一脚狠,他挣扎着起身,那小丫头竟然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头,指着他大喊:“你要是敢过来,我和你拼了!”
锦儿、绣儿早吓得一声也不敢出。楚清呆住了,抚着胸口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不明白为何堂堂三尺男儿,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揍了!
末香紧紧举起石头,楚清与身后的家将愣在那里,不敢上前一步。
“哎哟,我的儿哪!这真是作孽哪!”早有人通知了夫人张氏,这女人不知从哪里,大哭着跑来,抚摸着楚清身上的淤青,大吵大闹着,不一会儿,整个府上的人都聚过来了。
柳芳挤入人群,见了这一幕,便知是末香闯祸了。张氏戳着柳芳的头,拿绢帕擦拭着脸,说:“你这个贱人!你教的好女儿!来人,家法处置!”
柳芳连忙跪下,不断磕头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哪!”
“谁敢处置我母亲!”末香举着石头朝张氏晃了晃,张氏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对侍卫说,“快,快把这疯丫头抓起来!快!”
侍卫走了上来,一个妇人连忙赶在侍卫之前,拦了下来。
来的正是二姨太陈氏,墨云的母亲。
“姐姐,这都是怎么了?孩子间打架,犯不着叫侍卫绑了吧?又不是对外人。何况,老爷马上就要过来了。”陈氏在一边打圆场。
“就是老爷要过来,也要听我的!”张氏气急败坏地大叫。
“哪个说我要听她的!”
这声音震得大家心陡然一跳,正是桐老爷桐岚来了!
“老爷哪!”一见桐岚,张氏便哭开了,直把脸揉进桐岚的怀里,把末香打她儿子的事,火上浇油地说了一通。
桐岚望了望末香,见末香一声不吭地立在那里,眼睛里含着恨意,双手捏着拳头垂在两边,当下眉毛皱了皱,说:“末香才这么小,清儿都那么大小,末香怎么可能打了清儿呢?好了,都不要吵了。”
见张氏还要说什么,桐岚摆摆手,不耐烦地说:“你这个作正室的,对我的孩子们都应该一视同仁,不可偏袒才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们做哥哥的也应该让着妹妹才是。”
说着,示意大家都散开,向末香招了招手:“你到我房间来一下。”
末香扶起柳芳,说:“娘,不要哭,在末香在,没人敢欺负你。”说着,便跟着桐岚身后走去。
张氏小人得势,忘记了一年前还是在做着四姨太,做正室还未坐稳,就如此喧哗。众侍妾多有不服,今日见末香教训了她与她的嚣张的儿子,心头都暗暗高兴。对末香,也多是另眼相看。
“说吧,为何打自己的哥哥。”桐岚端起茶杯,拿杯盖捋了捋茶汤,盯视着末香,说道。
“他不是我哥哥。”末香紧紧抿着唇,表情不悲不喜。
十年了,这小丫头除了个子长高了,性情竟还是一点也没变。桐岚边喝着茶,边想着。
她没有一点小孩子应有的天真与幼稚,反倒极为冷静,很少见她笑过。在他面前,她也都小心翼翼,很少出差错。
桐岚一直在观察着她,可是,十年了,他还是没观察出什么来。
这个女孩,似乎隐藏着什么重大的心事,要不就是受了极深的伤害,她总是那样冷静,理性,有种天生的说不清的疏离感。
“近日功课学得怎么样了?”见问不出什么来,他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