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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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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杨理听见晚自习铃声响起马上离开教室,为了不和肖维走在一起,他已经这样训练自己好多天了。但今天,他刚走到门口,就感觉有人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时人很拥挤,他没多在意,跟着人潮往前,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却没有放下来,他回头看见肖维一脸怨念地看着他。
先开口的是肖维,他问:你最近怎么了?我惹你了吗?杨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我没觉得我怎么了,什么都是老样子啊。肖维说,难道是我多想了??我真的以为你怎么了,或者是有什么心事没和我说。我在你面前可没什么秘密。
杨理浅浅一笑:我能有什么心事,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说得你像和尚似的,我就不信你没喜欢过哪个女同学。
被你说中了,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谁啊?你小子,这么当兄弟的啊,有喜欢的人都没听见你提起过。
“反正你不认识。”杨理踩在碎石路上,脚底板有些酥麻的感觉。只是几句话的时间,没想到就走了这么长路了。以前,就是同一条路,他和肖维一起,走了千千万万遍。没有肖维的日子里,那条路也曾变得难走,几天之后习惯的难走的滋味,肖维再次出现在他身边,和他走这条路,他却没有失而复得的欣喜。
肖维听杨理这么说有点不爽,说,现在不认识,你给我说说不就熟悉了,以后说不定是我弟妹呢。对吧?
杨理觉得沮丧,他无意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肖维见杨理不做声,于是用手圈住杨理的脖子,把杨理往怀里带,开玩笑说:杨理你到底说不说?说不说?杨理无意玩笑,对他这个“过分”的动作有点忍受不了。他曾经梦见自己躺在肖维的怀里,或者肖维躺在自己腿上,两人抽一支烟,喝一罐酒,跳一支舞。
杨理的耳朵贴在肖维心脏的地方,他猛然觉得,这个和他肆意开玩笑的男人真的已经深深埋进心里,拔不出,滤不掉。纵使如何刻意离开,也割舍不了。
卑微就卑微吧,杨理自暴自弃想。
他小声说了句:我喜欢的那个人你认识。
只是,肖维没有听见,假如听见了,他肯定会问,究竟是哪个漂亮妞虏获了你的心?
杨理又开始甘愿卑微。
他开始放任自己的感情,虽然结果他知道,一定是痛不欲生的悲剧。他曾想假如能牵着心爱的人的手看夕阳该有多好,假如和心爱的人一起看陌生的景该有多好,假如身边一直有一个人陪伴该有多好。他也曾自嘲的想自己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竟然生出这种幻想。虽然他极少看言情小说,其中有一部——他不记得名字了——书中主人公与自己的心境太过相似,有一种将心剖开给人看的厌恶感,他越看越恐惧,看到最后——对比自己和主人公的命运——他决定再也不看言情小说。
他又开始陷入迷局。
他小心翼翼喜欢着肖维,直到杨爹给他们每人发一张表格,要求填上文理意向。肖维瞄了杨理一眼,看见杨理端端正正写上一个“理”字,他也毫不犹豫,挥笔写下“理”字。意向表交上去,肖维一脸坏笑看着杨理,意思好像是,你是逃不出我的魔爪的,好好伺候本少爷。肖维笑的时候会不自觉扬起眉毛,杨理喜欢他扬起的眉梢,眉毛有点杂乱,但很浓,浓得和他的性格有些不相称。
周末,杨理有两天假,他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回家看看夏灵芝,这还是这个学期第二次回家。
刚走出校门,在路边等去乡下的中巴。中巴并不难等,也因为他没有极度渴望回家的欲望,所以,他不心急,只是站在路边,安安静静的站着。
肖维早就回家了,老师说下课的时候肖维爸爸的车就在校门口等着了,肖维抓起书包直接出了校门,甚至没有回寝室去整理他堆放好几天都没有洗的衣服。
“杨理。”
杨理听见有人喊他,缓缓经过的车离开之后,他看见站在对面的宇泽,面带着笑容,那笑容更甚阳光,灿烂得一塌糊涂。
杨理穿过马路,走近宇泽。宇泽说:“知道你今天放假,特地请你去吃饭,正好我也无聊。”
“我要回家”这几个字咽进肚里,杨理实在无法拒绝笑容无敌的宇泽。
宇泽说,晚上我们去KTV唱歌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
“我不怎么会唱歌。”
宇泽说:“我也不怎么会唱。”
杨理把包放回宿舍,跟着宇泽,到了一家价格适合学生消费的KTV。说实话他没去过什么娱乐场所,假如麻将馆不算娱乐场所的话。
小小的包厢内,宇泽拿出自己从外面买的啤酒和零食,给杨理递上麦克风,说,其实今天是我生日。
杨理问他:“怎么不多叫点朋友一起?”
宇泽说:“我的朋友很少。”
杨理便不做声了。性格爽朗外向的宇泽朋友怎么会少?他是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宇泽说第一首歌他先唱,他选的是黄家驹的《海阔天空》。粤语发音并不十分标准的宇泽震撼了杨理:宇泽唱歌是极有天分的,因为他关掉了伴奏音乐,一个人清唱这首《海阔天空》。唱着唱着声音哽咽,宇泽情不自禁哭出了声。
他说,每次去KTV我一定会唱这首歌,因为某个人,这个人喜欢黄家驹入了迷,房间里挂满Beyond的海报,买很多Beyond的卡带,不厌其烦听他们的歌,一遍又一遍。
但是你为什么要哭?
宇泽说:因为我被自己感动了。
杨理开玩笑说:有你这么臭屁的么?
宇泽笑着将话筒递给杨理,说,选一首你最擅长的歌。
杨理说,我真的不会唱什么歌。
宇泽说,总会有一首是你会唱的吧?
杨理脱口而出:世上只有妈妈好。
世上也许真的只有妈妈才好。
啤酒喝得差不多了,零食也吃得差不多了,歌唱够了,夜也足够深了。
两人从KTV出来,宇泽说,你别回学校,学校肯定关校门了,去我那儿睡觉吧,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只要走几分钟。
杨理点头,头有点晕乎,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宇泽的“家”是指他租的房子,一室一厅,地方很小。杨理往床上一倒累得再也不想爬起来,宇泽说,你还是去洗个澡吧。杨理没应声,不多久就传来低沉的呼吸声。
宇泽俯下身,看着紧闭双眼的杨理,说:“你知不知道,你和他很像。”
第二天早上,杨理醒来感觉到身上压着什么东西,睁开眼就看见宇泽睡成一个“大”字,右手压着杨理的胸,右脚搭在杨理的左腿上。杨理拿开宇泽的手,说,宇哥,你是不是该起床了?上班要迟到了。宇泽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眼睛都懒得打开。杨理发现自己一件衣服都没脱,一张薄毯一半盖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半搭在宇泽胸前,宇泽穿着一套很可爱的睡衣,衣服上竟然有小丸子,真是幼稚得可以。可能是以前的女朋友为他买的吧,杨理想。
杨理掀开毯子,起床。看床头的闹钟,七点。简单收拾了下,想自己还是悄悄走不要叫醒宇泽了。他轻轻开门,出门时看见床上毫无睡相的宇泽,又折回来将毯子拉扯好盖在宇泽身上。忽然想起现在不叫他起床等会儿他上班要迟到,大叫了几声宇哥。宇泽翻了个身,又把毯子压到了肚皮下。杨理模模糊糊听见他说了声“今天我休假,让我多睡会儿”。
杨理将门关上,关门前一刻,透过门缝,看见宇泽房间墙上的一张海报:黄家驹抱着吉他,留卷发,微闭双眼,在麦克风前唱歌,如痴如醉,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