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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是一种感觉写在夏夜晚风里面【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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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少新车可够低调的,不像你的风格,不知道的还真认不出是你的车。”
朱则彦斜躺着身子翘着二郎腿,冲着吧台上正调酒的姜季泽“啧”了两声,“他要再不收敛收敛,老爷子不得打断他的腿,还真别说,你还真是喜新厌旧,那玛莎拉蒂GranCabrio Sport没开几天吧?”
朱则彦和姜季泽是姑表兄弟,两人打小混在一起,说话自然没大没小。
“在修理厂躺着呢。”
朱则彦“蹭”地坐起来,跟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呦,撞车了?你那超级跑车赛年度冠军四连胜的记录可还摆那儿了,上回还跟梁少说起来,诶,梁少,我们当时怎么说来着?”
梁复才抿了一口酒,“说姜少的爆发力跟枚定时炸弹一样。”
“对,定时炸弹,怎么这炸弹净往自己身上飞呢?”
姜季泽往酒上淋了一些伏加特,火柴一点,蓝光窜现,酒香混着薄荷香弥漫。他端着酒杯朝他们走来,仰脖一口喝下去,斜眼看了一眼朱则彦,“你这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他微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味烈酒的后劲。
梁复才本来正琢磨着怎么提这事儿,现在既然有人先提就更好,还能看看姜季泽的意思再开口。那小丫头当天晚上把号码发过来的时候,他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圈儿里头谁人不知道姜家四少爱车如命,倒没听说过他的车子被人给撞了会怎么样,因为根本就没人敢往他那车上蹭。
“遇上一特有意思的小姑娘,撞了我的车还神气活现的。”
“你那六百多万的车被人给撞了?”连一向寡言少语的宋至清都好奇。
姜季泽挑一挑嘴角,“可不是,那姑娘的嘴巴那叫一个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
姜季泽却只是撇嘴一笑,把朱则彦给着急的,在边上催得紧。姜季泽往沙发上一靠,手指扣着酒杯不说话。
“哎,我说你还搞神秘了。”朱则彦一拍手,“哈,我知道了,一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梁复才见姜季泽并没有说什么,就笑了笑,“说起撞车可真巧了,我一妹妹,前两天开车去机场接人,半路上也出了点意外。”
姜季泽抬起头,“哦?你还有妹妹?”
“一干妹妹,还是个学生,在中科院念研究生,挺文气的姑娘,一看撞了车给吓得够呛。”见姜季泽杯中酒已见底,就亲自开了酒替他满上。
“这巧事儿都赶堆儿了,那小姑娘也是中科院的学生。”
“呦,这么巧,该不会是同一人吧?”朱则彦又起了兴趣,“梁少,你那妹妹叫什么名儿?”
“张一婷。”
“张一婷……”姜季泽重复一遍这三个字,上挑的眉尾勾出一抹叫人不敢直视的锋芒,他缓缓悠悠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对着上面那张一寸照笑了一笑。
朱则彦见他看得认真,以为是什么好宝贝,赶紧夺过来瞅着,“哎呦,就是这小女娃?看着还是个高中生嘛。”
姜季泽一把夺过借阅证,“多事。”
“瞧你紧张的,嘿,老表,”朱则彦放下酒杯,“你该不会看上小女娃了吧?”
姜季泽只“哼哼”两声,没肯定也没否定。他们这圈儿里的人虽然都是人中龙凤,但是有的龙会吞云吐烟翱翔九天,有的龙随便摆弄尾巴就已经谢天谢地谢祖宗了,姜季泽绝对是前者。别提姜家祖辈父辈有多高的威望,光是排在他前头的哥姐,一个个身份端出来都是叫普通人可望却不可即。姜季泽是家中老幺,虽然从小被惯着长大,但是也绝对没有丢老姜家满门脸面,正儿八经的耶鲁大学毕业,上半年这么差的股市行情,姜季泽名下的股票却连续增持。都说姜家四少有“三高”,个子高,学历高,身家高,不少名媛淑女想要体会一把“高处不胜寒”,结果倒是也没被冻着,一个个下山来都是红杏枝头春意闹,粉面含春半嗔半怨。一面拿银子一面上小报头条,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姜季泽对女人一向大方,大方到每个“被离开”的女人说起来他总还是一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深情泯然态度。
“说她是小女娃确实不过分,别看她已经念到研二了,这丫头年纪还小着呢,五岁念小学,中学又跳了一级,现在才二十二岁,年轻不懂事,得罪了姜少,还望姜少不要怪罪小孩子。”
宋至清笑起来,“姜少这么大人,哪里会跟小姑娘过不去,你说是吧姜少?”宋至清是梁复才的同学,见梁复才这样子开口,自然是要帮着说两句。
姜季泽的脸上似笑非笑,叫人猜不透是什么意思,“既然是梁少的妹妹,也就是我妹妹,这妹妹伶牙俐齿,倒是难忘。”
梁复才一噎,这样显山露水的话在座的谁都听得明白,他也不好装糊涂,就顺着笑道,“小孩子虽然年纪小,做错了事业得有个担当,改天我把她叫出来,当面给姜少赔个不是。”
朱则彦一拍手,“到时候可得叫上我,让我也见识见识这‘厉害’的小姑娘。”
梁复才从俱乐部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醉,脚步虚空地迈进车子,发动了好几次却总是熄火。他暗嗤暗笑,他们这一帮人,那一点小钱谁也不会在乎,不过是想借着这名儿逗小姑娘玩。他想起好多年以前,大概也是这么热的夏天,那个撞进他生命中的小姑娘,从此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他拿出电话拨出去,电话里头是首英文歌的旋律,他还愣着神就听到一声低柔的“喂”。
梁复才忽然紧张起来,一只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半天都没有开口。
“梁总,有事?”
“没……”一个“事”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被电话那头近乎没有存在感的空荡搅得心里一滞,他自嘲地笑了笑,“一婷的事情不需担心了。”
梁复才正要挂电话,又被一声平静的“多谢”给阻断了动作,他还没来得及细致回味连赢已经先他一步挂了电话。
梁复才不止一次地想,连赢的心是不是真的是石头做的?
虽然张一婷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可她还是非常紧张,还有大半段路的时候就开始做深呼吸,那模样简直像是要去赴刑场,司机师傅猜了一路,最后劝她,“姑娘,相亲没多大的事儿,你看你这么漂亮,人家肯定瞧得上眼。”
张一婷叫苦,真要去相亲她才不会整成这个样子,这小白裙要多仙有多仙,再加上她那双超级无敌文艺的小平跟单鞋,简直就是唯美日剧女主角的打扮嘛。昨天接到梁复才的电话,说是“喜讯”来了,她一听,这哪里是“喜讯”,这根本就是“噩耗”嘛,她的眼前立刻出现那双宝光璀璨的大眼睛,只懒洋洋地瞅着你就让人觉得头晕目眩。
司机师傅还在跟她侃最近一期的《非诚勿扰》,她从来不看相亲类节目,张妈妈呢每回给她打电话都要说说自己看节目的体会,中心思想就是你再不找男朋友我就把你丢到江苏卫视去。她从小到大都喜欢跟张妈妈拌嘴,母女关系总是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剑拔弩张,这种活泼热烈的家庭气氛直到去年夏天才因为那件事情戛然而止。
她还没来得及收拢情绪,车子就在一座气势不凡的“金銮殿”前停下,她迷迷糊糊地下了车,忽然想起自己随手拿出一张大钞还没找零。
门口早有侍者领路,见了张一婷就喊“张小姐”,里面的一派富贵让她错以为自己是一脚踏进故宫等着穿越的女主角。灯光璀璨,巨幅的“贵妃醉酒”油画栩栩如生,仿佛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贵妃就要朝她走来。
侍者领着她在一间名叫“十全”的包厢停下,“张小姐,请。”
张一婷一愣,她刚反应过来要推门的时候,门却自动开了。
“呀哈,小美女来啦。”
张一婷被身边一个龙眉凤目的男子半推半拉着往包厢里走,又被他按在座位上,她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许多风姿各异的脸,眼神茫然又懵懂。
所有人也都盯着她看,仿佛她就是那大桌正中摆着的玉雕莲花,莹莹的一片翠绿,原本不起眼,只因为映在姹紫的桌布上,便一下子夺了人家眼球。
“科学家,不记得我了?”
张一婷抬起头,只见姜季泽歪着脑袋,一双黑眸灿烂得像是开得正盛的骄矜昙花,她张了张嘴,“哦,是你。”
“是——我。”姜季泽起身绕到她身边,眼睛里的光暗了一暗,很快又染上一抹散淡的笑,他身子微倾,单手扶着椅背,看上去像是把张一婷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张一婷往前缩了缩,她咧开嘴笑起来,双眸流转,顾盼间熠熠生华,“袁先生。”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立刻笑作一团,刚才拉她进门的男子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拍着桌子直嚷“袁先生”。
“啊,我错了,是姜先生。”张一婷想起来他说过自己姓姜,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没错没错,妹妹,我跟你说,你不知道他小时候有多圆,整个人鼓得跟个球似的,一推就能滚,圆先生,哈哈,圆先生,牛。”朱则彦比出大拇指。
姜季泽横了他一眼,眼睛里却有更浓的笑意,他突然拉起张一婷的手,在她手心划了几划,他的声音很慢很温柔,“记住,我姓姜,姜季泽。”
张一婷觉得自己手心很痒,像是有小虫子在爬,爬着爬着,爬到她脸上,蛰了大大一口,她猛地抽出手,瞪着眼睛看他,“我知道,就是《金锁记》里那个姜季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