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9 空庭月色 ...
-
后来，等一切平静了下来，很多年以后了，我又去看了一次雪王带着我们去过的那个断崖上枯败的桃花。
此时，四国大军已经退出了布织城，这个天寒地冻有着恶劣天气的国家，除了我们这些深爱着这片土地的人，又有谁能甘心放弃南方的繁华来此忍受苦寒呢？
推选出了新的王，经历了那一场毁灭的大乱后，如今的雪国，正在百废待兴中。
出宫后，我随着乱民四处流浪了一阵子。
去了火国的皇城，在紫国境内也住过一小阵子。在此之前，连走出宫墙都是奢望的我，居然在短短的数年间，踏遍了曾经向往的土地。可是最终，我还是回到了布织城。没办法，离开了这么多年，午夜梦回，还是那个白色的宫殿落满雪时银装素裹的样子。有时候半夜忽的惊醒，仿佛听到那两个人的笑声。
有些人有些事，明明于己无关，却一生也忘不掉。我从未真的在他们的故事里参与其中，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个局外人罢了。
回到布织城，在这里普通的生活着，辛苦、却非常非常的快乐。然后，时隔多年，我终于有勇气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也许是那一场大火后烧掉的草木融入泥土变成了肥料，也许是在其他国的帮助下，引进了新的桃树……
我到达时，只见断崖上成片的桃花林。粉色的繁锦盛放在尚未全部融化的透明雪色之上……我曾在火国和紫国见过很多次的桃花树，我还见到了主子口中瞬华生命的樱花……我却从未见过开得这样美的花。
我呆呆的看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脸的泪水。
那时，雪王对我说：“谢谢你……若寒……”
我以为他会说，谢谢我告诉他那夜迹沫泠来找主子的事，他却接着说：“谢谢你爱我。”
永世的魔咒，就是这样一句话。
其实，这个人，这辈子，是不是都没有一个人，正常的、好好地、不顾一切的爱过他呢。只爱他一个人的爱过他。
白泽殿焚毁之前，我曾去过一次采薇宫。最后了，我只是想看一次，主子每次从相同窗口处望出去的一片空寂的风景到底有什么，也许我不会明白，但我会记住，用一辈子去记住他眼睛里的景色。
那夜的月又圆又亮，混合着冲天的火海，浅黄的月被熏成了暗红色。我知道，这个窗口望出去的，就是雪王口中说他和主子心中相同的空庭月色。
不在于看到的景色是什么，而是他们心中共同的景色。
空庭月色。
我曾答应主子的，可是，我还是背叛了他……告诉雪王他想一起死的决心……雪王因此而放弃了希望，他因此而死，并选择放他走……我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的……我的所作所为间接导致了我所爱的人的死亡……但是，我不后悔。
出卖主子的人，是我……我实在不想，到死，他都还能和雪王一起……我不要他们死在一起。如果那样，他们真的是永远的在一起了……我没有为雪王殉情。不是不想，而是，这件事我做了也是毫无用处的。我不是那个他想见到，在等着的人。我不知道雪王想见的人是不是主子，他不想让他陪着他死，也许，他心里，并没有任何想见的人吧。
这一世的爱已经用尽了，这个人一定是不相信来生的，结束就结束了，把一切都付出了，这个人多洒脱啊，说走就走了，没有犹豫没有留恋，连这世上自己最爱的东西都不肯带走……那个诅咒破了，他毁掉了自己，却没有毁掉他所爱着的人……不过我总觉得，他会这么做，跟那个诅咒没什么相关的，他从来没有在乎过那个诅咒……只是单纯的，他想这么做罢了……爱的这样自由，真好。被这样的人爱过，真好……都说雪王是冷酷无情的人，可是直到最后，他所做的一切，我用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只是温柔罢了……
今夕……
我脑中响起了雪王唱过的那首歌……那天，天空飘着最后一场落雪，马车缓缓而行，像是颠沛流离的命运，晃悠悠的缓步向不可预知的前方，没有退路，一直一直向前……主子缩在他的怀里，衣服遮的整个人都没了似的，雪王浑身都湿透了，眉目柔淡，眼角的泪痣随着马车的前行，仿佛在眼角晃动着、随时会落下来粉身碎骨的一滴泪……
含……请允许我最初也是最后的这么唤你一声，我爱的人啊……你见到你那时思念的人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19 空庭月色
